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96章

    門外的氣息清新而溫熱,陡然襲來,竟讓沈席君有了幾分猝不及防的不適。牢房內並非陰冷難耐,隻是那份絕望壓抑會讓人積怨成疾。

    “臣恭迎皇太後聖安。”皇甫道元正領著幾人恭恭敬敬地請安,將沈席君的思緒重新拉回。向甬道的兩側看去,幾道鐵製的牢門緊緊閉著,有不少甚至鏽跡斑斑,看出已有多年未曾啟動。

    沈席君心念微動,問皇甫道元:“和宮氏一同押進來的幾人都在何處?”

    皇甫道元揮手指向巷道的另一端:“幾位娘娘識得大體,十分配合臣等辦案,不過到底是涉及謀逆要案,不敢將她們與宮氏關作一處。”

    “哦,都識得大體?”沈席君點點頭,“那倒是不錯,帶我去瞧瞧她們。”

    皇甫道元不敢馬虎,先遣了人去各個監房通報,然後才引了沈席君前往。關押幾位涉案妃嬪的大牢,說是監房,其實更像是宮的那一間間宮室。青瓦黛牆,雖說比不得後宮,卻也清爽雅致。想來幾位妃嬪雖然在押,各自家也疏通了不少關係。

    近前的一間房門半啟動,微微有光影搖動。沈席君在門前猶疑了片刻,才道:“這關押的是誰?”

    “是頤淑華和棠昭華,都是當年皇貴妃慶和宮中的老人。”宗正丞郭恕規規矩矩地在一旁應答。

    沈席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邁步入內。卻見兩人身著靛青的粗布麻衫、梳妝素淨,已跪在門側迎駕:“罪婦拜見太後娘娘。”

    隻是數月未見,此刻得見,卻有劫後重逢的悲涼喜悅。沈席君無言地看著顏棠半晌,才開口道:“你二人封號未撤,都還是宮的人,不必以罪婦自稱。”

    “臣妾不知今生還能得見太後娘娘玉容。”頤淑華一時難以自禁,竟伏地哭泣起來。而一旁的棠昭華顏棠卻是神容悲戚,未見異色。

    幾個月的牢獄之災,誠然還是能消解去曾經的戾氣和鋒芒。如今的頤淑華,哪還有當年驕傲的模樣。隻是顏棠,那神色疲憊卻漠然,是看透一切般的無望。沈席君不知道她是經曆了什,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強忍著心中的酸楚,沈席君回身對皇甫道元道:“你剛才說,這幾位的案子是不是差不多了?”

    “都已結案,隻是待得宮氏謀逆之案終審時,需要皇上親審,還要幾位的證詞。”

    “那便行了。”沈席君歎了一聲,重新回過身對二人道,“這些年陪著宮氏,你二人也吃了不少的苦,責罰也受夠了。罷了,都跟我回慈寧宮吧。”

    頤淑華大喜過望,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沈席君。一側的皇甫道元卻麵露難色道:“太後娘娘,這怕是於理不合……”

    沈席君怒道:“案子都結了有什不合?大人若是怕事,哀家去和皇帝說。”

    餘下的官員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回言,正僵持間,卻見顏棠懨懨抬首,對著沈席君一叩首:“臣妾謝娘娘體恤,隻是,臣妾想陪伴宮氏在側,不願回宮。”

    “你說什?”沈席君一時激怒攻心,未待續言,頤淑華已經扯上顏棠的袖子急道:“你別不知好歹,這是太後娘娘天大的恩典,你還想陪著那女人幹嘛?失心瘋了不成?”

    沈席君著人拉開頤淑華,站到了顏棠的身前,與她四目相對:“為什?她都身敗名裂了,你還想盡忠?”宮雲繡已毀,她想不通顏棠留在宮氏身邊還有何意義。

    “宮氏當年對臣妾有再造之恩,臣妾心中守誓,不得不報。”顏棠狠咬著下唇,對著沈席君再一叩首。那神色倔強而狠烈,相伴十年,沈席君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的含義,這一次,她是存心要留在這。

    “如果哀家執意帶你走呢?”

    顏棠伏身在地,半晌,才低低道:“求娘娘成全。”

    沈席君忽然感到有些無力,即便在多年前之後,如同當年入宮一樣,她依舊敵不過她的倔強。

    頤淑華近乎驚恐地看著沈席君和顏棠之間的波濤暗湧,她不明白顏棠匪夷所思的言行,更怕皇太後會因一時的臨時起意後悔。似乎是靜默了許久,她才如臨大赦般地聽得沈席君的聲音:“涉案妃嬪但凡結案者,經宗正寺卿批準,皆可回慈寧宮。至於棠昭華,送到宮氏身邊去吧。”

    沈席君決然離去,不再看顏棠一眼。皇甫道元將沈席君送至衙門外,臨上車前,沈席君猶疑片刻,轉身對他道:“告訴宮雲繡,就說她的條件我答應了,讓她回家打理幹淨了,跟著好好勸勸她兒子。”

    —————————9.26被工作折磨得精疲力竭中抑鬱的分隔線————————————

    顏棠最終還是跟著宮雲繡走了,不帶一點眷戀,也沒有給身邊的人留下一句話。沈席君不明白她如今還想做什,於人前,她與她始終是敵對的。她無權置喙。

    接下來的數日,幾位涉案妃嬪結案後陸續歸宮,各自被安排去了慈寧宮以西的壽康宮中居住。幾人封號供奉各有更改,隻是戰事非常狀態,饒是一切從簡,也耗費慈寧宮中不少人力物力。

    這一日,當送完了最後一人安頓好,沈席君自壽康宮回來時天色已暗。高高的宮牆圍出一道冗長的永巷,漆黑而漫長,仿佛這黑暗永無止境一般地在蔓延。

    月色下,慘白的青石板路陡轉,拐過了彎道便是慈寧宮牆的側門。引路的內監推開銅門,驀然間,眼前一陣大亮,沈席君不由得捂眼相避,遲疑道:“怎回事,屋這亮?”

    門內已有幾名內監急急趕來跪地恭迎,為首的卻是乾清宮的總管內監孫謹:“奴才恭候太後娘娘,皇上已在殿內等候多時。”

    沈席君微微眯眼,努力適應著眼前的光亮,心中的抑鬱卻在不知覺中慢慢消散。步入正殿,但見蕭靖垣一身常服地斜坐在漢白玉的台階上,正翻閱著一卷手劄,一看便知是取自沈席君禦座前的案塌之上。

    這是她平日信筆塗鴉,雖說沒什要緊,卻也算私密之物。沈席君幾步上前,一把奪過手劄道:“皇帝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眼見手中落空,蕭靖垣靠著身後階梯抬頭一愣,隨即笑道:“原來太後娘娘的隨筆翻不得。”

    “皇帝如今來往慈寧宮,倒是越見利落了。”沈席君將手劄摔到身後思言手上,氣結道,“三更半夜,你過來作什?”

    蕭靖垣正了正顏色,歎著氣站起身道:“這幾日都在軍機處,都沒空管宗正寺那邊的事,太後怎讓宮氏就這回家了,她到底怎和你說的?”

    沈席君微微一怔,平息了心緒道:“她想拿自己的命,換她兒子。”

    蕭靖垣神色一肅,皺眉看向沈席君:“太後答應了?”

    “是。”沈席君點了點頭,“她執意如此,否則就不去見代王。我別無他法。”

    蕭靖垣失笑出聲,眯著眼湊近了兩步道:“太後怎知道,朕一定會放過代王?”

    沈席君側身避開蕭靖垣的試探,她從來不喜歡他這帶著江湖痞氣的神態,因為這樣的蕭靖垣,她無法以太後身份掌控。然而眼下,蕭靖垣在她麵前似乎越來越恣意。

    隻是,每每當蕭靖垣興起調侃之意時,她也知道他心中已有定數。思量間,她將灼然的目光對上了他:“皇帝仁厚,且有容人之量,否則哀家今日也不會坐享榮華富貴至今。”

    蕭靖垣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道:“能對曾經的宿敵如此寬厚,太後可比朕慈悲太多。”

    “畢竟是要出遠門,宗正寺大牢什都沒有,總不能給代王一個衣衫襤褸的母親。”沈席君重回殿中案塌前,整理起被蕭靖垣翻過的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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