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道士都用蔑視的目光看著她們，“我勸你們還是先下山去吧，等到幾位長老都出了關，你們再上山來也不遲啊！”

    雲素素聽到這話更加憤怒，瞬間把古劍雲素素召喚出來，指向那兩個道士，“今日如果你們不進去通報，休要怪我手中的雲素素不留情！”

    那兩個道士也紛紛舉劍，心中卻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和這個紅衣女子動手。

    正當雙方爭執不下時，一個冷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什事？”

    雲素素尋聲而望，一襲紫衣翩然出塵，隻有那一頭白發讓人滿目哀涼。她的目光和那人遙遙相對，她看不出那人心中所思所想，但她知道，自己已經被他全部看穿。

    其中一個道士問道，“長老，您不是閉關去了嗎？怎這快就出了？”

    另一個道士結結巴巴的說，“執劍長老，是這位女子先動的手，她執意要見您，我們說您正在閉關，讓她先回去等候，她就拔出了劍。”

    蘇慕辰從雲素素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對他們二人說道，“離我出關是還有些時日，但方才我聽到昆侖山外一陣喧嘩，掐算著許是有故人前來，便就提前出關了。肇言、肇音，你們兩人先退下吧，我有話跟這位女子說。”

    肇言、肇音立刻退到了一旁，本就不想惹禍上身，既然長老有命還不趕快躲得遠遠地。

    雲素素束手看著他，淺笑著說，“你有什話？說來聽聽？”

    蘇慕辰麵無表情地說，“雲素素姑娘和虞姑娘別來無恙。”

    蘇子明欣然笑著，“長老，上次你走得匆忙，子明還沒有當麵向你道謝。”

    蘇慕辰看了她一眼，“此等小事虞姑娘就不必再記掛心上，不知二位因何事前來？”

    “我是陪子明前來找尋你，她這小丫頭說你對她有救命之恩，沒有親自道謝總是不好，非要來找你，當麵說聲謝謝。”雲素素眼眸中浮現一絲笑意，“你可別岔開話題，為什讓他們走遠了？我可並不打算放過這兩個小道士。”

    蘇慕辰淡淡的說，“肇言和肇音入門不久，做事如若有得罪雲素素姑娘的地方，還望雲素素姑娘見諒。”

    雲素素笑著點頭，“既然你都已經開口，我還有什話好說，他們也是職責所在。”

    蘇慕辰轉向雲素素，“請兩位姑娘先入城中休息吧。”

    “好。”雲素素回答。

    蘇子明打開窗，微涼的夜風瞬間潛入，她又隻得將窗子關上。她轉過頭對雲素素說，“雲素素姐姐，你這是要去哪？”

    雲素素一邊往外麵走一邊說，“我要去找那個道長，子明你若是困了，一會兒便自行睡吧，不用等姐姐了。”

    蘇子明乖乖地點了點頭，看著雲素素翩然離去的背影。

    她心明白，雲素素姐姐將要離開她，不會再陪在她的身邊了。因為雲素素的懷，捧著那對古劍。

    雲素素緩緩走到了蘇慕辰的門外，猶豫了半晌後，終是上前敲了敲門。

    蘇慕辰微眯的雙眸立即睜開，問道，“誰？”

    “是我。”雲素素朗聲說道。

    “這晚了，雲素素姑娘有事嗎？”蘇慕辰的聲音還是十分冷清，可雲素素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無奈。

    “雲素素特來和道長談論有關劍的事。”她不曾退卻，這個主意，她已經決定了好久，從未改變。

    蘇慕辰打開門，漠然看著雲素素，眼眸中滿是嗟歎。

    雲素素知道他已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就毫無保存的說，“道長，雲素素為劍靈之事，道長已經清楚，現在子明說自己並不想讓我再留在虞家，虞家或許也不會再需要我，而我，隻希望找一個愛劍成癡的人，把這對古劍雲素素交與他保管，這樣，我也就能安穩的呆在古劍之中。”

    蘇慕辰冷漠說道，“你是希望我來收藏這對古劍？”

    雲素素咬了咬唇，驀地跪在蘇慕辰麵前，雙手捧著那對古劍，垂著眼眸說，“這世間，再也找不出比道長更珍愛此劍之人。”

    “你怎就知道我會答應你？”蘇慕辰問道。

    “上次道長來虞家的時候，我便看出道長非常喜愛這對古劍，隻是不願強求，奪人所愛，可如今雲素素無處可去，隻望道長能對雲素素珍之愛之，讓雲素素能身有居所，而道長也可以永遠擁有這對古劍。”雲素素抬起頭打量著他的神色，可他卻還是不為所動。

    “我想，珍藏古劍之人大有人在，昆侖山並不是普通幫派，以修身為道，要留在此處，就要做到心無雜念。而若我無事召喚你時，我就會把你塵封到劍室中，沉睡個千年萬年。你能耐得住這千年萬年的寂寞嗎？”蘇慕辰無奈的道。

    雲素素為之一震，她的性子雖然不冷不熱，但讓她千萬年沒有知覺的沉睡，忘卻塵世，甚至身邊的人如過往雲煙一晃即逝，這是多殘忍的事情！

    “雲素素……願意。”她顫抖著說。

    蘇慕辰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你這又是何必，也罷，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收了這對古劍雲素素。”

    “道長請講。”

    “當初，成為劍靈之時，是否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入今天這般下場？非人，非鬼，墮入非道，永出輪回，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蘇慕辰問她。

    雲素素想起那日鑄劍之時，姒父也曾問過自己一樣的話，為了報仇，犧牲自己，真的值得嗎？

    “雲素素也許從未想過自己將來會是什樣，當初鑄劍時，姒父說過，如果劍身被毀，自己也將化為灰燼，可我當時，卻隻是一心想要為慶楓族族人報仇，隻要大仇得報，無論怎樣雲素素都是心甘情願的。如今百年已過，所有的部落族人都已消失不見，隻留我一人還活在這世上，心並不是不孤獨寂寞的。還好有虞家的人陪著我，世世代代一直傳承下去。直到有一天，子明對我說，她希望我能有自己的生活，讓我離開虞家，當時我心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來找你。就算千年萬年沉睡又如何，就算醒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隻要心中還有執念，就沒什可後悔的。至於值得不值得，我想這世間誰也說不清楚，敢問道長修呈現身，卻要忍受永世孤苦，心無雜念，道長覺得這樣值得嗎？”雲素素淡然的看著他。

    蘇慕辰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怒意，“胡言！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想，那這個世上豈非沒有神仙了嗎！”

    “道長既然如此說，又為何來問雲素素呢？僅是自己心中執念，何必詢問他人。”雲素素低下了頭，冷冷地說。

    蘇慕辰再也無法拒絕，對雲素素說，“起來吧。”

    雲素素聽後莞爾一笑，卻沒有起身，而是俯身拜倒在蘇慕辰腳下，蘇慕辰剛想出言勸阻，她已經起身，幽幽說道，“主人，以後雲素素就是您的劍靈，雲素素願隨時聽候主人差遣。”

    蘇慕辰閉上眼睛，“我還是那句話，無事之時，我便會讓你自行睡去，直到我將你喚醒。”

    雲素素點了點頭，“雲素素明白。”

    若能守在你的身邊，就算是沉睡，千年萬年，又有何妨？

    “雲素素姐姐，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了嗎？”蘇子明抬頭戀戀不舍的看著她。

    雲素素微微一笑，“子明，將來姐姐有機會就會回去看你的。”

    蘇子明隻好點了點頭。她當初親口承諾，如果將來雲素素姐姐她不願意再留在虞家，可以自行離去，可是現在，她卻希望雲素素能夠永遠陪在她身邊。

    “雲素素姐姐，你……你一定要來看我啊！”她的語調帶著哭腔。

    雲素素把她送到山下，然後摸了摸她的頭，“子明今後如果遇到了什難事，就來找雲素素姐姐，姐姐一定會幫你的。”

    “子明，沒有什難事，隻是希望，能夠再見見雲素素姐姐。”她低著頭小聲說。

    雲素素也有些被她的情緒感染，鼻子酸酸地，“子明……”

    蘇子明突然抬起頭，對雲素素笑了笑，“雲素素姐姐，你快回去吧，我知道你是喜歡這的，我要走了，日後如果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

    雲素素點頭，目送著她快速跑下山去。

    其實，子明沒有說對，自己並不喜歡這，清冷寂靜，沒有半點人間煙火之味。

    子明漸漸從她的視線消失，她輕歎了一聲，慢慢走回了昆侖山。

    蘇慕辰真人所用的蘇默池劍中也有一位劍靈，隻是蘇默池常被蘇慕辰所用，並不像她一般沉睡。閑暇時，雲素素就和蘇默池說說話，可蘇默池又十分木納，往往是雲素素問十句，他能答上一句。後來雲素素的性子也慢慢被磨礪的消寂了些，無事之時，便躲在古劍中昏睡。

    這日，雲素素悠悠轉醒，恰好看到蘇默池現身在擺弄自己的劍穗，雲素素就開口問道，“為何這劍上要配有劍穗？看起來這劍穗用料上好，可，在我看來，名劍如果配上裝飾，反倒掉了身價。”

    蘇默池聽罷，一笑置之，“這是主人隨身攜帶之物，至於來曆，我也不清楚，聽說是選了萬年冰蠶絲，再用‘九龍縛絲’的特殊手法結成的劍穗。”

    “看樣子好像很有來曆，隨身攜帶……定是有什特別的意義吧。”雲素素沉思道。

    蘇默池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但又咽了回去。

    雲素素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頗有些不快，就說道，“哼，你不同我說，我自己去問主人。”

    說罷就化為人形想要往劍室外麵走。

    蘇默池想要攔住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勸阻，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雲素素出了劍室。

    雲素素來到蘇慕辰門外，她知道蘇慕辰這個時間應該在房中休息，就輕叩著門說道，“主人，雲素素求見。”

    蘇慕辰低沉的說道，“進來。”

    雲素素應聲而入，站在屋中，半晌沒有說話，蘇慕辰睜開眼眸看向她，“什事？”

    “主人，雲素素想問您一件事。”她平淡的說。

    “你說來聽聽。”蘇慕辰道。

    “主人劍上所佩戴的九龍縛絲劍穗，有何意義？”她不卑不亢的問道。

    蘇慕辰微微蹙起眉，“你私自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雲素素不為所動，“是。”

    “當真胡鬧！”蘇慕辰拂袖，大聲喝道。

    雲素素明知自己這樣問會惹蘇慕辰生氣，卻像故意要看他生氣一般，毫無退縮，直視著他。

    “為何不能問，主人當初有說過，不能問這些事情嗎？”雲素素說。

    蘇慕辰的臉色有些難看，冷冷地說，“雲素素，你給我回劍室去，今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再出劍室半步！”

    雲素素跪在他的腳邊，“是。”

    可是許久，雲素素還是沒有動彈。蘇慕辰的眼中溢出一絲慍意，“還不快去！”

    雲素素這才起身，默默離去。

    回到劍室，蘇默池已經坐在那等她，不用雲素素說，蘇默池也知道她定是收到了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