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95章

    滿朝的官員被帶離了大半,待得整個朝堂清理完畢,闖入的士兵均已退至殿外。方才還喧囂嘈雜的偌大殿堂竟然顯得有幾分空曠靜寂。宮雲緯麵色灰敗地立於角落殿門下,熹微晨光自窗外打到他沾染了風霜的臉上,似有幾分蕭索的意味。

    餘文儀緩緩行至宮雲緯的身側,打量他半晌,才拱手道:“宮大人,看來這一回您是真的壓錯寶了。”

    宮雲緯冷哼一聲,側過臉,掙開了兩側士兵的鉗製邁向大殿正中,朗聲對著蕭靖垣道:“安若成、秦紹等人犯下謀逆大罪、實則罪不容誅,臣監管不力,當負首責。皇上便是下詔治臣死罪,臣也無話可說。但有人要汙蔑臣參與這謀逆犯上的惡行,恕老臣難以苟同。”

    方才於殿前,安若成和秦紹的確已經說過此事與宮雲緯無關,便是到了刑部大牢供出了他,也可被說成屈打成招。既然整件事挑了安若成出頭,宮雲緯擺明已將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蕭靖垣麵不改色地點頭道:“安若成謀逆犯上,確與宮尚書無關,餘愛卿不得無禮。”

    然而此刻,靜立一側許久不語的沈席君卻突然開口:“謀逆之事雖然無關,可宮大人馭下不力、險些釀成大禍,這件事皇帝就不追究了?”

    蕭靖垣麵露難色地皺起了眉,半晌之後才慢條斯理地歎了一聲道:“太後所言亦是在理,那便小懲大誡、以儆效尤。”於是即刻下諭,罰宮雲緯停戶部尚書職,免半年俸祿,並禁足尚書府中三月以觀後效。

    宮雲緯肅穆垂首謝恩而去,沒再多言,餘下的朝臣終於也回過神來複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一場大禍將將落幕,對承熙一朝的影響尚未可知。但眾人心中明了,眼下西北戰亂的節骨眼上,亂政之事絕對不能外傳。蕭靖垣揮手讓霍圭帶著一眾臣子下朝好生安撫,宮雲緯之下,唯有霍圭位高權重且素得人心,這穩定大局的事情,隻能他來做。

    於是太和殿內隻餘下寥寥幾人,重回清寧之態。沈席君不發一言地重新退至德太妃身邊,太妃此刻麵色發白,但尚能強自鎮定。見沈席君靠近,才低低地歎了一聲道:“安侍郎機關算盡,卻未曾料到過太後娘娘這層變數,萬幸、萬幸。”

    沈席君斂目輕輕嗤笑:“哪有什萬幸的事情,本就是一場萬無一失的好戲罷了。”

    “太後早就明白這是做戲?”卻是蕭靖垣跟著走近這丹陛之側,笑彎了眉眼道,“對了,安小侍郎是太後的人,朕差點兒忘了。”

    “即便是哀家的人,不也幫著皇帝瞞著哀家演戲嗎?”沈席君瞥過眼,幽幽歎道,“人皆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最後,誰才是高樹之下那手持彈丸之人呢?”

    蕭靖垣略一挑眉,知道是惹了小太後不快,於是無謂地轉開了身子。

    “做戲?”德太妃神色微變,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沈席君,方才低頭不語。

    沈席君強壓下心中的疑慮,轉眼對上恭立已久的餘文儀和蕭靖文:“你二人又是怎回事,餘大人駐守京城也就罷了,齊王呢,不是十幾日前就讓你去增援賀鄒了嗎?”

    “這……”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低下了頭。不知是否是妝容的緣故,在這一刻,當尚自年少的太後將細致狹長的眉目泠泠掃過,點漆般墨黑的眸子射出的尖銳的神采,竟有了幾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懾力。

    蕭靖垣有些無措地摸了摸鼻子,近前解釋道:“怪朕沒說清楚,其實……實際戰況也沒戰報上說得這嚴重,讓六弟出兵不過是做個幌子嚇唬嚇唬對方而已。”

    沈席君愕然地看向蕭靖垣,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最後終於道:“原來每日送西北送來的戰報,竟是你們偽造的?”

    所有的疑點、所有的違和之處在這一刻豁然解開。

    沒有什鬆潘圍城,也沒有什將軍殉國,更沒有什涼州被破,一切都隻是蕭靖垣為了蒙蔽宮氏一族設下的騙局。吩咐幾個前線的將領,隨即布置些破綻,造成了前線緊張的假象,於是從代王逆軍到朝廷上下,人人皆道朝廷軍兵敗如山倒。

    然而在數百之外,兵部尚書王兆儉和撫遠將軍宣紹的兩支大軍形成合圍之勢,遙相製約,代王區區數萬兵馬,早就成甕中之鱉。

    難怪王兆儉數月無消息,難怪霍圭每每欲言又止,難怪憬歃總是行蹤成謎。原來,都已經成為了蕭靖垣的這一番大計中的招招殺機。在紀興晏和憬歃一明一暗的把持之下,源源不斷送來的戰報被悄無聲息地調換——抑或剿殺,宮氏,早已被籠罩在天羅地網之下。

    隻是,為了更好地演好這部戲,連沈席君都被騙了,上竄下跳的做了回跳梁小醜。

    “朕讓霍圭他們刻意瞞了太後,是怕太後分心,朕知道太後前一陣為紀興晏之事煩心。當然,前線軍情能瞞過宮雲緯,他當屬首功。”蕭靖垣溫和地敘述著,仿佛一切於己無關的隨意。

    沉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沈席君才緩緩開口:“都是那個什‘蘇先生’的妙計吧?哀家沒有不開心,皇帝成器了,哀家隻有高興。”

    蕭靖垣不置可否地挑眉一笑,低頭不再言語。

    從太子時代開始,蕭靖垣身邊就開始養著一位身份神秘的謀士蘇醉影,沈席君一直知道。但聞此人精通奇門遁甲、通曉天下之事,於蕭靖垣江湖上的事牽扯甚多,但是其從何而來、何時與蕭靖垣相識,卻無人知曉。

    明知蕭靖垣不會對此人提及太多,沈席君知趣地不再多問,將身子轉向另一側的二人,沉聲道:“那如今戰況究竟如何,煩請齊王和餘大人告知。”

    蕭靖文忙拱手稟報:“因為怕宮家聽到風聲,目前在潘州一帶的幾役都動靜不大。不過今日之後,宣將軍和王大人便會大軍壓上。結束戰事,也就是這幾日的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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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號稱幾日的工夫倒也沒有齊王所說的這快,王兆儉和宣紹的軍隊從東、南兩側逼近代王藩地,若蠶食鯨吞之勢,將代王西北軍主力逼得日漸北移。而回訖方麵的騎兵驍勇異常,自北部一路南下,亦攻占下西北軍所屬不少領地。

    兩相夾擊之下,大半個月後,終於有一份八百加急的戰報遞到了上書房的禦案上:代王請降了。

    消息傳到慈寧宮時已經快過了巳時,早朝早已結束。因為戶部侍郎安若成等人的謀逆大案正在審查之中,牽連涉案官員不少,偌大的朝班上一時人丁凋零,順帶連早朝的時間都縮短了不少。下朝已久,皇帝該有足夠的時間和心腹們商議戰情。

    估摸著皇帝他們該有了些決議,沈席君這才帶著幾個隨侍走進上書房的門。甫進殿堂,麵的情形倒是讓她稍稍一愣,卻見大理寺卿郭尚青麵色鐵青地立在殿中,與吏部侍郎白景瑜相峙而望,滿麵的怒容。

    似乎當值內監也是被屋內情形所引,回頭才發現當朝皇太後站在身後,忙不迭地通傳:“太後娘娘駕到!”

    幾位大臣聞聲慌忙回頭跪地請安,禮數周道,不複往日憤懣之色。朝堂謀亂事後,當朝母後皇太後當機立斷勇救朝臣,在朝中聲望陡增,連如今肆意臨朝幹政的行為也沒人再阻止,這卻是沈席君始料未及的。

    對著眾臣子一一頷首致禮之後,沈席君徑直對著蕭靖垣道:“什事鬧成這樣,是找到代王了嗎?”

    蕭靖垣點點頭,讓孫謹遞上了代王的請降周表:“王、宣二路大軍的包圍圈正在縮小,加上北部回訖的壓製,代王叛軍現在就藏在漠北戈壁一帶,要抓他,也不算難。”

    卻見蕭靖垣微微皺眉,神情有些猶疑,周圍幾位臣子的神色各異,也是麵露難色。沈席君疑慮道:“既然已經請降,那有什可發愁的,可是提出了什非分的條件?”

    蕭靖垣歎息了一聲,頭疼地往身後禦座一靠,抬手一指前方不遠處的郭尚青:“當然有條件,不然這幾位大人何至於在此怒目相峙。”

    大理寺卿郭尚青,平素為人剛正不阿,執掌大理寺多年,雖說隻是正三品官員,卻也算得上是兩朝元老。平素不愛多言,但是一旦發起話來也是聲若洪鍾:“太後娘娘恕臣唐突,隻是代王此番請降竟以廢妃宮氏和宮大人作條件,簡直荒唐,恕我大理寺不能放人。”

    言及宮氏,沈席君心中不由得隨之警醒,忙轉向蕭靖垣道:“怎回事?”

    蕭靖垣指了指沈席君手中還捧著的奏折,道:“代王說他請降可以,但是要先見三個人:其母宮氏、母舅宮雲緯,還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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