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波瀾詭秘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寒金 本章:第八章:波瀾詭秘

    張元龍的這匹座騎遍體皆白,乃是古大宛良種,名頭不小的“白雪駒”。 “白雪駒”日久生情,唯主人使喚,再也通靈不過。“白雪駒”腳力極佳,駑著張元龍一溜煙也似疾馳,毫無疲倦之狀。張元龍傷口失血過多,早已昏昏沉沉,任憑它自由自在地奔馳。

    白雪駒一道飛奔,慌不擇路,竟然來到了一座深山之中。這山地處湘中偏壤,當地人叫作“大嵐山”。大嵐山深林茂密,日光盡數被樹枝葉子擋住。其時天氣炎熱,已近黃昏。白雪駒足足奔馳了大半日,鬢毛濕透,全是汗水。偏偏滿地叢樹枝,又瞧不清楚,一個失蹄,馬背上伏著的張元龍便已掉落地下。幸虧下麵是野草,倘若是石頭,勢必送了性命。張元龍臉白如紙,雙目緊閉,傷口仍然有血流出。白雪駒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免疲倦,跪伏一旁,不住地喘氣。

    張元龍被摔醒,歎氣尋思:白雪駒算來兩日隻吃了一頓料,偏偏自己趕路心切,沒備金創藥,明日便要和大夥兒會麵,隻怕趕不上趟。他雙手摸摸索索,拿出一件物事。那物事藏在內衣懷中,晶瑩剔透,是一對翡翠玉獅,隻有指頭般大小,作工極為精致。張元龍輕輕撫摸片刻,用手帕裹住,藏在內衣懷,喃喃自語道:“總算沒負重托,這碧玉獅兒還在。到時候便可以幹成這樁轟轟烈烈的大事,也不負我‘江洋大盜王’五字了,哈哈!”想到此處,自覺力氣平添了數分。

    “”!張元龍嚇了老大一跳,不遠處縱出一頭斑斕猛虎來!白雪駒站立不穩,顯然害怕之極。也難怪它失態,這老虎委實生得凶猛!全身黃白相間,尾巴鐵棒一般高高翹起,一對碧眼冷光四射,張開血盆大口,鋼牙如刀戟森森排列,大吼一聲,猛向張元龍撲來!張元龍心下叫苦不迭,自己身負重傷,這畜牲來勢洶洶,一時半會兒隻怕打發不了,百忙中`去摸後背的包袱,頓時變了顏色:啊呀!糟糕透頂!原來包袱不知不覺已經丟落,這一來他手無寸鐵,險象環生!

    本來以張元龍的武功,區區一頭老虎何足道哉?隻是目下情形有變,張元龍不能不能擔心起來。當下強自掙紮坐起,眼睛緊緊盯著老虎的下腹致命處,雙臂前伸,雙掌掌心對著前麵。這手招式本是專克惡虎的奇法,可是這當兒內氣提之不起,變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黃花貓!休得無禮!”一人大聲斥罵,聲音清脆動聽。隻見一名少年挑著一擔柴,橫身立在老虎之前。那少年約摸十五、六歲,手大腳長,雙目炯炯有神。奇在臉色紅撲撲的,但真是臉如冠玉、紅光溢麵。張元龍瞧得真切,心下暗暗喝彩:好一個美男子!心想說書人常說“臉如重棗、娥眉鳳眼”,用在這少年身上那是最也貼切不過了。

    那斑斕猛虎大聲吼叫,猛向少年撲去。張元龍大叫:“不好了!”心想那少年如何閃避得開?身子難移動,隻好隨手抓捏泥土擲向虎頭。明知濟不得事,便讓這畜牲緩上一緩也是好的。卻見那少年口喝道:“黃花貓!又來淘氣了?”右腿揮出,正中那猛虎的屁股。那猛虎就勢一連滾了三滾,這才得以站立。低聲吼著,便向深林去了。那少年拍手笑道:“黃花貓,算你乖!今日便宜你了,給!”右手一揮,一隻死野雞便投過去了。那老虎吼得尤為起勁,一口咬定便跑,居然還記得回首低吼,鐵棍般尾巴倒下,點了三點。那少年笑道:“小子,不用多禮,快去!”竟對老虎說話口氣有若小兒,言語間盡是情意。

    張元龍又吃驚又好笑,暗道古怪啊古怪!適才那少年腳力奇大,怕不下一兩百斤,雖然如此,惡虎又怎生偃旗息鼓,並不發威?至於那老虎就勢連打三滾,卻全非那少年的力道,而是老虎自己滾的。此事正是張元龍最覺詫異的地方。張元龍全身越來越冷,在無力坐起,摔倒在地上。

    那少年“咦”聲驚呼,扔下柴擔,取出自個兒隨身帶著的草藥貼膏,輕輕貼在傷口上,手忙腳亂地用布裹好張元龍傷口。那少年見到張元龍仍未醒過來,又取出一把草藥根,用石頭搗碎,放在盛水葫蘆內,輕輕搖動,接著雙手小心翼翼拿著,把藥水灌到張元龍口內。張元龍發出呻吟之聲,慢慢地睜開雙眼。那少年高興地叫道:“好了,你終於醒啦。”張元龍掙紮著要拜謝救命之恩。那少年扶他坐起,關切地問:“肚子餓了吧?”不由分說,拿出隨身帶著的幹糧遞給張元龍。張元龍卻也饑餓難忍,幾張餅子吃下去,頓覺精神大振。倘若常任負這樣重的傷,非有十天半月難以緩過氣來,他武功高強,再加上身強力壯,畢竟大不相同。

    那少年笑道:“咱們大嵐山什樣的草藥都有,沒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場。”張元龍連聲道謝,說道:“小恩公,你的葫蘆還有沒有水?要是還有點兒,煩你喂一點給這匹馬吧。”那少年郎聲應允,喂了水給白雪駒。白雪駒一聲長嘶,穩穩當當站立。那少年稱讚道:“這馬這白,真好看!”說著又從身上取出最後三張餅子,喂給白雪駒。白雪駒益發精氣勃勃。

    張元龍一直在想該當如何報答這少年,便道:“小恩公,你叫什名字?”那少年咧嘴一笑,說道:“大叔,你這樣‘小恩公’長‘小恩公’短的,我可受不了!我今年十六歲,大夥兒叫我‘雲小子’,我姓林名碧雲,你也叫我‘雲小子’吧。這樣我聽著舒服。”說到這,衝著張元龍神秘地笑了笑,說道:“大叔,你是武林大俠吧?”

    張元龍萬料不到有此一問,不覺啞然失笑,說道:“那你道來聽聽,我為何是武林大俠?”林碧雲雙目目光閃動,說道:“你的傷可不輕,卻說好便好了,總有點兒古怪吧?不是武林大俠,隻怕作不到呢。”

    他心中卻在尋思:瞧你的模樣,凶煞煞的,偏偏說話彬彬有禮,太也古怪!常聽人說,古古怪的人有兩號人物,不是武林大俠,就是江洋大盜。你這人相貌不大妙,與江洋大盜確實很有三分相似。可是聽說江洋大盜個個殺人不眨眼,忘恩負義,聽你說話又不像啊。

    張元龍拍拍腦袋瓜子,大生歡喜之心。當下笑哈哈道:“小恩公------”林碧雲道:“雲小子!”張元龍說道:“你的臉色紅撲撲的,可好看呢。”林碧雲道:“說怪也怪,說不怪也就不怪。我打生下來,屁股就有紅胎記。有人說我是妖怪,可我不是妖怪!”說罷嘻嘻笑著,紅撲撲的臉更好看了。

    張元龍連聲稱奇,隻聽林碧雲又道:“天黑了,我要回家了,我要告辭了!瞧你的情形,你自己可以走啦。本來我應當帶你到我家歇息,可是我爹爹和娘都不許我隨便跟陌生人答話。要不是你受傷昏了過去,我才不敢理你哩。”張元龍也沒有留於此地之意,見天色隻有微微一絲光亮,話鋒一轉,說道:“那頭老虎------”林碧雲道:“我就知道你要問它。它叫‘黃花貓’,自小與我在山麵耍大的,可是我的小兄弟呢!它別的全不怕,就怕屁股擦癢,屁股一癢,它就非逃不可。我生怕它誤傷生人,每日為它打四隻野雞、野兔什的,今日少了點兒,它就淘氣啦。”張元龍愈聽愈奇,自己走南闖北,還從沒聽過這等奇聞。

    張元龍見林碧雲天真爛漫,心地善良,暗暗點頭。張元龍說道:“小恩公,在下姓張,名叫元龍,救命之恩決意相報!”林碧雲雙手亂搖,說道:“張大俠,我------可受不起!”張元龍正色道:“你錯了,我不是大俠,而是江洋大盜!人送我外號‘江洋大盜王’。”林碧雲哈哈大笑,顯然不相信,道:“張大俠,有你這樣兒的江洋大盜,這世界豈不翻了天?”

    張元龍心中苦笑,心想這世界早就黑白顛倒,天下是大翻特翻,有何奇怪之處?心中又想,此地非久留之地,怕便怕鷹犬們一路追到這兒。盤算如可報答林碧雲,實在左右為難。包袱不在手中,長劍已經丟失,懷中的翡翠玉獅是萬分緊要之物,白雪駒尚依之逃命,更是少不得。張元龍忽然間靈機一動,笑逐顏開道:“小恩公,我瞧你天生異稟,是可造之材。我雖然不是大俠什的,卻也會幾手勉強過得去的功夫。如若不棄,我傳你三招如何?”見林碧雲沒有回答,急忙說道:“我這三招大有名堂,人稱‘伏虎絕擒手’,倘若習成,一掌擊斃猛虎可說是輕而易舉。”此話確非虛言,“伏虎絕擒手”當真是非同小可,乃是張元龍立身成名的絕技。張元龍幼小時有緣,得一名高僧傳授,雖合計隻有三招,卻是威力無窮,變化多端。適才他端坐靜待猛虎之際,使的便是其中一招。倘若內氣配合,一掌足可取了老虎之名。今日為報大恩,不惜傳之於人。於此倉促之際,張元龍欲傳以口訣,料想這林碧雲天資穎悟昭然可見,悟性定當是好的,日後要他自己多加用心,定當大成。

    張元龍雙目炯炯,一動不動注視林碧雲,滿臉期待的神色。尋思:小恩公,你雖然料錯了,你相救之人不是什大俠,而是貨真價實的江洋大盜,但是張某為人最重知恩圖報,決不容自個兒有負人之情。

    “伏虎絕擒手”引來多少武林好漢讒啖欲滴,恨不可得,哪知道林碧雲連連搖頭,腦袋猶似撥浪鼓一般,大聲說道:“不成!張大俠,你太也小瞧我了,我碰巧救了你,爹爹常說為人要守本分,我可不敢忘呢。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不能受你的重禮!告辭!”

    張元龍聽他如此一說,時心花怒放,這少年施恩不圖報,真是大義可嘉啊。“伏虎絕擒手”傳於此等美質良材,也自不枉了。當下溫言道:“你好好兒學了,必定大有進益。他日功夫水到渠成,說不定成為縱橫江湖的大英雄,豈不是好?”

    林碧雲聽得呆了,張元龍心下歡喜,尋思:好啊,你的心終於動了。林碧雲突然倒退三不步,恰如碰見鬼魅一般,臉色驚惶,閃爍不定。張元龍不知何故,驚道:“怎了?有人來了嗎?”林碧雲搖搖頭,大聲道:“多承你的美意,可是我不行的,我天生就是學不得武功什的,要是心麵想想,嘴巴黎說說,倒也將就過得。倘若真去學,那就糟糕透頂、背時倒殼、天打五雷轟!乖乖乖!不得了,了不得,我走啦。”他也不等張元龍說話,挑起柴擔掉頭疾奔,一股風一般不見。快得異乎尋常。張元龍瞧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眼見這少年實實有慕武、尚武之意,卻又為何把練武視為猛獸紅蛇呢?至於“天生學不得武功”那更是莫名其妙,學武功沒什天注定,張元龍從來都沒把老天放在心上,他開口閉口就是“賊老天”,當然更不解。當真是可笑之極,莫非學武還要賊老天點頭不成!張元龍如墜五霧,連連搖首,不住地說道:“奇怪!奇怪!”自信眼光瞧得甚準,那少年確乎其然是上等的武學資質,必堪造就。當下不便久留,乘著微光淡色,匆匆下山去了。

    林碧雲疾步如飛,右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心亂如麻。左手突地重重打了自個兒一個耳光,罵道:“林碧雲啊林碧雲!叫你想,叫你學!你呀你,你受的苦是全忘了?”聲色俱厲,痛心疾首。隱隱傳來人聲音、馬叫聲,有人在叫嚷:“此地有馬蹄印,那張反賊定在前頭!”“大夥兒加把勁勁,追啊!”林碧雲一怔,心想:這些人來得可不少,他們是幹什的?他本來非常聰明,頓時明白這夥人是為了咱元龍而來。林碧雲心中已有計較,扔下柴擔,雙手在地下一陣亂摸,摸了不少黑泥巴抹在臉上、手上,心中暗暗好笑,自己的模樣可是名副其實的黑小子啦。他小時候見過清兵,知道這些白吃老百姓軍糧的家夥都不是好東西,倘若不是如此變一變,想要支吾這夥人是很難的。

    來的果然是追趕張元龍的清兵。領隊的早就瞧見,一個黑不溜秋的傻小子在手忙腳亂地挑柴,擋住了去路。他見這小子渾身是泥巴,髒兮兮的,半天扶柴擔不起,心想:這傻子不會說謊,不如向他打聽打聽。眾兵紛紛勒馬駐足不前。領隊的喝道:“傻子聽著!問你話兒------”林碧雲半天沒有反應,隻顧扶起柴擔往肩上挑。可是挑了老半天,幾下囉嗦還是沒挑成。總清兵紛紛嘲笑、侮罵。那領隊的揮動馬鞭,蓋頭蓋腦抽在林碧雲身上。林碧雲強忍著,尋思:為了張大俠,就要多拖延時辰,挨幾下又算得了什。他傻冒冒抬起頭,說道:“你------你------為------什--------打-------”結結巴巴,忽然間口流出啖水來。

    眾清兵見他傻到如此地步,震天價哄笑一團。那領隊的老羞成怒,又是一鞭抽下:“你瞧沒瞧見一個人騎著匹白馬?向哪個方向走了?他娘的傻老冒,還不快快說明白,要不然老子活活抽死你!”林碧雲聽了這話,一屁股坐到於地,渾身抖索,滿臉恐懼之色。有人哇哇叫道:“看呀看!傻子怕得發起了羊癲風,嚇得褲襠都濕了!”“天也不早了,別跟著這傻子白費勁!”隻見林碧雲指著下山的方向,說道:“那------邊------去-------”那領隊的惡狠狠罵道:“傻子,你真瞧仔細了?”林碧雲慌慌張張點頭不迭。便在這時,後山傳來驚天動地的虎咆之聲,眾清兵臉色大變,嚷道:“不好,有大蟲!”其實這多人,手執利器,還會怕區區一條老虎?但說也奇怪,那虎咆聲大得古怪,使人聽了不由自主地心神不定,懼意大增。那領隊的顧不上多問,發聲喊,喝道:“抓人要緊,快走!張反賊想必下山了,大夥兒追下去!”領著手下們直往林碧雲手指的方向去了。另碧雲竊笑不已,這夥人於張大俠下山的方向南轅北轍,無論如何難以追上。

    叢林間跳出咆聲陣陣的老虎,正是“黃花貓”。林碧雲上前摸它的額頭,笑嘻嘻道:“黃花貓,明日多為你打兩隻野雞,美死你!”“黃花貓”低低吼叫,晃了晃尾巴,又回山中去了。林碧雲心想:那夥兵痞子口口聲聲說我‘傻子’,要不是為了張大俠,我這口氣咽不下去!不過張大俠大好了,我受點兒委屈又算什呢?這樣一想,心情頓時愉快起來。

    此時天已全暗。好在林碧雲習慣走山路,這山又極熟悉,挑著柴擔輕車熟路,興衝衝趕回家去。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見微微燈光下的幾間草廬。林碧雲來到草廬院子,放下擔子,清清脆脆叫道:“爹——娘——我回來啦!”有人搶聲而出,急急忙忙叫嚷:“乖娃兒,你可總算回家啦。該打!”一中年婦人趨身出來,身後跟隨一名男子。那婦人容貌甚美,雖是粗衣布裙,不施粉飾,卻令人油然而生國色天香之感。在這般偏僻的地方,實在罕見。那男子麵容甚是清臒,四十來歲的樣子。林碧雲見了二人,向那****人撲上前去,嚷道:“娘!爹!快來瞧瞧,我今日的柴,又大又肥,可再也挑出什毛病來啦。”那美婦人緊緊摟著懷中的林碧雲,三人一齊放聲大笑。

    這二人正是林碧雲的爹娘。爹爹林言誌,是老鄉們熟識的“臭”秀才,喜歡舞文弄墨,肚子也有點兒墨水,隻是遠遠不及滿嘴酸氣。娘親叫白瓊花,容貌絕美,而且心靈手巧,是遠近小有名氣的繡花好手。林言誌教鄉間小兒識字,掙幾個錢糊家。林碧雲隨父讀書識字之餘,不忘砍樵回家,除了自用外,更可賣幾個錢。三口之家與下鄉相處融洽,過得甚是清貧,卻也有滋有味,自得其樂。

    白瓊華放開懷中的林碧雲,輕輕罵道:“乖娃兒,不要淘氣!娘瞧這擔子瘦骨伶仃,肚子沒油,還是不大啊。乖娃兒,你娘的眼睛好使得很呢。”林言誌搖頭晃腦,振振有詞道:“不錯!錯乎哉?不錯乎!大矣哉?不大矣!”林碧雲笑痛了肚子,說道:“娘你聽聽,老爹的酸勁兒又來啦。”白瓊花假意發怒,老大耳刮打下向丈夫。林言誌偏頭避開,拍著手疾入內室,慌慌張張道:“逃焉?逃矣!”但見一張四方桌抹得幹幹淨淨,擺著幾樣精致小菜,碗、筷子、椅子等物置得整整齊齊。林碧雲明白爹娘等自己已有多時,胸口頓時熱了,暗暗感激爹娘的疼愛之情。白瓊華故意板著臉道:“乖娃兒,叫你不要砍樵,可你偏要去,下次再莫忘了早些回家,要是不聽話,娘以後不許你出門,可記住了?”林言誌道:“是矣!爾娘親等爾不歸,憂矣跳矣,一跳三尺矣------”還沒說完,嘴巴已先“憂”矣,白瓊花手掌拍拍丈夫的嘴巴,嗔道:“瞧瞧你的貧性兒,該打!”林碧雲求道:“娘,好好娘,饒了爹爹吧,孩兒一切依你便是。”心想:您們對我實在太好了,作您們的兒子真是好啊。想到這,眼眶早就濕潤,暗罵自己為何不早回家,讓爹娘這般擔心牽掛。

    三人吃完飯,早早歇息。林碧雲獨睡一室,卻怎也睡不下去。日間救起張元龍一幕,不由自主浮現在腦海之中。他知道爹娘最為自己牽腸掛肚,這事一時半會兒有說不清、道不明,索性放下為好。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忽然想到,張元龍說要傳我三招武功,叫作什‘伏虎絕擒手’,說習成可當大英雄,真的有他說的那厲害嗎?林碧雲一思至此,不由得怦然心動,喃喃道:“林碧雲啊林碧雲!不許你想,你怎不聽話?腦子想來想去,又怎生抑製得住?林碧雲歎氣,心道張大俠你哪知道,我何嚐不願學呢?可是------幕幕往事紛至遝來。

    林碧雲幼時便無師自通,已能打一套純熟的繡花拳了。他天資穎悟,一點即透,還能自出機杼,添創一些兒新招式。誰知到了八歲上,奇變忽起。他每習一次拳法,次日定會頭脹難忍,猶似為鐵廓般緊緊拴住。身子軟綿綿不聽使喚,要多難受就多難受。倘若歇息一日,必會恢複如常。回回如此,奇驗無比。

    林碧雲大惑不解,隻得求教於雙親。林言誌與妻子麵麵相覷,臉色都十分難看。林碧雲從來沒有看見過爹娘有這樣的神色,好像有大禍臨頭一樣。隻聽林言誌輕輕歎道:“孩兒啊,你的命苦矣!”林碧雲這才明白,自己一周歲時得了一場大病,幾乎性命不保。幸為一過路奇僧療治,據那奇僧說,自己的三焦經絡有病,終生不能練武。倘若強習,勢必牽動三焦經絡的病氣,一發不可收拾。

    林碧雲尋思:爹爹和娘親是不會騙我的,再說那難受的勁頭可是實實在在的。從此以後,便將武功一途視為“異端”,避之唯恐不及。

    林碧雲想了睡,睡了想,夜深人靜,終於步入夢鄉。次日一早起來,豔陽初哺,又是一個朗朗晴天。他辭別爹娘,興致勃勃帶上砍刀、扁擔、幹糧、水葫蘆等一應物事,踏上“大嵐山”去。走到昨日救人的地方,呆了呆想:不知道張大俠脫險沒有?張元龍相貌凶惡如惡煞,但林碧雲自打與他打交道後,便自然而然地認定他是“大俠”,初時的驚懼、疑惑之心全然不見。林碧雲自言自語道:“娘放我三日假,今日是最後一日,須得滿滿挑一大擔柴回家,好叫兩位老人樂上一樂。林碧雲手腳麻利,對這一帶的地形輕車熟路,不到半個時辰,已然砍滿大大一擔。他休息片刻,吃了幹糧、涼水,心中歡喜,這餘下的時間,可得好好兒打發。逛山中之林,頗具奇趣,林碧雲手舞足蹈,在碧油油的草地上打了兩滾,說不盡的舒服自在。

    突然之間,一陣蚊聲細語,隱隱傳來:“救命啊-------救命啊------”林碧雲一怔,這聲音直入右耳,絕非幻覺。林碧雲頓覺大為蹊蹺,試想這林中人跡罕至,自己對此地了如指掌,會是什人在叫喊呢?那聲音古怪精靈,愈來愈大,到得後來直鑽得林碧雲右耳脹痛難忍。尤為奇怪的是,那聲音竟似有靈性一般,專鑽右耳,對左耳竟“敬而遠之”。林碧雲大駭,挑起柴擔隻想回家。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太平新記》,方便以後閱讀太平新記第八章:波瀾詭秘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太平新記第八章:波瀾詭秘並對太平新記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