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空調可能出了故障，隻有溫吞吞的風吹出來。

    房間燈光明亮，沒有拉窗簾，透過大開著的窗戶能看到對麵建築零星亮起的燈光。

    朱興正赤膊坐在凳子上，汗水沿著赤裸的脊背滑落，短褲已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腳下有一盆水，光著腳踩在麵。頸托已經摘掉了，脖子那起了一大片紅色的疹子。

    麵前的桌子上攤滿了紙張，上麵橫七豎八地畫著數字和線條，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注釋。朱興將手中撚碎的煙掰開，將煙絲收集到一個空藥盒，麵已經堆滿了煙絲。亮著錄音指示燈的微型采訪機放在一旁。

    朱興眉頭緊鎖，將目光從紙上移開。他的眼睛泛著血絲，麵色蒼白，望著窗外陷入沉思。

    “……009008……0016087……0110816……”

    朱興百思不得其解，不停地揉著太陽穴。

    師姐穿著花裙子，一頭秀發挽在腦後，心疼地摸著朱興的頭：“像不像你當年寫給花鈴的信？”

    “我也覺得這是一個代碼係統。但是我破解不了。”

    師姐修長白皙的手指沿著桌麵上的紙緩緩移動著：“所有信息中都出現了8這個數字。”

    朱興雙手抱頭：“可能代表相同的信息，也可能代表一個空白符號，或者是這個代碼係統中特指的人或地點……太多種可能了。而且數字串斷開的方法不同，破譯的結果也不同。我完全沒有辦法讀懂。”

    “她使用代碼對外聯絡，采取反偵察手段刪除痕跡。對方使用的是自動傳呼功能，沒有任何語音信息。這些疑點足以明夢遊殺人的方向可能是錯誤的。”

    朱興煩躁不安地將桌上的紙劃拉到地上。收集煙絲的藥盒被打翻了，金黃色的煙絲撒落一地。

    師姐沒有理會滿地狼藉：“可這件事總得有人來做。”

    朱興羞愧地點了點頭，赤裸著濕漉漉的雙足，手中抓著一根彩筆，踱到病房衛生間，邊往鏡子上寫字邊念念有詞：“……01081……0016087……00150081……”

    朱興注視著這些數字串，不斷用手中的筆改變著斷開的位置。

    假如這些字符串是用來傳遞消息的，那無非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用來約會，另一個則是用來接頭。無論哪一種，都要在這個字符串中包含時間和地點這兩個基本信息。

    不管是約會還是接頭，對方都不可能在這短的字符串中使用複雜的密碼係統。這些字符串的破譯規則應該以便於愛花記憶為主，否則也不必煞費苦心地事後刪除了。

    如果這些字符串是自己發給師姐的約會信息，那該如何將時間和地點內容編製進去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電子表的定時鬧鍾“滴滴”響了兩聲。師姐在房間提醒朱興該吃藥了。朱興從麵板上的藥瓶中倒出兩粒藥攥在手：“知道了。”

    衛生間響起衝水聲。那兩粒藥漂浮在馬桶的水麵上，打著轉被衝進了下水道。

    鏡子的朱興正在抬起手腕看表。

    電池該換了，數字時間顯示黯淡下去，屏幕上隻有模糊的一串數字“100”。

    朱興將手臂舉到與視線平齊的位置，與鏡子的自己對視著，成串的數字隔在他們中間並逐漸分離開來。有些數字漂浮在半空，格外醒目：“……10……0900……160……1500……”

    朱興如釋重負，急於跟師姐分享這個發現。但是他找遍了房間，也沒有發現師姐。朱興早有預感，師姐是不喜歡許婷的，可是自己有什辦法呢？

    接下來的破譯工作遇到了困難。哪個組合代表日期、哪個組合又指示著地點呢？朱興苦思冥想。00是地點還是日期？屢次出現的8代表地點？什樣的地點可以用數字表示？

    朱興關掉燈，將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他被困在數字謎局，無法向前更進一步。就像擦拭一塊中空玻璃麵的汙痕，答案明明就在眼前，卻怎也夠不著。

    夜深的時候，朱興趴在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