第二章：兩顆心一如的脆弱

    1

    二月的天氣總是在暖洋洋中夾帶著幾絲寒氣。

    好些天過去了，尋找“千藤家的繼承人”這新聞的消息卻從未間斷過。一直以來都是人們閑暇之餘所能聊到的八卦。

    淡·學院

    藍藍的天宇漂浮著幾朵舒適的白雲。輕風毫不客氣的打來，雲層便隨之變換著各種圖案。陽光隱沒在雲層之內，發出模糊的黃光，一直延伸到望不見的天際。

    踏進淡，都會聞到一股百花摻夾在一塊的清淡香氣。就算是多煩悶的心情也會變得舒心怡人。

    千藤博望著這出色的學院，原有的惱怒和不快很快便減去許多。隻剩下一肚子的幽怨。那該死的兒子！居然還敢跟他玩陰的？！害得他費了那大的人力和物力。不過嘛……千藤博緩緩的把視線移到恢宏的教學樓門麵上。那小子果真聰明，知道他沒有料到他會藏到這個地方。看來，讓他接管公司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吧。

    對了，可不能再發呆了，得趕緊上去找禪深啊！要不是禪深認得照片上的那個小時候與現在的模樣沒差幾分的不爭氣的兒子，他也沒能這輕輕鬆鬆的尋到千藤楓。

    思想落地後，千藤博立馬大步流星的走上校長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

    門沒有關，橘黃色的日光從上空打落到門麵上，鐵門依稀煥發出金光閃閃的樣子。千藤博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哎呀！老朋友啊老朋友！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呀！”第一句話便直接進入主題。禪深聞聲，立馬放下手頭上的文件，摘下了眼鏡，“可來了！坐坐坐！”

    “好好好。”

    兩人均坐下，卻誰也沒做聲。

    “對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在幾班？我現在就去找他！”千藤博壓製不了心中的悶事，還是在禪深之前就開了口。

    “唉唉？別急別急呀！我看，不如把小楓叫進來吧！你也知道，現在‘尋找千藤家繼承人’的新聞有多轟烈，咱們還是低調點好啊！”禪深湊前身子，在千藤博耳邊低語道。

    “唔……老朋友說得對呀！好吧，就把他喊來……”千藤博低頭，想了一會兒才答應。

    “好。”禪深說著就把小婷叫來，吩咐她去開校廣播。

    “各班級請注意，各班級請注意。下麵請高二（3）班的顏曜楓同學在聽到廣播後，立刻到校長室。重複一遍，請高二（3）班顏曜楓同學在聽到廣播後立刻到校長室。通知完畢。”

    一名陌生的女音通過音箱傳到了整個高二年級的教室內。

    霎時，各個班級熱烈的討論聲全都炸開了鍋，滾燙滾燙的水流到了尚趴在桌上睡覺而無動於衷的顏曜楓耳。顏曜楓揉了揉被手枕紅的左耳，睡眼惺忪的模樣又惹女同學們連連尖叫！

    唉？校長室？他

    顏曜楓不明所以的側了側腦袋，隨後又聽到廣播的聲起，“請高二（3）班的顏曜楓同學立刻到校長室！請高二（3）班的顏曜楓同學在聽到廣播後立馬來校長室！！！”

    呼……算了，不想那多了。想完，顏曜楓就站起身走了。陽光細碎的從室外灑進，行走著的顏曜楓宛如被披上一件金紗。美得令人心醉。

    嗯？顏曜楓？校長室……

    望著顏曜楓帥氣的背影，淩沫若的左眼皮就一直跳個沒完。這也許是一件大事吧，她在心默默的下了個結論。

    校長辦公室

    午後的太陽有點猛烈，它直直地打射在花葉們身上，折射出百道耀眼刺目的光。

    辦公室內陰陰涼涼，顏曜楓想也沒想就推開了門。本來吊兒郎當的樣子，在望見辦公室內的人的時候，他惺忪的睡眼便霍地一下，睜得老大！遠遠望去，就像一隻被貓遇見的老鼠。那樣慌張，那樣無措。

    “老……老……老、老……老頭！！！”顏曜楓望著千藤博的身影，連說話間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天……天啊！！怎老頭會在這！！！不可能是田管家走漏風聲的！那？！這是怎回事！！

    “唉，你不必把眼睛睜得那大，在你眼看來，遇見我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對？”千藤博坐在牛皮沙發上，翹起了個二郎腿，動作優雅之至。牛皮在他坐下的那一刻，立刻就陷了下去。

    “你怎會在這！！！”

    “我怎就不能在這？好了，不要胡鬧了。快點跟我回去！”千藤博似是不願再耗時間了，連思考的空間都沒留給顏曜楓。他的語氣很重，也很認真。

    “我不要——”顏曜楓的脾氣也上來了，冷傲的抱著手臂哼了一聲。

    禪深什話也沒有說，隻是坐在靠椅上，饒有興味的看著在場的兩父子。別人的家事還是不要管的好啊……

    “跟我回去！你知道你闖的禍有多大？！你已經大了！不要再任性了！跟我回去！”千藤博站起身，臉色有點難看。

    鈴鈴鈴——

    就在這時，鈴聲驟然響起。整個學院都沸騰了！顏曜楓的擁護者都恨不得自己有一雙翅膀，這樣一來就可以立刻飛到校長室去看個究竟！

    這座教學大樓都盈滿著“踏踏踏踏”的跑步聲，光聽聲音就可以知道人數之多！不一會兒，密密麻麻的人頭數就把校長室的走廊都擠了個遍，甚至把耀眼的陽光都遮擋住了。陽光照不到窗戶，卻倒映出了一排排漆黑的人影。

    大家都手搭著肩，腳踮著地。一個個都充滿好奇樣的向麵張望著。

    “我不要！我不要當什千藤家的狗屁繼承人！”顏曜楓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就這沒經大腦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你說什？！你這個不孝子！我打死你！”說著，千藤博站起身，就要揚掌打落。

    砰——

    幾乎是同時，也不知道是誰把沒關緊的鐵門一下子就撞倒了！於是，剛才的話就一字不漏的進了大家的耳。

    當事人並沒有意識到，隻是一貫的跟父親頂著嘴，“總之我死也不要當！”說完這一句話，顏曜楓就衝了出去。

    “這……顏同學是千藤家的繼……繼承人？”

    “天啊……不可置信……”

    “果然是楓少啊！說話的樣子都那酷！”

    ……

    2

    毫無疑問，這一天或是以後的話題，就是這條爆炸性新聞。

    淩沫若站到很外邊，花癡的力量的確不能小覷。多虧了她們的七嘴八舌，她才能知道這個一直都有她所希望擁有的溫暖的少年原來是千藤家繼承人。

    她喃喃望著那抹飛奔走掉的背影，目光有點迷離，“千藤楓……？原來你叫，千藤楓。隻是，名字相同的吧……”

    閉眼，壓製住那幀幀想要串聯成畫麵的零碎記憶。

    春風又起，雲朵把陽光擋住，射下的光有點陰涼的味道。

    落離夜左手插著褲袋，雙眼望著離他不遠處的淩沫若。褐色的眼眸倒映出淩沫若嬌小的身影。剛才她的表情可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的，是憐惜。

    憐惜。

    憐惜。

    憐惜。

    ……

    “憐惜”二字就如夢魔，一直都糾纏著他。

    憐惜？她望著千藤楓會感到憐惜？為什？因為他被他爸爸訓了？

    不爽。對，很不爽！他們都是同一個類型的人，心中除了脆弱沒有其他。一旦冰尖出現，他們那好不容易用拚圖拚湊出來的城牆便會被摧毀。

    想到她那種憐惜的眼神，他便決定了一件事情，“我們去約會吧！”

    風不冷，很舒服。吹在少年的身上，發絲會有幾圈弧度拂起。他俯在淩沫若耳旁，眼含著笑。卻沒能看到他眼中真正的暖意。

    淩沫若轉身，不料額頭卻正抵到落離夜的勃間處。

    那是一副很曖昧的畫麵。少女兩頰的紅暈也許是被紅日偷窺到亦或許是因為羞澀，雙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這樣看上去的她很迷人。

    少年的瞳孔很清澈很透亮，“我們，去約會吧。”

    又重複一遍。

    我們去約會吧。

    我們去約會吧。

    去約會吧。

    約會。

    ……

    “唉？”淩沫若不解，約會？貌似他們的關係不是很親密。

    “我們去約會吧！你答應了？走吧！”落離夜強忍笑意，剛才那樣的淩沫若就像是被驚慌了的小鳥，一臉的憨豆樣。可是，很可愛。他很喜歡。

    “什？！我沒有答應啊！唉！同學！！你放手啊！”待淩沫若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落離夜牽著手走遠了。

    什啊！這個人怎那……

    “喂喂！同學！！！”

    仍舊是納悶的聲音。

    “……”

    已是午間。風來得有點急促，它惶恐的跑過，他與她的發都飛起。他很開心。因為在笑著。她很無奈。因為在納悶著。光微微散落在他們身上，兩個人宛若天使。發出聖潔的光芒。淡淡的，卻很迷人。

    那是在一個和煦的午後，他說，我們去約會吧。

    3

    “你想玩什？”來到遊樂園，落離夜在窗口買好票之後問了一下直到現在都還沒弄懂情況的淩沫若。

    “啊？”淩沫若愣了愣，隨後便恢複至冰冷的模樣，“啊，不好意思，可是……可是請問你是誰？”她問得很小心很小心。連她也不知道為什要這般小心。還是在她心，他很危險？

    哢哢——

    這是手關節發出的聲響。

    請問你是？

    她說請問你是誰。

    落離夜滿臉黑線，可是很快便把情緒壓了下去，他湊近她，摸了摸她的烏絲，很順滑的頭發，“落離夜。”他在笑，笑容令淩沫若有瞬間的失神。他笑得很好看……燦若星辰。

    撲通撲通撲通——

    在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什東西在劇烈的跳動著。沒有規律，雜亂無章的跳著。

    “噢，落同學。”她低頭，遮掩住心底最深的那抹悸動。

    “嗯，我們進去吧！”他牽起了她的手，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很小很小，骨節分明。手感很好，特別軟柔。

    “哦。”淩沫若就這傻傻的跟了進去，難得的沒有反抗。

    下午的課程都走掉了。甚至落離夜沒有提出任何一句有關於學習的事情。

    “唉？你不是好學生？怎會走堂？”淩沫若小心翼翼地抽回了被落離夜裹在手的右手。眼有挑釁。

    “哦？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說話，我很高興。”他又笑了，真的很高興。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問話。

    “好學生就不能走堂了？”他回過頭來，輕淺的笑著，眼底有真正的溫暖逝過，“對了，要玩什，剛剛已經玩過碰碰車了，接下來想玩什？”

    一想起她剛剛玩碰碰車的那個純真可愛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笑意。為什一定要裝出那冰冷的樣子呢，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

    真的。

    “啊，我想想啊。我們玩過山車吧！”淩沫若一臉的興奮，此時的她很快樂。因為在這個遊樂場，她尋回了許多溫暖。

    “過——山——車？”落離夜有點驚訝，這一個嬌柔的女孩居然會剽悍得對過山車有興趣？他無法想象她在過山車上快樂的樣子。無法想象。

    “對啊！不好？”她輕輕的點頭，紅日給她平添上一份嬌俏。

    “沒、沒什。好……好……那我們現在就去買票吧。”落離夜沒再多反駁，隻是輕輕的頷首。

    ******

    走到排隊玩過山車的地方。落離夜去買票，而淩沫若則排著大隊。

    天色已然有些許蒼涼。春風不斷在遊樂園內徘徊。深紅色的光線穿過仿佛已經變得溫暖清淨的空氣攀附在淩沫若清爽的短發上，映成一塊一塊耀眼的金光。

    淩沫若那顆一直都雀躍不已的心開始靜了下來。

    唔……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是冷漠的，可剛才所表現出的種種卻跟“冷漠”一點邊也擦不上。剛才隨著落離夜盡情玩耍的感覺……嗯，還不賴。甚至有點喜歡。很……矛盾呢，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摸不透啊……

    “好啦，我們快點去排隊吧！”落離夜從票務處跑來，揚了揚手上的兩張票。語氣有點掩不住的期待。

    “……”對方沉默著。淩沫若的頭低得很低很低。順直的頭發從兩鬢垂下來，遮住了整張臉。

    望著淩沫若這個模樣，他大抵是懂了。

    “你是害怕吧。”落離夜沒有打斷她的思路，隻是在一旁默默的開了口。因為這樣的自己很陌生，是吧？

    “沒有。”淩沫若抬眼，靈動的眼眸又恢複到了冰霜模樣。

    “唉，你這樣裝著冷漠是很累的吧。”落離夜沒有回頭，隻是走上了一小步。雙手撐在欄杆上。有溫和的風帶過，他那件校禮儀服被吹得直鼓起一個大大的衣浪。

    淩沫若沒有應聲，隻是。在聽到這一番話的時候，瘦小的身子微弱的抖了一抖。

    “知道我為什要和你一起來這？”落離夜回過頭，瞥見了正一臉迷茫的淩沫若。

    “為什？”

    落離夜的嘴角不禁淺淺上揚，那是一個很好看的笑容，“因為我覺得我們兩個是同一類人。”

    “啊？！”什意思？！淩沫若從他那抹燦若星辰的笑容回過神來，甩了甩頭腦。

    “你一直都在偽裝冷漠，而我則一直都在偽裝溫暖。其實我們的心都很脆弱，隻是沒有人懂罷了。”落離夜的話就如一場綿綿細雨一頭紮進幹涸的土地那樣。給予了土地所需要的雨水。是的，他懂她。她承認他說得都很對。落離夜就像那場綿雨，她就像那塊幹涸的土地。由始至終，也隻有細雨才能滋潤燥熱的土地。他們是同一類人。

    淩沫若的心頭不免微顫了幾下，她那辛苦才建起的防線就這被眼前的這個少年——落離夜輕易的擊潰了？

    “我說的對吧？我們都隻是一個內心脆弱的人。”落離夜頓了頓，才把話接了下去，“所以……你不用在我麵前戴起那冰冷的麵具。那隻會令自己更加辛苦而已。”

    “唉唉？呆了？”落離夜湊前了一下，他望見淩沫若還沒有反應過來，才不得不深思剛才的那一番話到底說得過分不過分。還是說……他的話說得太對了……？

    淩沫若深呼吸一下，才別過臉，“嗯，沒……”

    他們的距離很近。她的鼻尖在轉身的那一那對準了他的鼻翼。而落離夜也被嚇到了，那無措。

    他清澈的雙瞳倒映出女孩可人的臉龐。也不知道是因為落日的餘暉照到女孩的臉上還是來自自身的羞怯。少女的兩頰忽地升起了兩片可疑的紅暈。

    很相稱的一幅畫麵。很美很美。

    就在這時，又有一陣暖暖的風跑過他們的身旁，旁邊一個小女孩剛吹起的肥皂泡被風毫不留情的吹到了倆人的麵前。夕陽直照而下的光芒落在了七彩的肥皂泡身上，折射出迷人的色彩。

    這一切，如夢幻般的夢境，牢牢的籠罩住不知所措的兩人。

    陽光那和煦。春風那暖人。

    “咳咳！”落離夜率先回過神，尷尬的咳了幾聲。

    該死！就在那一瞬間，他居然想要親她！

    “嗯，嗯……沒什。”淩沫若也羞澀的別過身子。

    撲通撲通——

    內心的某一處地方在瘋狂的亂跳。沒有沿著相同的軌跡跳動。似乎隻要遇見眼前的少年，她心髒的跳動就沒有正常過。

    “所以……所以，答應我吧。”一道背聲傳來，淩沫若等待著下話。

    落離夜見在自己前麵排隊的人走上去了幾步，便跟上了一步子，“以後在我麵前，不要再裝了。”他的語氣很輕，卻好比一顆小石子投擲在淩沫若的心湖內，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嗯？好。不裝。”鬼使神差的，她連自己也不相信這等荒謬事！她怎會無緣無故就點頭了呢……

    “好。”背對著她的他揚起了一個很舒心很溫暖的弧度。這是一個發自內心的笑。溫暖不已。

    “……”

    “別發愣了！到我們了！趕緊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