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心底萌芽的愛的囈語

    1

    太陽裸露在白雲外，射來奪目的光，光照耀在淩沫若有些發呆的臉上。望著千藤楓那絲淺浮在嘴角的笑，淩沫若心總是覺得很別扭。今天的千藤楓怪怪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奇怪……

    不過，為什要那關心？你很三八啊，淩沫若。如果隻是因為他對你說過的那些奇怪的話，你可以完全忽略呀……也許是因為他的身上有什是她未曾擁有過的吧。

    想到這，淩沫若的嘴角便蕩漾出一個柔柔的笑容。有溫度的。

    時間一晃便已是放學。夕陽寥寥的灑落在繁花道上，一片金燦燦的輝煌。

    淡內下課鈴打後，一大片淡藍淡紫交錯成格子狀的顏色湧流在校園內。大片大片的冷色係。從高處俯瞰，淡雅的色彩優雅得令人驚異。

    那是淡的校服，就是這樣淡淡的顏色。

    淩沫若要做值日生。和千藤楓一起。因為他們都是插班生，所以隻能排在其他同學的後麵。而一天的值日生隻能有兩個人。

    所以，他們是獨處。

    接近傍晚，太陽的光很溫和，輕輕的籠罩住高二（3）班。就像母親在溫柔的照顧繈褓中的孩子，很輕柔。

    淩沫若拿著黑板擦，很安靜的在擦黑板。不時還會有細小的粉塵從黑板上滑落，然後漂浮在空中。陽光照住，可以看到塵埃飛揚。

    千藤楓尚在睡覺，淩沫若也沒有叫他起身的打算。就這樣一個人默默的、靜靜的打掃著衛生。

    時間又過去了點，已經隱約可以望到夜幕的降臨。

    淩沫若提著垃圾桶到外麵倒垃圾，經過各個班級的時候，都看到教室亮起了燈。一盞一盞，格外明亮。

    見淩沫若走出了教室，千藤楓才受不了的起身伸了個懶腰。都要憋死他了——沒想到裝睡那難啊……可是不裝睡的話，他會沒有勇氣跟淩沫若獨處。這想著，他輕勾嘴角，一絲苦澀的笑綻放在唇邊。那魅惑，那傷感。

    昨天他經過遊樂園。他在遊樂園外，而落離夜跟淩沫若則在遊樂園內。

    他望見了……他們玩得很開心。他也沒有見過淩沫若笑得這奔放。而這一切，似乎都是落離夜給予她的。一想到他們倆人有可能是在交往，一種致命的窒息感便抽空了他體內所有的力量。望著淩沫若那恬靜的笑，她笑得越是開心，他的心就痛得越是厲害。就像遇溺的人，一瞬間被抽走所有的氧氣，辛苦得不能自己。而心也痛得不能呼吸。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回事，就是望見淩沫若跟別的男生在一起的時候，他會很不舒服很不舒服。重大的失落感壓得他喘不過氣。

    很奇怪，不是？他跟她講過幾句話？又相處過多久呢？在那短短的時間內，他居然就對她孕育出一種奇怪的情感。蠻苦澀的。卻又無可奈何。

    “唉？醒了？”一個聲線穿過他耳膜，他轉身，望見了提著紅色垃圾桶的淩沫若。她逆著光，站在門口。光線照不進，都被她擋在了門口外邊。

    “唉唉？？”不是吧，光顧著發呆，都要忘記了裝睡，現在是，繼續裝？

    咚——

    他徑直坐在凳子上準備繼續睡覺，可在屁股觸到椅子的瞬間，屁股就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啊！！”

    他痛得抬頭，眼有著一層重重的、幽幽的哀怨感。

    “啊？”淩沫若不明所以的望著他，深邃的大眼睛有疑惑。

    “你……你沒事吧？”話一說出口，淩沫若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頓了一頓，剛才那句話是出自她口的？她竟然主動去關心一個不知道幹了什而叫喊“啊”的人？而且那個人跟她好像……不太熟啊……事實上，全班跟她關係比較密切的也許隻得落離夜。

    夕陽降到地平線去，臨下山前，身體還燃燒著，暗紅得有點深橙色的光從身上發出。照在了千藤楓精致的臉上，他的藍眸有些許錯愕。唉？她在關心自己？一種淡淡的驚喜從身體內蔓延至表情，連鼻釘也都閃著異樣的光芒。

    他的神色看起來也沒什啊……淩沫若看了他幾眼，然後走到衛生角，放下垃圾桶，拿起拖把。

    “嗯……沒，沒事。”千藤楓特不好意思，尷尬的撓頭後，是一片駭人的沉默。

    隻有拖把摩擦地麵而發出的聲音。

    想要找些話題打破這寂靜，千藤楓最後還是漲紅了臉，憋出了一句話，“對了，你是在做什啊？為什還不回家？”

    淩沫若拿著地拖的手抖了一抖，有些無奈，他難道是瞎了？這很明顯是在做值日呀！

    “嗯？怎了嗎？”見沒人應話，千藤楓又問了句。充滿陽光的聲音存在著狐疑。

    “呃……沒什，在做值日。”淩沫若一麵拖著地，一麵搭著話。她的視線都是很專注的望著鋪滿灰塵的地麵。根本沒有抬眼望千藤楓。

    “啊？！做值日啊，不是說有兩個人的？另外一個呢？誰啊！怎可以那不負責任的跑路了呢！！”千藤楓的聲音有點大驚小怪的味道。

    什？！

    聽到這句話，淩沫若再也不能不做出任何反應了！！

    他這是什意思？他也知道做值日是兩個人？！他還問是誰跟她一起做？！他還好意思說那個人不負責任逃跑了，沒做值日隻剩下她孤身一人留在教室默默地耕耘勞作？！

    他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還是腦子都長滿雜草了？！

    她很想不顧形象地朝他喊出這句話。很想很想！！

    可一觸摸到他那無辜無害的眼神。她也隻好“咕嚕”一聲，把快要蹭上腦門的怒氣全都吞了下去。

    “嗯？怎了？怎又不說話？那個混蛋是誰呀！”他忍受不了她的靜默，便起身，走去她旁邊。

    “你。”淩沫若的聲音軟軟的，充滿了無奈。

    “我怎了？有什事情要拜托我嗎？”千藤楓還是一臉摸不著頭腦。她居然有什事情要主動提出讓他幫忙？好興奮呢。

    聽到千藤楓那有點愉悅的語氣，淩沫若拿住拖把的手一用力，腦門的青筋也都綻開了花，就像有一個小小的開十字貼在她腦袋上一樣，“那個混蛋就是你！！！你這個白癡！！！”她咧著嘴，修長的食指直指他鼻尖。

    她忍受不了了！這個白癡一直在她耳旁唧唧歪歪個沒停！還一臉無辜樣！真是讓人抓狂、令人火大！

    千藤楓本來還殘留著幾絲笑意的臉看到淩沫若這種狀況，便突地僵住了。他兩眼望著淩沫若指向自己的食指，久久不能出聲。雙眼也成了“鬥雞眼”。

    望著千藤楓這個樣子，淩沫若的火氣還是絲毫都沒能澆滅。

    冷靜……冷靜……呼呼……冷靜啊淩沫若……不能讓這種白癡攪和你的思想……攪和你一向冷靜沉著的麵容啊……

    她合眼深呼吸幾下。長久過後，怒意已經減少許多。

    千藤楓這才恍然大悟……貌似，是自己和淩沫若一起做值日啊。他抬頭，望望整個教室，地已經掃得很幹淨，現在在拖。黑板已經用濕布擦了一遍。垃圾剛剛已經見她拿出去倒了。

    “呃……這個……”千藤楓蠻尷尬的揚了揚衣服，眼色有點懊悔，都是因為自己的裝睡，因此淩沫若才一個人做了兩個人的活，“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來幫你吧……”他接過她手上的拖把，然後不等對方應話，就很認真的拖了起來。

    淩沫若冷眼旁觀，最後幹脆趴在了桌子上發呆。

    2

    夕陽的身子一點一滴地沒落在山下，陰暗的天色取代方才橙紅光相錯的天幕。

    淩沫若在等待中漸漸睡了過去，隻剩下千藤楓收拾剩餘未完的工作。他拖好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然後一臉沉醉樣的望著濕漉漉的地板，這可是他第一次拖地呀！可是……為什總覺得跟印象中別人拖完地後的那個樣子不一樣？是哪出錯了？

    可是，不對呀，他明明是按照傭人們在家拖地時那個動作去拖地的。但是為什光潔的地板上還是有一排腳印呢……而且印子跟自己的鞋印很像……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學校的門衛已經在催促他快點關燈了，“唉唉！學校要清場了清場了啊！快點把門窗關好！”

    千藤楓拿著拖把緊張的望著淩沫若有沒有被驚醒。直到門衛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而淩沫若也始終都沒有什反應，他才放心的籲了口氣。旋即繼續糾結著為何地板拖不幹淨……

    地麵的水跡已經幹涸，千藤楓便不得不放棄思考。

    聽到了皮鞋走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千藤楓隻好無奈的望一眼已經成熟睡狀態的淩沫若。

    毫無意外，皮鞋的“踏踏”聲越來越近，沒一會兒，方才那名保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怎還沒走啊！快點啦快點啦！”說著，那名穿著工作服的保安人員就要走進來關窗。

    千藤楓慌了，便隻是先應著，“是是是，我現在就關窗關燈走人。您們也趕緊去別的班級巡邏巡邏吧！”

    “那……好吧，要是下一轉我們倆回來還沒見你們走人，那我可就不管什了。要是你們班主任訓話可別怪我！”

    “知道了，……知道了……”

    兩名保安走遠。千藤楓回過頭，剛好望見淩沫若的睡顏。

    淩沫若的左臉頰埋在臂膀當中。隻剩右臉藏匿於空氣之中，細碎的黑發懶懶散散的搭在臉蛋上。有種令人窒息的迷亂感。她的睫毛很長。也很濃，稠密。蓋在眼瞼上的睫毛在半空中翹起了一小個弧度。白如雪的肌膚上也有小小的弧度。鼻子很精致，小小的。鼻穴很深，看起來更讓人覺得她純潔。兩片唇瓣很薄，粉粉嫩嫩的樣子。就像一片斷開了兩半的粉玫瑰花瓣立在她的臂彎中。很美。自自然然的卻又不失實切。

    千藤楓望著此刻安靜得像一個純真小女孩的淩沫若，心最深也最柔軟的一隅就好似被陽光灑入。有著很溫暖的感覺。

    這樣的她……沒有了平日的冷淡，真可愛。

    撲通撲通——

    左心房不安的狂跳躍著。急躁的跳動。前所未有的狂熱感把呆滯的千藤楓重重的包圍住。

    怎……回事？

    漸漸的，不光是脈搏上的起伏劇烈。連臉也在不覺中紅遍了整個。像隻被煮熟的大蝦，千藤楓有意識的望了望還在睡著的淩沫若。剛好瞟到她的兩片唇，好像水蜜桃。

    “咕嚕——”怪聲一出，千藤楓立刻臉紅耳赤的捂住自己的嘴。

    該死！怎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可是……可是……可是真的好想親她……千藤楓又再一次情不自禁的、有意識的偷瞄一下淩沫若雙唇。

    啊！親！！他怎會那變態！！居然想要偷親！！啊！！親啊！！怎可以有那見不得人的思想！！

    千藤楓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好半天都愣著，撐大眼皮。滿臉的不可思議。

    “唔……”趴在桌上的淩沫若換了個比較舒適的姿勢，然後舒服的哼了聲，繼續睡去。

    千藤楓緊張的望著淩沫若，確定她沒有醒來的跡象才放心的鬆了口氣。那……親一下沒有人會看到的吧？

    想罷，他便鬼祟的向兩旁張望幾下，旋即輕輕低頭。

    星光遍布的天穹掛著一輪皓月，西邊是那抹還沒完全沒落下地平線的紅光。零星的、淡淡的光亮從眾多星辰的身上煥發出，微薄的打在千藤楓那有兩片紅暈的臉上。

    他湊到淩沫若耳旁，然後聞到了一股清淡的薰衣草味，那是她的味道。千藤楓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臉，眼神有許多柔情。他的視線再往下移了那一點點，就及到她的唇。毫不猶豫地，他低下頭去。一邊聞著怡人的薰衣草味，一邊親點她的唇瓣。

    觸到了，軟軟的嘴唇。千藤楓霍地睜開了眼睛，自己到底在幹什？！感到下麵的淩沫若動了一下，他趕緊抽出自己的思緒。移開了自己的嘴巴。

    “嗯……？好像……有什奇怪的東西壓到嘴巴了……”醒來的淩沫若囈語幾聲，聲音輕輕的。語氣有些夢幻般的柔情。

    剛剛那感覺……是什？好像，軟糖……？

    “啊？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啊！對了對了，快點吧！要走了，我們已經是最晚的班級了。剛剛已經被訓了好幾次了！”千藤楓極意掩飾著什，臉被漲紅。語氣閃過幾絲慌張、迷亂。

    “是……？”淩沫若望著這般奇怪的千藤楓，沒有再說什。隻是起身，走到自己的位置收拾書包。

    “嗯……”看到淩沫若沒有追問，千藤楓也不得不放下心來，暗自舒了口氣。

    “啊！這是什？！”收拾好東西，淩沫若意外的發現地板上有著許多髒亂的黑色塵泥。

    什？千藤楓聽到驚異，立馬大步流星的走到淩沫若身旁，低頭凝望地板上的汙泥。

    那些黑色的東西都髒髒的，像泥濘。

    “這個……”千藤楓望著方塊板磚望得出了神。怎……越看越像自己的……腳印？而且還是有很多腳印交織在一塊。

    想了好一陣子，腦海深處似是有一道大門被打開了一樣，回憶漸漸冒出了泡。

    好像……是跟自己拖地有關係啊，他總覺得自己拖地好像是哪出錯了一樣，明明很認真的在拖了，地板卻還是很髒。不，也許是變得更髒了。那時候他就在納悶，怎自己拖地的效果跟家中傭人們拖地的效果完全沾不上邊。

    看著千藤楓的反應，淩沫若總算是明白了什。但她還是啟齒詢問了一下，“這個地板，是你拖的？”

    見到對方問出聲，千藤楓帶著些歉意的抬起頭，“嗯……”

    “你是不是從講台拖到牆報那邊的？你在拖地的時候，是不是在拖濕的地方行走？”淩沫若問的聲音很小，語氣也很輕。讓人絲毫感覺不到責備，但卻隱忍的透露出一股肯定。

    “是啊，有什問題？”

    “……沒，沒什……”淩沫若極力忍住怒意，語句間有了齜牙咧嘴的味道，“難道你不知道拖地的時候應該腳在拖把的後邊？難道你不知道在教室拖地的時候應該從牆報後麵拖上去講台的？難道你不知道你那樣拖地法會造成地板有許多腳印的？！”

    什……？他都不知道啊……沒有人告訴他連拖個地都要這小心翼翼，注意這個注意那個的啊！怪不得他拖地的時候都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個回事！可是現在……這個地板已經髒了啊……要怎辦？

    “我……我我當然知道了！隻是……隻是一時失手而已！”千藤楓倔強的脾氣不允許自己向一個女生示弱，就故意大聲的說，也挺起了胸膛，“可是現在，我們要怎辦？”

    還沒有等淩沫若答話，剛才巡查的保安又走了過來，“唉！我說你們！怎還不走？！走啦走啦！！學校要清場了！”那個保安一邊說，一邊推著淩沫若和千藤楓倆人往門口去。還把教室中的燈管和打開著的窗戶都關了。

    “可……可是……”千藤楓可憐巴巴的望著那很多泥塊的地板，一臉絕望。

    “算了吧……頂多明天重做。”相較於千藤楓，淩沫若倒是冷靜淡然的多，她隻是淡淡的掃了教室一眼，然後就背好書包走向校門。

    “唉！等等！！等等我！！”見淩沫若走遠，千藤楓也不好說點什，隻是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已經是夜晚了，夜幕已然降臨，黑黑的天色壓倒整個淡，淡的在校人員也隻好亮出校道兩旁和操場上的燈。燈光打在地麵上，操場中央都被映亮，連地上細小的沙粒也都閃著些微光。

    淩沫若冷冰冰的臉龐走過被燈光流連過的地方立刻就會化成一張溫柔可人的臉。千藤楓跟在她後麵，望著前方的她此時那水柔的臉，一時間說不出話。那實在是不像她平日的樣子。

    氣氛很沉悶，大抵是受不了沉默的氣息，千藤楓大步流星的走上前，試圖說點什，“淩沫若！”

    “什？”她側臉，操場兩旁有些昏暗的燈直襲向她別過頭的半張臉，細膩如瓷的肌膚隱約散發出一絲水嫩。

    “嗯……嗯……沒沒什……”隻是覺得很不自在。千藤楓暗暗在心說道，俊臉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

    “哦。”很清淡的聲音。

    沉默。

    沉默。

    依舊沉默著。

    “我到了，再見。”淩沫若忽而出了聲。她一直在納悶，千藤家似乎是與她家反方向的吧……那？眼前的這個人是怎一回事？

    “啊，拜拜！什？什？！”他不可思議的大叫，旋即像做賊般，怪異的向兩旁張望著。怎……怎就到啦？！虧他還死想要說點什！而且，而且……他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啊！要怎回家？！

    “嗯？”望著千藤楓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淩沫若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前的這個少年總是會無意間的惹她笑。

    “……”千藤楓望著第一次在他麵前展露笑顏的淩沫若，心不由得激動好一陣子。笑起來，其實很好看……

    “沒，沒什。那，再……再見！”也許是覺得尷尬，話一丟下，千藤楓便向路邊招來一輛黃色車身的TAIX。慌慌忙忙的說出自家地址。

    望著逃也似的跑進車廂的千藤楓，淩沫若不由自主的再一次笑了。

    星星很亮，月色也很寂寥。

    她抬目，今天……似乎，落離夜並沒有來上課，他怎了？

    3

    風挺大，吹在肌膚上也會有一些寒意。還未見陽光，天空是陰沉深諳的，似乎能把不絕的天幕徹底壓垮。今天的天色有點暗，沒有平常的黑白混雜在一塊的光。

    淩沫若出門的時候加了件小外套。還在背包放上了一把傘。昨晚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一場雨。不大，卻很密。

    因為不想讓林司機接送，便徒步走到車站，已經見有幾個人在候車。都是穿校服的，有男也有女。卻唯獨沒有上班族的身影。那幾個學生都挑染著幾縷發。兩指間也都夾著一根煙。不時把它放到嘴，吹出幾圈白霧。白霧隨著風徐徐升上，繚繞在車站牌四周。

    淩沫若捂住鼻，眉頭不自覺的皺緊。這陣煙味很討厭。

    “怎？！你不滿？”一道聲音在自己身旁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很嗆人的煙熏味兒。風剛好從右邊吹來左邊，那人身上濃重的煙味兒在一瞬間全都向淩沫若撲鼻而去！

    淩沫若別過臉，沒有看對方。她的高傲不允許她低頭，隻是被這樣的無區別於流氓的學生挑釁還真是難料啊。

    見淩沫若沒答話，那男聲的語氣在不滿的份上已經摻雜上一份憤怒，“問你話呢！”

    他用手扳過她臉，那指尖還殘留著幾絲煙草味。淩沫若打開他手，她很討厭煙味。因為繼母就是抽煙的。所以她討厭，厭惡到了憎恨的地步。

    “哎呀！脾氣還真倔！哥哥姐姐們呢，最近沒錢，怎樣？看你的校服是淡的吧，有錢人家的孩子啊，借點錢來花花！”另一個男的把手搭在淩沫若的肩上，語氣很齷齪。在他說話的同時，原本與他站在一起的幾個男女也圍在她旁邊，好像是不拿到錢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

    淩沫若別過臉，漫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個把手放她肩上的少年。那少年立刻打了個顫抖，這個女的眼神，很恐怖。隻是那不經意的一望，也能夠讓人有一種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被白雪打落到身上的冰涼徹骨之感。

    見同黨愣住，一個女生便碰了碰他手肘，“唉！怎了？傻了？”

    那女的臉上上了很多粉。很厚。眼睛也用眼線筆畫得很深。

    淩沫若也是漫不經心的掃過那女子的臉，那女的立刻感到冷意襲來，就這突兀的，隻是由一束眼光帶來。

    “淩沫若！！！”

    唉？聽到有人叫她，感到有點驚訝。她四處張望，終於在眼前一男一女的縫隙中看見一條修長的腿。那兩條腿跑得離自己愈來愈近。最後隻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隻很溫暖的大手扣住，然後對方一用力。她整個人都突破出那群不良生的包圍。整個過程隻是三四秒。

    那些不良學生們還未反應過來，包圍住的那名女生就已經被一個忽然跑過來的男生帶走。

    感到空氣的清新，淩沫若總算是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那煙味想起來都覺得惡心。想到這，她趕忙回過神來看看把自己救出困境的人是誰。

    天要亮了點，可風還是很涼。刮在臉上都是清爽的。道路旁的燈還亮著，落下一地的薰黃。

    她與他跑過，路麵上就會映來兩人奔跑的影子。由長到短，最後影子會與腳步重疊在一起。然後又被拉長，然後又至短，然後又重疊……就這重複著。一直一直重複著，直到路燈熄滅，影子不見。

    順著天色，她能清楚的望見一頭橘黃色頭發，然後再是那張隻能望到四十五度角的線條流暢的側臉。

    唉？！

    她的心重重的顫了一下，被抓住的手也僵了一下。

    橘黃色的頭發不正是落離夜？他怎會在這？

    落離夜已經連著好幾天都沒有上課了。在這遇到他，一時間的激動、興奮、詫異和感謝全都蹭上了心頭。連血液似乎也變得沸騰。

    見落離夜奔跑的速度慢了下來，最後變成走路。她也才有機會道謝，“嗯，謝謝你！”

    倆人的氣都有些喘。也許是逆著風跑步的時間過長，停下來的時候體溫都是微熱的，沒有了跑時那種被風撞擊的清涼之感。

    “嗯，不用。”依舊是那一把熟悉的聲線，聽到聲音後，有種暖暖的感動流過心田。

    他們走到街心公園，淩沫若立刻跑在有秋千的地方。然後坐上，看著正向自己走來的落離夜，輕輕的開了口，“對了……這段時間，你都怎了？”她也問的很小心，害怕落離夜家是不是出了什事情。

    “嗯……沒什啊，我推你吧！”落離夜沒有跳進淩沫若的問題內，隻是走到淩沫若身後，輕輕的搖晃起秋千。

    “嗯，好。謝謝……”淩沫若說著便闔上雙眸，纖長而又濃密的睫毛蓋在白勝雪的肌膚上，陰影很大一片。

    隨著落離夜給予秋千的力道，坐在秋千上的淩沫若會不時的向前移去，然後又迅速的低落而下。秋千柄又重落落離夜手中。而在這個時候，秋千總是會傳來一陣古老得似乎有些頹黃的“吱呀”聲響。悠遠得來又帶些殘意。

    月亮已經褪去了，可是天還是沒有完全亮過來。春風低拂地麵，卷起了一層又一層落葉。殘葉會發出“唰唰唰”的聲音。很是好聽。

    “是這樣啊……”淩沫若睜開雙眼，漂亮得如黑瑪瑙一樣的黑瞳有了一絲受傷。淡淡的，非常不易被人察覺。

    原來啊……落離夜還是沒當她是朋友？一想到自己還不算是落離夜的朋友，一種受傷感便會浮上心頭。可是……怎辦呢……她已經把他當朋友了啊……

    腦袋忽地一下膨脹起來，似乎有個聲音在溫柔而溫暖的叫她不用在他麵前偽裝。

    她不由自主地緊握住拳，手心中央的那條像是連環扣一般的秋千鏈被她圍住。指甲已經陷進肉。外人看了都會覺得難受。可是她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任由心中的苦澀蔓延遍身子的每一處。

    “嗯，對啊……沒什，不用擔心。”還是像暖陽一樣和煦的聲音。落離夜繼續清淺的笑著，一邊搖晃著有重量的鏈子，一邊把話接了下去，“怎了？是不是……在關心我呢……”

    一想到淩沫若可能在關心著自己，一種小小的安慰和幸福就會把他重重的包裹住。真好……就這樣，被這些美好的感覺包圍著。

    “嗯……”聽到對方這樣問自己，淩沫若的臉暈開了兩片粉色的花瓣。緊握住的手也鬆開了，有了些欣慰。關心……啊，好像是呢。不過，她好歹也是一個女孩子吧……這直接了當的問她，換了是誰都會羞澀的啊，所以，她不自覺的，連說話也結巴起來，“什……什？！誰誰會關心你啊！”

    聽著這笨拙的語言，落離夜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家的事情已經讓他快要撐不住了啊……她說的越是結巴，就越是在關心在乎自己的吧？不願意去戳破，落離夜也隻好笑著說，有點玩味，“是啊……誰會關心我呢？”

    聽到這句話，淩沫若的心就“咯”的響了一下，怎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別人窺探到內心了？連氣氛都有些奇怪。

    “呃……那，你今天還是不上課？”她走下秋千，抬著頭，望著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頭要多的落離夜。

    “嗯……對啊，今天不會上課了。”落離夜也停下手中的動作，就這低著頭，望著比自己瘦矮許多的少女。淩沫若的瞳孔清澈得讓他移不開視線，那是一雙很有吸引力的眼睛。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啊，這樣啊……”望著落離夜有些消瘦有些頹氣的臉，她連忙低過頭，這樣的樣子她都看不下去了。

    他沒有答話，隻是雙手插著褲袋，出神的望著天，“……”

    天又比剛才亮了點，星星也已經隱去了身軀。太陽剛剛從兩幢樓宇間躍起，從它身上發出的光是淺黃色的。它與天際上的藍白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晶亮得不像話的油畫。

    晶瑩般透亮澄淨的顏色折射到落離夜與淩沫若的臉上，像是被鍍上一層泛黃的金邊。容顏神聖得叫人不相信他們隻是兩個平凡的凡人。

    “好了，我也該上學了……”打破駭人的沉默，淩沫若抬眼，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一毛的起伏。像是被人用一小顆石子投到一汪深不見底的水潭一樣，隻是“咚”的一下便已回複平靜。

    “嗯，還是我陪你吧……免得你又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好。”

    4

    走在路上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讓沉默氣息繼續蔓延，誰也沒有說話。因此也就不會存在誰搭話誰的場麵。

    “你什時候才會回來上課？”終究還是讓沉默止住了腳步，淩沫若一直都低著頭說，她怕抬頭望著落離夜，會得出她不想要的答案。

    “誰知道呢……”他也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數字她，隻是微微唉了聲氣。

    是的。誰知道呢……

    家出的事情似乎還蠻嚴重的……要是處理得不得當的話，公司就會麵臨破產了吧……都怪“天藍集團”。要不是它一直對他家的公司虎視眈眈而四周散播謠言說“繁落集團”是一家跟國內名聲不怎好的集團悄悄接軌的這類的話，導致很多客戶都不再相信公司，說要解約不再合作。也許現在他家的公司就不會弄得如此動蕩不安、人心惶惶了吧？

    誰知道明天或是在下一秒鍾他家會變成什樣呢。也許會貧窮致死，又或者沒有一位員工繼續在公司幹活。啊，還真是傷腦筋。

    “嗯，這樣啊……”掩蓋住內心最深處的那抹失望，她加快了腳步。

    正在倆人交談之際，低沉的天穹開始降下雨水。被風吹亂的雨絲呈傾斜狀態，直逼淩沫若與落離夜的身軀。

    嘩啦啦——

    嘩啦啦——

    雨不知疲憊的下著，淩沫若趕忙從背包掏出一把小小的，顏色清冷的灰色雨傘。

    但是，在她望到身旁的落離夜時，有點猶豫不決。心緒伴隨著小而密的雨水逐漸變得混沌。

    呃……這下該怎辦？

    這把傘要怎辦？給他？不給他？還是兩個人一起打？

    “唉？你怎了？怎拿著傘木訥地站在原地？”落離夜抬起手，護在淩沫若的頭上，幫她擋掉不少雨量。

    “呃……沒……沒什……”淩沫若揶揄道，“呃……這……這個，這個一起打著吧！”

    像是下定了決心，她張開手中僅能容納一個人有半的傘，罩在了兩個人的上空。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從兩個人的頭頂傳來一陣陣厚實的聲響，打出一支“嗒嗒嗒”的天籟。細長的流水從頂部順延而下，最後滴落在水泥地上。

    落離夜的眼眸不覺地，又變得溫柔起來，似乎已經和雨天的水分融合在一起，唱著一首下雨天的溫暖讚歌。

    他的麵容柔和著，數不盡的柔情從輕輕上揚的嘴角滑出，“好。”他接過淩沫若手中的傘，細聲地道，“還是讓男生來吧。”

    “嗯。”低下頭，心情已從原先的鬱悶變得歡快，好像潮濕的雨水給她抹去了心頭那層重重的陰霾。

    有些擠。一種說不明亦道不清的曖昧氣息在那小小的傘柄之間緩慢蔓延，或沉重或尷尬的氣氛自那個窄小的空間向更多的空間徐徐流出。彌漫整個下雨天。

    兩個人也都很尷尬，盡量都讓自己不要碰到對方，而一味地向外走去。各自的身子也已經濕了很多。

    最後，像是受不了女生再繼續被雨淋濕，落離夜幹脆一把攬過淩沫若，淩沫若立刻跌進少年的懷，少年的心跳沉穩而有力，聽到這一下下有規律的起伏聲。淩沫若就像被驚的小鳥，慌亂無措。也完全不知道手要擱在哪。仿佛連走路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不要弄濕了。”從淩沫若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如水，緩緩流過她的心田。

    雨水傳來潮濕的花草味道，似乎已經搗亂雨幕下兩個人的心思。

    差不多到淡的時候，雨水已經止住再一步向前的步伐，收好傘，淩沫若仍舊不敢坦然麵對落離夜柔情似水的視線。急急忙忙的說再見，急急忙忙的轉過身，“到了，我回班上了！謝謝。”

    “噢，嗯。再見……走吧。”落離夜抽出一直插在褲袋的雙手，朝她揮了揮手，目光隱藏著一點點不舍。

    隻是指甲般一樣大小的情感。

    “好……”

    望著淩沫若那似乎可以被風打掉的身影，落離夜有了一種想要保護她的念頭。但也隻能是曇花一現。保護……？恐怕不能吧，他家啊，他家也許就要支持不下了……這樣情況的他怎可以保護她？可笑！

    他自嘲的嘴角往上一揚，頹廢地轉過身子。毫不留戀的背著淩沫若向前走路的身子離去。

    兩道背影像是脫了線的木偶，背道而馳。愈來愈遠。

    清風卷來花草們的清香氣息，濕潤的。直撲進淩沫若鼻間。淩沫若一邊嗅著，一邊向左轉過身子。落離夜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那背影不同於平日。多了幾分憂傷、惆悵和脆弱。

    刻意的忽略剛才曖昧的情形，一種淡淡的擔憂浮現在淩沫若的心上：落離夜……？你是，怎回事了呢……這樣的你，真是陌生得令我好不習慣。沒有笑容的你，似乎並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人。

    望著漸走漸遠的背影，一絲輕輕淺淺的心酸騰上心頭，不知為何，望著那抹逐漸遠走的身影。她會有一種離他越來越遠的感覺……很討厭呢，這種感覺。

    風的力道加強了，淩沫若的頭發已經比開始插進班的時候長了些。發絲亂打在臉上，換做平時，她會把它撥開，因為她不喜歡癢癢的感覺。可此刻，她卻什也沒有做，隻是怔怔的立在原地，望著落離夜悲愴的背影發著呆。

    陽光總算是明亮了起來，風吹在學院內，會有陽光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清新的氣息總會摻雜幾絲花草們的清香。兩旁的樹木都是油綠的，被風帶落時會發出一陣接著一陣的“唰唰”聲，脫枝的樹葉連著附在上麵的雨水一起掉落。花朵們也開得正好。有時還會隨著風左右搖晃，像是在跟人們招著手打著招呼。

    雨水過後，淡充斥著活力。這有活力的早晨自然也會有著有活力的人物登場——

    “淩沫若！！！”叫聲是從遠方傳來。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淩沫若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被風拂亂的發，轉過了身子。

    一個點大的身影在淩沫若的視線內漸漸變得大了起來，最後。一個比自己要高出一個頭有多的少年站在了自己的前方，對方把光線都擋住。留給她一地的昏暗。黑暗仿佛把瘦小的她徹底吞噬，連人帶骨的吞食掉。

    “啊，千藤同學。”她不冷不熱的點過頭算打過了招呼。然後就像沒事似的，一個人背著灰色布料斜背包走向教學樓。她才上樓梯，千藤楓的聲音又從她腦後傳去，“淩沫若！！等等我！！”

    她停住腳步，然後靜靜的等著千藤楓追上去與她並排之後才邁開步子。盡管是兩個人一起走著，可她卻還是沒打算跟千藤楓吱聲。

    “你生氣了？哎呀！事情都過去那久了！就不要記在心上啦！況且我每天都這樣追著你跑向著你道歉，很累人唉！”千藤楓不覺皺緊了眉，眉間有著幾分惱怒。

    真是的！他不過就是害她被班主任訓衛生搞得不幹淨，導致班上的分值被扣。然後重做了很多天衛生而已嘛？！他已經每天遇到她都道著歉啦！怎她還是一臉冷冰冰的樣子？！難道女生就真的是那記仇？！

    “對不起，我想是你誤會了。”聽到這番話，千藤楓右手邊的淩沫若總算是吱出了聲，“我並沒有在意做值日的事情。所以，千藤同學你也不必每天都跟在我後麵對我道著歉。”

    “那你怎又不理我？！”

    “我們並不是很熟悉吧？”

    頓住腳步，“……”是這樣？原來他們並不是很熟悉，不是很熟悉的程度是她連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施舍給他？討厭啊……為什，心會有撕裂的疼痛呢……

    意識到對方的反應有點奇怪，淩沫若也不由得想了想，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可是，他沒必要跟自己道歉啊。她並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

    倔強驅使她沒有停住腳步跟千藤楓對話，隻是走著。一直頭也不回的走著，連回頭望一眼少年的機會也沒有給予。

    望著淩沫若高傲的背影，受傷的表情立馬掛在了千藤楓被陰涼樓道所打至一大片陰影的臉上。讓人望不見表情。

    啊……對於她來說，自己是不是就像是死纏爛打一樣的令人厭煩討厭？那……他懂了，今後不會再去打擾她，擾亂她生活的。即使心會痛，他也不想讓她為他而感到困擾。

    嗯，他會離她遠遠的。

    ******

    回到班的淩沫若並沒有把多餘的心思擱在千藤楓的身上，她隻是照常瞥了眼自己後麵的位置，那個到今天為止已經是第五天了卻都還是空蕩蕩的位置。

    千藤楓也尾隨而後進了班，他在履行著對自己的承諾。刻意不讓自己把視線投向淩沫若，他說過的。不會打攪她安寧的生活，也不想自己惹對方討厭。

    就這維持著原狀到放學。期間，他並沒有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身邊找她搭話，隻是下課鈴聲一響便很自覺的收拾書包回家。

    對於他的不平常，她的確也有吃了小小的一驚。但想到明天是姑姑的生日宴會，便很快掃落了心頭上的詫異感。

    到校門口，林司機早已侯在了外頭。

    千藤楓抑製自己不要把視線擱在淩沫若身上，便快步超前原本走在他前麵的淩沫若。淩沫若隻覺有一陣風從她身旁帶過，有傳來些許草香。

    她停住腳步，把頭微側。隻是望到三十度側臉的千藤楓。那個角度望上去，千藤楓的下巴是如何的消瘦。消瘦得讓人望見也會覺得心疼，但卻又那鬼魅。

    見一個瘦小的身影逐漸走近校門，把車子停在一旁的林司機立馬從駕駛座上開門下車。然後畢恭畢敬的站在車門旁邊，衝著正向自己踏步而來的淩沫若低聲道，“小姐。”

    淩沫若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嗯。”

    聽到回應的話，林司機又快手地打開了後車門，用手擋在淩沫若的頭頂上。以防被車門撞到。

    “林司機，先去‘永華百貨公司’吧！”在後座的淩沫若等著林司機啟動車子，她思忖了片刻才說出這句話。

    明天，就是姑姑的生日宴會了啊……一定要挑點什……

    “小姐……這……”林司機明顯為難住。如果不能把小姐準時送回家，估計會被夫人訓的吧？他擅自載小姐去喧囂的地方，被夫人知道，他的飯碗也許會不保。即使他已經在淩家工作了將近二十年。

    似乎是知道林司機的難處，淩沫若並沒有說過多的廢話，隻是一句話直入主題，“我要為姑姑挑選明天的生日禮物。”

    聞聲，林司機透過車鏡看到淩沫若臉上的堅毅，半晌才點頭，“是，小姐！”

    車子啟動。

    暗紅色的寶馬絕塵而去，路邊成行成排的細小顆粒被車輪碾過，會發出輕微的“咯咯”響聲。

    景物向後倒退，如流星飛逝，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對了，林司機，要保密，可以？”托著腮望著車窗外事物飛速退後的樣子，淩沫若不免又說了聲。可是語氣卻沒有半絲請求。

    “明白。”林司機心其實很明白，即使淩沫若表麵再裝得如何冷漠淡然，她的內心還是灼熱的。

    語畢，車子行速加快。

    淩沫若望著車窗上倒映出的自己，心微微歎了聲：唔，其實車子疾速奔行她很喜歡。那種速度可以將任何煩惱都拋擲腦後。也許，隻有這一瞬間，她才可以放下偽裝的麵具吧。要不然，她也不會對著林司機死纏爛打說希望他載她的時候，車速要很快。很快。

    永華百貨公司

    透過櫥窗，可以看見許多裝裱得非常精致漂亮的飾物。

    淩沫若趴在一間專賣細小玩意兒的櫥窗上，五顏六色的燈打落在她臉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點。燈光也映亮了她那雙掩蓋不住驚歎的黑瞳。

    櫥窗中的東西都很好看，有聲控行走的機器人、有被水晶包圍住的光碟、也有平常在飾品店望不見的天藍色寶石吊墜。

    姑姑很喜歡天藍色，也不喜歡太過正經老成的東西。在她眼中，姑姑總是很孩子氣。所以，這些……應該會喜歡的吧？

    可是……要挑點什呢……

    千挑萬選後。淩沫若斟酌許久，最後選中了一尊少年與少女親吻的塑像。隻是很小的人頭像，可是看起來卻會覺得很溫情。姑姑也許會喜歡吧！

    包裝好禮物後，淩沫若的臉上多了幾絲在平日不易看見的笑容。淺淺的弧度掛在她如花瓣般細薄的唇角上。前額長度遮眼的發絲被她輕輕向左邊撥去，露出一雙靈動漂亮的大眼睛。

    幹淨明亮的櫥窗被如行雲樣的五彩燈光的照過的地方都映出她脫俗的臉龐。笑容竟在一瞬比燈都還要亮眼。

    她歡喜的望著自己手中被店員精心包裝好的禮品。笑靨如花的她忽而愣住，臉上的笑容在一那凝結。原本充滿盈盈笑意的眼瞳也透露出幾絲受傷與痛心。她死死的盯著那個玻璃櫥窗，倒映在上麵的是兩個緩慢走動的人影。一男一女。都笑得很真切很窩心。

    該死！那種心酸心痛究竟是怎回事？！怎就蔓延全身了？！心髒好像都要被痛楚吞噬掉了，好難受的感覺。明明早上才見過他啊……那時候的他明明是很憔悴很悲切的啊！可是現在，他竟然會笑得這開心？早上與現在，明明就是判若兩人的模樣啊……他旁邊的那個女孩是誰呢？為什都要笑得這甜蜜呢？為什動作要這親密呢？為什你要這寵溺地刮那個女的鼻子呢……為什？為什……

    太多太多的為什就要壓得淩沫若的心成碎片了。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什自己的心在望見落離夜與一個女的動作這親密無間就會痛。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心酸心痛些什……

    她別過臉，帶著一心破碎殘零的碎片跑出門口。

    今天的自己太奇怪了……不可以這樣！！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這奇怪啊！

    “小……姐？”林司機隻見一路狂奔進車的淩沫若臉上帶著很濃很重的傷痛感。小姐這是怎了？這個……這才進去了一趟百貨公司啊，怎出來以後就這樣了？這樣子的小姐他還真是頭一回看到。平常所看到的小姐都是高傲冷淡的啊……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可真是把他嚇死了！！

    “沒……沒什……”淩沫若別過頭，倔強的氣息在小小的車廂內彌漫開去。

    林司機雖然不明白是什事情讓淩沫若那失常，可他終究也隻是一名打工的，又有什資格對著主人問這問那的？他沒看車鏡的淩沫若，隻是輕輕頷首，“是……”

    那種心痛啊……究竟要告訴我什呢……

    淩沫若闔上雙眼，重重的悲傷就要把她掩埋。

    好累呢。

    *****

    “唉？表哥？”在一旁正說得高興的澄希音見落離夜似乎有點不對勁，便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肘。

    “……”

    沒有反應。

    “表哥！！”澄希音加大聲音，密集的人群造就了百貨公司空氣的稀薄。澄希音有點大的聲音徘徊在行人們的耳，大家都有點詫異的轉過身打量著這個大嗓門的少女。

    “嗯？”落離夜連忙回過神，褐色的瞳孔有迷茫也有狐疑。

    剛剛……好像看到了淩沫若呢，是假象？思緒頓了頓，然後又變得暢通起來。那個……該死！她不會是誤會了什吧？！

    落離夜微微皺眉，眉宇間第一次有焦慮的神色出現。

    剛才的神態都被站在一旁的澄希音盡收眼底，怎了啊……總覺得今天的表哥怪怪的，“你很奇怪哦！怎了？”

    “嗯，沒有啦，沒什……我們繼續逛逛吧，明天你就走了，今天就好好的玩玩！”落離夜回過神，寵溺的摸摸澄希音幹爽的短發。

    剛才，也許隻是自己的錯覺吧，不是說？女人的第六覺很靈驗。那，男人的第六覺應該就是很失水準的吧？

    “哎呀！不要弄亂我的發型啦！這可是我的新造型唉！”澄希音撇撇嘴，然後忽地笑了，“嗯，明天我就要回國去了，今天就好好玩玩吧！”

    5

    外麵的天早就暗了下去，街邊大大小小的檔鋪都亮起了燈。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照亮整個繁花市。馬路上也有許多被路燈拉長的身影。密密集集的黑影子聚在地麵上，好不熱鬧。

    回到家的淩沫若見淩靈還未回去，就把剛剛選購好的禮物收好在房。然後一個人獨自望著天花板發呆。她沒有開燈，隻是任由黑暗覆蓋自己。

    “討厭啊！！！不可以再想起那一幕啊！！！”

    在百貨公司遇見的那一個場麵，似乎還在自己的腦海中不停地回放，一幀一幀的，特別清晰。

    不過啊……怎就那奇怪呢……為什一涉及到落離夜的事情，自己就好像會變了個樣？這樣的自己好像雙麵人啊……精神分裂的人。該死！怎就變得那奇怪！

    呀！不想了，腦袋亂死了！

    她捶捶混亂的腦殼瓜子，然後躍身起床。拿好幾件幹淨的衣服便閃身進了浴室。

    偌大的空間到處都彌漫著厚厚的霧氣與沐浴液的果香，水蒸氣把一麵大得離譜的鏡子全身都吞噬掉。浴缸上蕩著許多白色的泡沫。淩沫若被霧氣熏到的臉是濕濕的。她枕到浴缸的白瓦上，閉上了雙眸。

    不知為何，腦中浮現的是落離夜的音容笑貌。還有她與他一起相處的時候有過的對話。

    她霍地睜開眼睛：我是中邪了吧！！！老是想到他！

    她之所以選擇冷漠，隻是不想再一次傷害到別人。都是因為自己，父親才會……苦澀又漫上心頭。淩沫若再次閉眼，想到那抹鮮豔灼目的紅。濃密的睫毛不禁顫動了一下，那鮮紅的場麵已經在她腦海的最深處紮下了根。深深的。深深的。隻要讓自己變得冰冷，這樣別人才不會接近吧……不會接近，就不會……害死人了。不會再，害死人了……

    但是似乎，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冷漠被那名笑得很溫柔卻不溫暖的少年給擊潰了呢……他告訴她，不要在他麵前偽裝了……其實她的心是很脆弱的吧……

    那是，第一次。有人懂她。也是第一次。她有了心動的感覺。

    啊，她是喜歡他的吧……

    喜歡？她不覺皺緊了眉，原來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啊……可是，為什會覺得辛苦呢。大抵是，她喜歡他，可他卻喜歡著另一個“她”吧？那是一個，沒有她也不允許她涉足的世界吧。

    算了，好好過隻屬於自己的平淡生活吧。明天看來是要忙活一整天了……又要應酬了。

    唰——

    淩沫若起身，身體上的水全都瀉進浴缸，發出一陣接一陣水拍打著水麵的聲。

    翌日

    一大早，淩家的下人們便起了身。早早地張羅著今晚宴會要準備的東西。

    淩沫若已經請過假，也沒有賴床。一早便跟著下人們一起忙著忙那的。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東西都幹完，她正想坐下來好好的歇息一下。不料門鈴卻又響了起來，有人過去開門。然後捧了一個像是電腦熒屏一樣大小的箱子回來，說是要交給淩小姐。

    淩沫若接過手上的東西，然後拆開了係在上麵的紫色絲帶。她往瞟了幾眼，是今天晚上要穿的禮服鞋子和用到的首飾。那快就送到了……想著她便又向門外張望了幾眼。現在還很早啊……那家快遞公司果真有效率。

    陽光慵懶的傾瀉在淩家庭院，刺目了淩家一地。大大小小的花草們都閃著金黃的光，風吹動的時候，那照在花瓣上或草葉們上的光環也會跟著躍動。

    淩沫若把手上的東西放進梳妝桌上，然後躺在粉色的大床上。望著露台外的陽光，忽然有了感觸：如果，我也可以變得像陽光一樣……那溫暖明媚，那該多好？這樣就不會很累……

    她就這張著眼，一直望著奪目的光。直到眼睛都澀了，抬不起。

    再是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五點一刻。

    賓客們再不久就要來了。

    淩靈在這一天，也早早就結束了在公司的工作。她望著被布置得相當華麗的房屋，一種淺淺的安慰填滿了胸膛。沫若啊……你永遠都是一個這細心體貼的孩子。如果……你可以忘記過去重新找回失去過久的溫暖，那該是，多好？

    “小姐，該穿上禮服了！”一個穿著簡樸卻又不失氣質的下人跑到淩沫若房門前，細聲說道。

    “嗯……我明白了，進來吧！”

    淩沫若把禮服攤在床鋪上，再一次讚歎著設計者的想象力。

    那是一件很簡單的V字領晚禮服，底色是淺藍色，淺到一定要跟白色並排在一起才可以分辨出它的顏色。腰身的地方有一圈粉紅色的羽毛，羽毛被設計師雜亂的擺著，有種可愛淘氣卻又顯得很有活力的感覺。裙的下方被細碎的剪出許多大小各異的角子，角子的用色也很大膽，都是一些鮮豔得很搶眼的顏色。在領子處就有一隻若隱若現的淺紫色蝴蝶。蝴蝶橫在脖間的位置。

    那是一條很夢幻的裙子。

    在兩三個人的幫助下，淩沫若總算是穿上了這件卡哇伊的裙子。

    正因為淩沫若的肌膚很白，在她穿上的時候，裙子才會凸顯出自己的色彩。穿的人和這條裙子都讓人看起來有很融洽的效果。這個時候的淩沫若簡直是美到了極致！

    “哇……好漂亮……”

    “天啊小姐！很好看啊……好像仙女下凡！”

    幫她穿衣服的女孩們都不由自主的讚歎出聲，她們眼前的淩沫若仿若是一隻妖精。

    不是精靈，而是妖精。

    可以奪去人心魂的妖精。

    “對啊……可是……”其中一個女孩的表情有點別扭。

    淩沫若望著鏡中的自己，也有點吃驚。唔……裙子是很好看，可她總覺得穿在自己的身上後就變了樣啊！

    “如果小姐笑笑就會更美的！”

    也不知道是誰插了一把嘴進來。

    笑？

    怎笑？隻是單純的把嘴角上揚？算了吧……自己還是冷冰冰的樣子比較合適吧，盡管這樣有點對不起這條裙子。

    她並沒有把話接下去，隻是對著在場的少女們說了聲，“沒事了，你們出去吧！”

    “是……”

    “是。”

    待到那兩個女生都退出房間後，淩沫若才認認真真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笑啊……不太適合我的，算了。免得到時候把賓客們嚇跑。

    穿上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再戴好事先準備好的耳環和首飾後。時間也已經到了賓客們陸續到來的時候了。

    “淩小姐……”是一把陌生的女音。

    “嗯？”

    “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是。”進來的是一位沒有見過的女生，她的穿著都很時髦，“是這樣的，我是來給淩小姐做頭發的。”

    做頭發……又要把頭發弄得亂七八糟了，“嗯。開始吧。”話落，淩沫若就定定的坐在梳妝桌前，任由自己的頭發被繞來纏去的。

    大概是半個小時過後，那位女生才一拍手掌，“可以了！”

    聽到聲音後，淩沫若才回過神來。那是一個什樣的怪發型？像是蛇妖的發髻，但最後卻有一縷被用卷發夾卷過的頭發垂在了鎖骨前，那是假發。可是看起來卻很好看很有味道。

    “啊，好了？”她還沒來得及應話，淩靈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淩沫若連忙起身開門，“姑姑。”

    “嗯，看來頭發也好了呢，接下來就輪到我來給沫若化妝啦……可是怎辦呢……不化妝也已經很漂亮了啊……”淩靈也穿好了衣服，那是一條很有貴婦氣息的連衣裙。顯然是精心裝扮過了。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的女人，足足年輕了十多歲！

    “你先出去吧，錢我會匯到你賬戶。”淩靈對著那名剛剛為淩沫若做頭發的女孩說道。聞聲，那女孩點頭退下。

    “但姑姑才是主角吧？”姑姑為什要對自己那好呢……明明自己都不是那重要的，卻那重視她。

    “沒關係啊，待會兒你的身份就會被公開了啊。”淩靈一麵說著，一麵拉著淩沫若的手走到梳妝桌前，不等淩沫若再出聲就拿出一個化妝箱，拿出各樣的工具對著淩沫若的臉蛋塗抹著。

    淩沫若隻覺自己的臉上被弄得癢癢的。

    一段時間過後，淩靈帶著點大功告成味道的聲音遊走進她耳膜內，“好了哦！”

    睜開眼，那是一張絕美到令人窒息的臉，宛若鬼魅般令人心醉。

    輕淡的腮紅從顴骨處上推直至耳際。把鵝蛋臉裝點得悅目許多。

    兩彎柳眉很是細長，褐色的眉線從眉心這頭伸展到發碎那頭。黑色的眼線把深邃靈動的黑眸勾畫得更加勾人心魄。兩片薄薄的鼻翼和小挺的鼻梁構成了一個絕對完美的豬膽鼻。淩靈打的出色的鼻影更是為此平添了不少立體感與小巧度。兩片輕薄的唇打上了櫻桃色的靚麗唇彩，把單薄的兩片如花瓣般瑩潤的嘴唇襯托得更為誘人。

    更因有精致的發型和華美的服飾的點綴，淩沫若那張足以一笑傾城二笑傾國的脫俗容顏才得以把“漂亮”“美麗”二詞透析得如此透徹。

    哦，不！

    此時，這些用以形容天下萬般完美東西的字詞套在淩沫若身上也隻會顯得庸俗。

    對。

    就是這樣一個少女，眼底有著冰霜內心卻沒有冰凍的少女。

    隻有她，才叫人捕不到任何詞匯去形容。

    文字的海洋那樣寬廣無垠，博大精深。但卻偏偏尋不到一個半個字詞了然於她的魅惑。

    不會是自己吧？鏡子中的淩沫若呆了呆，眼神閃過幾抹呆滯，但很快便恢複過來。

    淩靈與淩沫若還沒來的及說上一句話，管家的聲音就透過門板傳了過來，“夫人，宴會差不多該開始了！”

    “知道了，”淩靈向外頭應了一聲，然後回過頭來對著淩沫若笑道，“好了沫若，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時間也剛剛好呢！我們下去吧……”說著說著，她頓了一頓，“對了，要笑哦……今天是姑姑的生日宴會，不會那不給麵子的吧？”

    “明白了。”

    這是第一次，淩靈聽淩沫若說話，聲調有了起伏。

    ******

    兩人下過旋轉樓梯，賓客們都穿著華麗的服飾，手中把著一杯香檳。在淩靈與淩沫若下樓梯之際，一道陌生的男音透過麥克風和音箱，回蕩在房屋：“各位先生們，女士們。很高興大家能夠參加今天的晚宴。下麵，就讓我們掌聲歡迎今晚的壽星淩靈女士！及——其侄女淩沫若小姐！！！”

    “啪啪啪——”

    掌聲即時轟動，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注在被一束聚光燈罩住的那兩抹正緩緩走下樓梯的姑侄倆身上。被光束籠罩住的兩人走下樓梯，從頭頂上照下去的鎂燈把她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影子過樓梯的時候，還會成歪歪斜斜的樣子。

    與此同時，一曲悠揚的《祝星辰》也在房回流著，音樂聲悅耳動聽。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隻是這樣靜靜的響著。

    臉上堆砌著虛假微笑的淩沫若無意間望見一抹隱身於黑暗之中的身影，心髒又開始不安分了——

    ：月光沾染上的雨與淚

    1

    淩宅外的天暗藍暗藍的，幾乎望不見雲朵漂浮的模樣。隻有幾顆星辰與月光映射到繁花道上的陰冷光芒。街邊上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給地上投射出微薄的光影。

    淩宅是靜謐的一片，空氣間流動著說不出的神秘與新鮮感。屋子頭被布置得華麗異常。喜慶的氣氛也遍布滿屋，人們光鮮華麗的衣著更是凸顯出自己尊貴的身份與淩靈的地位。

    淩靈帶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神秘。外人根本不清楚淩靈的為人，也沒有什人看過她的樣貌。隻有天藍集團晝夜與她共事的高層才接近過她而已。外商卻隻知商界存在著一名精明能幹的女人，她喚作淩靈，是淩銘震（淩沫若的爸爸）的妹妹，僅此而已。

    叩叩叩——

    高跟鞋的響聲隨著音樂聲一起回蕩在屋子，會若有若無的發出細微的響聲。

    淩靈走到麥克風前，笑著向眾人點著頭，然後便隨意說了幾句話，“很高興大家都能在百忙之間抽取寶貴的時間來參加這個小小的生日宴會，今晚大家都拋開那些煩人的工作吧！隻要玩得開心就好！希望各位都能夠在此玩得盡興！”語畢，屋的燈光就都亮了起來，天花板上華麗的大吊燈照耀著被布置得亮麗華貴的宴會現場。聞聲以後，賓客們都開始三三倆倆的站在一起聊著天喝著酒吃著東西。

    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淩靈回過頭來，拍了拍淩沫若的手背，雍容的麵容上是發自內心的安慰，“沫若啊，你也好好玩，我過去與朋友們聊一聊！”

    “知道了。”

    落離夜今晚身著一身黑色的晚禮服，橘黃色的頭發和褐色的眼瞳都被染上一層淡淡的孤獨，淩沫若。你果然，還是討厭我的吧。剛剛明明都與我對視了，卻還是要執意撇開頭逃避著我的目光。

    該死！我到底還在期待著什？！

    落離夜暗自握緊了手中的盛有雞尾酒的高腳酒杯，然後兩眸收緊，一仰頭就把杯中色澤透亮的液體吞進腹中。純滑的感覺融於舌中，有種淡淡的果香味。

    淩沫若想起剛剛望見的一幕，心情尚未平複下來。對啊……落離夜也是有身世的，當然會出現在這。最可恨的是……自己內心那隱約露出觸角的興奮……是什？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死心吧。淩沫若！不就是一個懂你的男人？又何必那在意。

    她想著，低著頭，沒有看見麵前那堵高大的肉牆。一頭就紮進肉牆麵。

    落離夜一愣，然後低頭，望見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少女。可是卻沒有吱聲，就這樣不知所措的擁著懷中脫俗的少女。

    淩沫若還是沒有抬眸，推開了那堵肉牆，語氣不冷不熱的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旋即掙脫掉那個算不上懷抱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子。隻要有那個少年在，她的心就不能夠安靜下來的吧……

    真的就那不想見到我……？落離夜眼神悲愴的望著那個不曾回過頭的被燈光所拉長的影子，頭腦一片空白。待他回過神之際，自己早已經邁開步子追了上去。隻是腦袋給出的命令，沒有任何遲疑地跟上那個淡藍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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