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鳳蓮山回來，已是傍晚時分，看著門前梧桐樹上的葉子在一陣風過後樹上僅剩的一柄葉子也飄落下來，在空中翻滾著，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姿態，但不管它怎樣的掙紮，最後還是落到不遠處的枯草上，鳥兒的叫聲已經帶有點兒淒涼了。天空中忽然開始下起了雪，初時，細鹽隨風，漸而柳絮敝天。雪花兒飛在臉上，很快就溶化了，冷冰冰的，望著亂舞的雪片，心居然有一種惆悵，一種不祥之感從心底泛起，漸而漫延開來，充滿了整個心間。

    文斌，進了家門，家出奇的靜，平日那活潑的小妹，見了他也不言語了，母親沙啞的聲音：“斌兒，你回來了啊!你姐姐……”母親再也說不下去了。

    祖母淒慘的聲音：“斌兒啊，去看看你姐姐吧，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姐夫家正房的中間擺放著用竹杆編成的床，姐姐文靜此時正安祥的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單上有幾朵慘淡的小花，幾張草紙蓋在姐姐的臉上……天搖地動，文斌的哭聲讓雲彩失色，讓陽光失去光彩，一時間雪花大過了鵝毛……

    什叫悲痛欲絕？什叫痛不欲生？淚水能喚醒沉睡的姐姐嗎？淚水流成了小河，但……

    母親常對文斌說，文斌姐妹四個中，文斌算是最幸運的，姐姐最辛苦，從小就跟母親一起下地幹活兒，在田埂上爬泥滾打長大。

    母親說父親對姐姐很嚴厲，姐姐七歲那年，不小心丟失了一把古劍，古劍是一個國民黨的軍官逃跑時丟棄在他家的，說是什流光劍，吳王孫高建興二年鑄。父親氣得什似的，把姐姐狠狠的打了一頓呢。

    六二年鬧災荒，父親在外，家就哥哥、姐姐和母親。他們從田挖來蟲蛀過的胡蘿卜，然後回來按等級排碗吃飯，姐姐最小，當然派最小的碗了。

    自從文斌出了世以後，姐姐就更辛苦了，一邊要幫母親幹活，一邊還要帶弟弟。父親有點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隻要聽到文斌的哭聲，姐姐就要受到訓斥呢，有時還會挨打的。好吃的東西隻有文斌的份的，從來沒有姐姐的。因為家境不好，姐姐都十歲了，上學的事父親從來沒提過呢。

    屋東邊有一棵桃樹，春天的時候，婀娜多姿，平時是孩子們玩樂的好處所，春天花開的時候，招來許多蜜蜂，嗡嗡的叫聲，好好動聽呢。到了果子成熟的時候，她又引來一大群孩子。哥哥上樹去摘桃子，姐姐拿水洗了，撿大的，紅透了給文斌，但讓文斌叫她“姐姐”，為了吃桃子，文斌叫得可甜呢，然後抓過桃子便咬，那個饞相，把姐姐逗得笑了，那可是姐姐少有的笑容呢。

    父親是一個安分的人，總是怕得罪人，尤其是幹部。有一次，文斌看到隊長家的女兒偷集體的綠豆草，就去學校向老師檢舉了這件事。回來後，父親很生氣，抄起一根木棒就向文斌打來，文斌愣住了，父親從來沒有對他發過這大的火呢。嚇得他哭著閉上眼睛。“啪”木棒落在了姐姐的膀子上了，鮮血直流呢。父親也愣住了，但嘴卻說：“誰叫你攔著的，活該。”可以說姐姐為文斌受盡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