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94章

    紀興晏離去的十多天,乾清宮的總管太監孫謹依舊是每日一封奏折往慈寧宮送,戰事朝政、事無巨細羅列清明。沈席君偶有批注,不僅一一付諸實行,甚至會得到皇帝禦筆詔書,宣揚皇太後功德。沈席君不明白皇帝這是在示好,還是暗諷。

    每日的戰報雖然依舊吃緊,但是隻要兵部尚書王兆儉還沒有請霍圭前去支援,宮雲緯還在日日早朝,沈席君就知道事態尚且不致失控。但是,皇城門外一日急複一日的驛馬蹄聲,卻讓沈席君安不下心來。

    霍圭來慈寧宮的次數越來越少,暗衛憬歃更是時不時難覓蹤影,連思言對其的傳喚也少有回應。戰時非常情況,當年坤寧宮時的侍衛營人馬不便啟用,眼下德太妃宣氏每日晨間請安時帶的家中來訊,竟成了難得準確且及時的前方線報。

    “臣妾小時候便是這樣,全家聚在廳堂中,等得前線來報。還記得天景朝二十年時家父跟著冀中王打遼東,樣樣身先士卒,隔三差五地傳回消息說又在哪受了傷,一天就能把母親和祖母哭暈好幾次,那時臣妾還小,也隻能跟著哭嚎。家雞飛狗跳,熱鬧得很。到如今,母親身邊還有幾位兄長陪伴,而臣妾卻獨自一人,所幸還有娘娘陪伴了。”這日德太妃來得晚,家的消息遲遲未至,她知道沈席君心中焦急,隻能隨興談談天。

    “這不還有靖翊嘛,再過幾年等他成年、封王建府,姐姐就能跟著出宮了,還愁沒有和家人團聚的機會?”沈席君惆悵地一笑,“真要說陪伴,是姐姐陪伴我才是。眼下這兵荒馬亂的,有姐姐在身邊,才覺得心有了慰藉。”

    德太妃清冷的眸子微動,旋即上前握住沈席君的手:“娘娘是國之棟梁,為萬民所倚仗,萬萬不可有了分毫頹態。”

    沈席君略略提神,正色點了點頭。言語間,卻見高進喜跌跌撞撞地衝入慈寧正殿,隔著暖閣的紗帳沉聲稟道:“主子,太和殿那邊剛剛傳來的消息,涼州前夜城破,守將應定南以身殉國。”

    開戰以來,這是第一次傳來守將犧牲的消息,沈席君在這一刻幾乎站立不住,她看著門外的高進喜,不知道該如何掩抑心中瞬間湧起的悲痛和無助。這一場戰爭,在她的懿旨之下開始,所以她當為死去的英靈負責。生靈塗炭,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她甚至沒有時間去問一問那不知身在何方的先帝,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一側的思言情知不妥,慌忙上前扶住沈席君,疾聲道:“是不是弄錯了,此等大事憬歃怎會不報,竟然要等到聽太和殿上的消息?”

    沈席君平定了心緒,搖了搖手道:“朝堂之上上的奏報,怎做得了假。憬歃數日不見,想必也是為了此事困住了分身乏術,小喜子,今日乾清宮的折子到了沒?”

    高進喜道:“早朝尚未結束,諸位大人仍在商議對策,不過……聽說宮大人他們這會兒正在逼皇上和談。”

    “什?”德太妃聞言而起,怒道,“宮雲緯是瘋了不成,此刻和談,置前方將士的生死於何地?”

    “涼州城破,損失一員大將和數萬守軍,軍心潰散,宮雲緯可真會挑時機。”沈席君輕哼出聲,抬目看向太和殿的方向。德太妃在她眼中看到了久違的凜冽殺機,那是在很久以前宮雲繡於先帝靈前逼宮時,沈席君一人搏殺上百死士後才有的神色。

    舉重若輕,德太妃看著她不複惶恐,重又顯露出身為一國之母的威儀:“既然如此,姐姐可願隨我前去護駕?”

    德太妃從容淺笑:“娘娘護的不是禦駕,而是我大魏的家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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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數十日後重返此地,許是戰時緣故,侍奉的內監撤去了不少,太和正殿隨之減了幾分肅穆摸樣。眼見太後太妃儀仗同至,有了曾經的教訓,殿前守衛紛紛知趣退下,於是任得沈席君與德太妃一行人長驅直入,進入殿堂之中。

    殿堂之上人丁凋零,尋常早朝非二品以上大員不得參與,而其中又有大半武官派往前線,剩得寥寥數人,圍著滿麵倦容的蕭靖垣不住勸諫。

    “皇上與代王兄弟手足,同室操戈本就屬逆天之行,如今我消彼長,皇上怎還執迷不悟?”工部侍郎秦紹咄咄逼人,已經沒了昔日的耐性。

    泰王蕭靖琪怒極出列斥:“秦大人殿前冒犯皇上,是不要王法了不成?”

    秦紹情知理虧,訕訕地退下,卻見身後戶部侍郎安若成款款踱步出班,泠然道:“時至今日,代王大軍就要壓境,泰王殿下還有閑管什王法?皇上,既然秦大人質疑我等同室操戈,那微臣也有此一問。”

    “此仗是哀家說要打,怎,安大人是在怪罪哀家了。”沈席君快速步入殿中,轉身正對一一斂袖跪伏的群臣,厲聲怒叱,“隻是輸了一仗,就讓諸位大人怕成這個樣子。若是把你們丟去前線,豈不是個個都成了叛國降臣。”

    “天下生靈塗炭,逆天而行,便是國家罪人。娘娘就算隻手遮天,老臣也要拚死一諫。”秦紹的聲音自下而上,依舊有著勃勃的怒意。

    沈席君不怒反笑,朗聲道:“好啊,秦大人有心殉國,哀家且隨了大人的心願便是。”言罷便欲抬手喚人。

    “夠了。”丹陛之上安坐的九五至尊終於發了話,卻是對著沈席君,“太後,今日議政之事與您無關,還是請回吧。來人,送太後娘娘回宮。”

    蕭靖垣不緊不慢的語調中隱隱透著些許莫名的躁意,沈席君轉身對著他,微微揚眉:“又想逼走我嗎,皇帝大可一試,看哀家會不會就範。”

    蕭靖垣沉默地看著她,皺眉斟酌片刻,放棄般地轉開眼目視群臣:“好吧,兒臣恭請太後、德太妃安坐。”

    沈席君滿意地與德太妃對視一眼,落座時方賜眾人平身。

    於是安若成順勢上前一步,繼續方才之言:“太後娘娘容稟,臣等並無違抗娘娘懿旨之意,隻是眼下情勢所迫,眼看著皇上兄弟相殘,娘娘於心何忍?”

    沈席君冷笑道:“安侍郎的意思,是要皇帝對代王俯首稱臣?”

    安若成搖了搖頭,緩緩道:“所以需要和談,商定一個折中的法子……”意氣風發的少年侍郎,表現得似乎對一切誌在必得。

    “荒唐!”沈席君立即打斷,冷眼看向一側默然恭立的戶部尚書宮雲緯,“尚書大人,這看來是您的意思吧?”

    沈席君言辭嘲弄,宮雲緯置若罔聞地慢慢抬眼,悠悠道:“臣,聽皇上的意思。”

    於是蕭靖垣不安歎了口氣,對安若成道:“安愛卿,有什想法直說便是。”

    安若成從容道:“短短十數日之內,代王叛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先圍鬆潘、後破涼州,損我將士何止千萬,甚至引得回訖部落趁虛而入,東部更有女真虎視眈眈。長此以往國力空耗,任憑外族漁翁得利。”

    蕭靖垣凝神道:“安愛卿何以認為,朕的軍隊不能打敗代王?”

    安若成是以一愣,望一眼身側秦紹,才猶豫道:“臣得戰報,剛去了前線的京師軍督軍紀大人都說,連日敗仗下來前線軍心潰散、鬥誌已失……”

    “這是紀興晏私下和你說的?”蕭靖垣背倚上身後黃緞龍紋墊,森然道,“何以他在給朕的奏報中並未提及。”

    “是紀興晏給臣的信件中所報。”巍然不動的宮雲緯終於出聲解圍,“前線軍情確已十萬火急,從月初至今,涼州城外連輸數仗,兵部王尚書和賀侍郎或許是怕亂了朝中部署,這才不敢據實以報。”

    沈席君輕笑出聲道:“宮大人這是在指責王大人瞞報軍情了?”

    “臣隻是實話實說。大魏天下危在旦夕,臣請陛下憐憫蒼生,早做決斷。”宮雲緯退入朝班,繼續默立。然而未等他話音落下,頃刻之間已有一眾朝臣流水般自朝班中湧出,跪至丹陛之下,聲嘶力竭的勸諫之聲轟然作響:“求陛下憐憫蒼生,早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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