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67章

    沈席君揚了揚臉,清冽的眸光一亮,緩聲道:“赫澤草原之役,我蕭魏二十萬大軍壓境,幾滅女真半族,奪回遼東九州十一郡。那是皇上最引以為傲的不世武功,有我天景一朝,何人不知?席君聽聞,令尊撫遠將軍亦是在此役之中全滅女真左賢王部博得首功,因而聲名赫得今日之勢,怎,難道與太子有關?”

    德妃歎息著道:“臣妾隻是提及一句,便讓娘娘猜到了大概,無怪皇上如今對您如此疼惜,臣妾歎服。”看著沈席君微微斂眉似有稍許澀意,德妃微微一笑,又道,“如娘娘所料,家父一戰成名,便是得益於此役,不過那左賢王,卻並非家父所殺。”

    “左賢王被撫遠將軍斬殺於陣前,此事天下皆知,又怎做得了假?”沈席君微微聳眉,略有不信。

    德妃點了點頭,道:“此事倒是不假,隻是,真正的功臣卻是太子,當時的皇五子蕭靖垣。”

    沈席君有片刻怔忡,問道:“此話怎講?”

    靜默片刻之後,又是德妃淡雅的音色在靜謐中幽幽響起:“那時,家父隨冀中王出擊女真部腹地,遭左賢王大軍伏擊,損傷甚重。而家父也因掩護冀中王蕭仲晴而被……被左賢王俘獲。”

    “宣將軍曾經被俘?”沈席君凝了神,思索片刻道,“此等大事怎可能被壓下來,我朝軍法被俘視同叛變,可是誅三族的大罪。”

    德妃細致的眉角終於染上了稍許憂色:“誠如娘娘所言,家父當時受傷被俘,本已存了伺機自戕以殉國的念頭,可誰知殿下竟會出現。”看著沈席君麵露好奇之色,德妃含了一抹淺笑繼續道,“那時殿下尚未封王,正是久別宮門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父親說,他這一生也不會忘了當時的景象,十九歲的殿下單手執劍、渾身是血地出現在牢房之外,沉穩、犀利,帶有幾分漠然。父親說戰場上這多年,從未有見過那樣的眼神,連看慣了生死的他都有些膽戰。”

    “太子他……隻身獨闖敵營救出了宣將軍?”

    德妃恬淡地笑了笑,轉身親自為沈席君新沏了盞茶,才輕道:“後來說起這事,殿下說,他倒不是存心救家父,隻是覺得我朝堂堂一上將就這輕易被俘虜了,可要叫那蠻夷欺我大魏無人了。隻是,就是為了這一句話,殿下獨身一人殺入敵營,身上受傷十餘處,卻保著家父全身而退。離去前隻留下一句話,爾等蠻夷敢犯我一寸土地,定叫你以百倍奉還。”

    沈席君聽著微愣了神,喁喁道:“以太子的武功,還能被傷十餘處,對方恐怕也傾盡全力了。”

    德妃頷首道:“殿下此役誅殺了左賢王部中三名大將及數名千長,功夫高強的兵士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高手盡去。他同時還廢了左賢王半身功力,此役震懾左賢王部極深、士氣盡毀,所以後來冀中王率軍回襲之時,幾乎是長驅直入,攻下了左賢王所屬的大片土地。想來那左賢王倒也是條漢子,被殿下傷成那樣還披掛上陣,這才被家父斬落馬下。”

    這一段沙場秘事風雲詭譎,饒是見多識廣若沈席君也是悠然神往,半晌才道:“如此說來,太子殿下他著實為赫澤大捷立下首功,何以我朝內於此事卻無半點風聲。”

    德妃低下了頭,撥弄著眼底的茶盞,音色也慢慢地放低:“殿下根本就沒有暴露過身份,從頭到尾,敵方都以為救出家父的是一個來自中原的神秘江湖人士罷了。他不願涉入朝堂太深,可又心懷家國實在放不下蕭家子孫的責任,他心也難哪。父親後來告訴我,殿下修的武功屬於道宗一脈,不宜妄動戾氣。他這次大開殺戒,是傷了本元的。”

    “以江湖身份理江湖之事,倒是合他的性子。”沈席君歎服地低笑片刻,又道,“那瞞下將軍被俘之事,也是太子了?”

    德妃淺笑道:“被敵軍俘獲這樣的大事,又怎能瞞得了皇上?那時冀中王以為上下打點妥當,便可幫家父瞞天過海,可誰知皇上卻因王爺的徇私袒護而大發雷霆,以致要責令降罪。後來,還是殿下從中斡旋,才將事情壓了下來。隻是,皇上雖然事後論功行賞,許了父親今日的高位,但是終究有了一層心結了。”

    沈席君撇過了頭,打量著德妃眉間凝起的一抹憾色,沉吟須臾方緩緩道:“以姐姐的聰穎敏慧,難道真的以為皇上是因此事疏遠冷落撫遠將軍?”

    德妃深深地看向沈席君,道:“請娘娘明言。”

    沈席君抿一口德妃遞上的茉莉清茶,斂了斂唇道:“姑且不論皇上的脾氣是否多疑,便看近些年來皇上立儲、封後,哪一樣不是觸動西北代王的大膽之舉,然而他卻依舊讓宣將軍監軍西北,沒有半點換將的意思。這還不足以顯示皇上對將軍的信任?恕妹妹大膽猜測,皇上當初的舉動,隻不過是將計就計,替太子收攏人心罷。”

    德妃怔怔地望向沈席君手中茶盞,似乎盯著青花的釉色出了神,似有片刻的茫然。如此許久,才長長地一歎,低聲道:“難得娘娘如此信任,這樣的話在別處就莫說了,皇上的意思,又豈是我等女流之輩可以肆意揣度的。也罷,反正我宣家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早就是雍王的了。”

    “謝姐姐提點,是妹妹忘形了。”沈席君咬了咬唇,暗自後悔自己的一時口快,竟是平日在皇帝麵前高談闊論慣了,連在宮都失了分寸。

    沈席君暗自歎了口氣心道,兩年的歲月,自己似乎要被皇帝的縱容寵壞了。

    一時無言,沈席君望向窗外翠木繁花成蔭,引得素來雅致的承乾殿暗香清溢,卻愈發顯得蕭索,孤芳自賞的蕭索。

    德妃順著沈席君的目光向外看,容色淡雅如常,輕道:“梔子花開,又該是一年盛夏。初來此處驚見這滿目繁華的歡喜猶在眼前,卻不記得幾度輪回、在這宮中過了多少年歲了。”

    沈席君聽著此話透出幾抹悲涼,不似德妃平日的心境,隻得輕輕捏住她的手以示慰藉,卻見她淡然一笑道:“都說人老了,就會開始懷念往昔,看來我也是快了。”

    人常道美人遲暮是世間最悲哀不過的事,然而宮的女人尚未遲暮,心卻早早地老了。就連與世不爭若德妃,依舊如此。沈席君想,或許眼前此人,就是自己可以預見的未來了——如果還有幸活著的話。

    幾聲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滿屋的黯然,德妃讓門外的侍女進內回話,卻是來通報,靜貴妃的延禧宮來了人,說是聽說皇後娘娘來了東宮這邊,也想請娘娘過去坐坐。

    德妃蹙了眉頭,對沈席君道:“隻是派了個下人過來請,這不合規矩吧。”

    沈席君笑了笑,道:“自打入宮,在我身上不合規矩的事兒難道少了嗎?靜貴妃是有分寸的人,應該有她的道理。”言罷擺擺手,讓侍女把人帶進內殿。

    可見那侍女側身一讓,露出的身後之人卻是思言。沈席君愣了一下,道:“你怎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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