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秋收起義耀乾坤 第16章毛澤東在第一師範指揮學生誌願軍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黑暗統治，結束了在中國延續幾千年的君主專製製度，開創了完全意義上的近代民族民主革命。

    毛澤東在長沙學習期間，見證了那個時代。

    毛澤東在第一師範，“發生的事很多，獲得了社會活動的最初經驗”。

    特別是他與一位瀏陽籍校長的故事，授權指揮學生誌願軍，可以說達到了心靈契合的境界。

    ——“民主教育先驅”孔昭綬

    有“民主教育先驅”稱譽的孔昭綬，在《恰同學少年》電影中給人留下難忘的校長形象。

    孔昭綬，字明權，號競存，別名勁棒，瀏陽達滸人，清光緒二年（1876）生。

    孔昭綬以秀才保送入湖南優級師範，後入日本政法大學，獲法學學士學位。

    民國2年（1913），他任湖南第一師範學校校長，循民國元年南京臨時政府教育改革法令，提倡學生自治與自動，創設技能會，深受師生愛戴。同年“二次革命”中，發表反袁（世凱）檄文。

    “二次革命”失敗後，北洋軍閥湯薌銘統治湖南，派兵包圍一師。孔昭綬化裝逃脫，東渡日本。

    民國5年（1916）夏回國，再任一師校長，提出“有治人然後有治法，然無治法未必有治人”的辦學觀點。

    聘請當時不滿軍閥統治、富有正義感的徐特立、楊昌濟等人為教職員，堅持教育革新，發揮師生的創造性、積極性，被譽為“民主教育的先驅”。

    他針對日本侵略中國的21條不平等條約，用“知恥”二字作為校訓中心，且發表長篇演說，後軍閥張敬堯督湘，摧殘教育，孔托病辭職。

    民國11年初，孔昭綬當選湖南省議會議員、副議長。次年秋，譚（延闓）、趙（惕）戰爭爆發，孔回家鄉。不久，赴西北調查墾務。甫抵張垣，被馮玉祥延聘，主持輔治講習所，兼辦《西北報刊》。後任第二集團軍總司令部少將參議，豫、陝、甘三省考核官，國民政府考試院考試製度、史編撰。民國18年（1929）病逝，終年53歲。

    ……

    1936年，毛澤東在陝北與美國友人埃德加·斯諾談話時曾說道：“我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的生活中，發生的事很多，我的政治思想也在這一時期開始形成。在這，我也獲得了社會活動的最初經驗。”

    打開這扇曆史寶庫之門，或許對我們學習、了解毛澤東，進而認識一個人的成長，是由諸多因緣影響。

    開明的第一師範校長

    當年，進入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讀書的毛澤東，在得到眾多良師益友的精心教育、培養和護的同時，也曾遭受同時代所有追求自由民主的進步學生同樣的際遇——因與舊的教育製度格格不入，而被學校個別思想保守的教師、甚至是校長所不容。

    1915年，毛澤東因鬧“學潮”受到校方的“記過”處分後，此後一個學年內連續三任校長都心懷成見，把他視為和師長對著幹的“刺兒頭”，因而倍加歧視。

    當時，麵對這種不公正待遇，一向有著強烈反抗意識的毛澤東，在入學近4年、完成學業已過半的情況下，憤然提出退學申請。他以此來抗議校方對民主學風的壓製。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剛到一師走馬上任的校長挽留了他，鼓勵他繼續攻讀完自己的全部學業。

    這位對毛澤東倍加愛護的新校長，便是當時在湖南教育界頗享盛名的孔昭綬先生。

    或許，這位瀏陽籍校長，給毛澤東留下了深刻印象。

    ……

    孔昭綬，曾曆任長沙多所中學、師範學校教師，並於1913年和1916年，兩度擔任第一師範校長。

    第一次在一師主政的孔昭綬，是學校教育和校園建設藍圖的設計者。

    一師校舍在1910年被憤怒的長沙暴動饑民焚毀，後又因湖南響應武昌起義而停課。經請銀5萬兩大規模複建後，新校園於1912年夏季落成，同年秋天學校複課由“衡清試館”遷回新舍。

    孔昭綬就是在這樣的非常時期，於1913年春接任一師校長的。

    複建後的一師，校舍規模頗為宏偉，但又是一座空樓，各種教學設施和圖書資料，都在大火中蕩然無存，許多教師也因停課停薪離去，一切都須從零開始。

    孔昭綬走馬上任後，開始了全麵的革新和再創活動。

    就在孔昭綬潛心為振興一師努力的時候，災難已悄悄向他逼近。其時，袁世凱借孫中山發動“二次革命”之機，用武力在全國實行鎮壓，為稱帝複辟掃清道路，其走狗湯薌銘秉承主子旨意，率北洋軍一部進攻湖南，逼譚延闓退守廣東。

    湯部入湘後，便開始大肆屠殺革命黨人和鎮壓反袁勢力。一時間，因所謂“黨案”牽連遭槍殺者，有案可查的就達五千餘人。

    孔昭綬因忠實貫徹執行南京臨時政府的教育改革法令，竭力反對袁世凱的獨裁統治和封建複古教育，被湯薌銘所忌恨。

    1914年1月的一天，湯薌銘派一營兵力包圍了第一師範，逮捕孔昭綬。幸得到湯部中同情者的密報，孔化裝成賣水的人，從側門混了出去，旋即東渡日本避難，後進東京法政大學學習。

    再度出任第一師範校長

    1916年夏，袁世凱在全國上下的聲討聲中憂懼而死，湯薌銘離湘，譚延闓被北京政府任命為湖南省長兼督軍。

    這時，孔昭綬也在東京法政大學畢業，取得法學學士學位。他得知國內政治動態後，即從日本歸國。

    鑒於他的聲望和辦學經驗，譚延闓委派他再度出任第一師範校長……

    ——“退學報告”識俊傑

    就在孔昭綬赴任的頭一天，他就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份署名“毛澤東”的《退學申請報告》。

    孔昭綬仔細地看了毛澤東的退學申請；他還從“學生花名冊”上查閱了毛澤東的簡曆。心不由自主的尋思開了。

    孔昭綬心想，第一師範是湖南的“亞高學府”，無論是教學環境還是師資力量都是長沙第一流的，不少三湘子弟都爭相前來投考這所學校。

    眼前的毛澤東——一個韶峰腳下山民的兒子，能來這讀書，按理論之也屬不易的。可他為什要中途退學呢？其中到底有什原因和隱情呢？

    孔昭綬行思，先弄清事情原委，再在退學申請上簽字。

    在處理完一些新學期的準備事項後，孔昭綬請來了好朋友、一師範博物課教師方維夏，向他了解起毛澤東的情況來。

    方先生具體地介紹了毛澤東的詳情。

    他對好友說，毛澤東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隻因對學校的教育方式和校方的某些做法有意見，引發了一些過激言行，而受到了原先幾任領導的非難。“潤之是出於對校方的失望和反抗，才不得已選擇退學這條自己不願走的路。”

    聽完方維夏的介紹，孔昭綬的內心很不平靜。他想，辦教育的主旨是為了培養對國家有用的人才，而據方先生所言，毛澤東正是一位能夠“興國而強兵，足民而豐財”的異才。

    孔昭綬反思，學校的責任應當是不斷改革教育方式，創造更為民主自由的學習環境，使學生得到更好的鍛煉和成長，以便將來走上社會為國效力，而決不能讓這樣的優秀學生流失掉。否則，我們當老師的就是一種失職。

    想到這些，孔昭綬決定立即找毛澤東麵談一次，做做這個學生的挽留工作。

    恰在這時，毛澤東找到了校長辦公室，來催他的報告。

    於是，這兩位剛剛見麵的師生，便有了一次長時間的傾心交談。

    毛澤東袒露心曲

    孔昭綬望著麵前這位與眾不同的學生，誠懇地進行了啟發式的交談。

    毛澤東麵向新來的校長，毫無保留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曲。

    他不喜歡第一師範，盡管這的自然環境和教學條件比原來讀書的第四師範好得多。可是，在這個學校“意誌不自由”，“程度太低，儔侶太惡”，“學校有很多規則，我同意的很少”。

    他坦率地告訴了新校長，傾訴了進入一師後幾年來的諸多煩惱。

    他以為，學校教育幾乎全部是照搬日本的模式，最大的缺陷是課程多，學生負擔重，製約著學生鑽研真正的學問。

    第一師範本是一所中等師範學校，可課程設置比普通的中小學要多得多，加之學校當局重視職業訓練，又增設了農工商各科，用他自己比喻的“雜貨攤”來形容，倒有幾分相像。

    正因為這樣，許多必修課程與他的學習興趣發生了衝突。

    他學習曆來頗有些“感情用事”，也就是說通常憑興趣、愛好去讀書。

    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興趣所致，讀書越讀越有味道，越讀越輕鬆，像休息一樣，人就不會感到苦和累了；沒有興趣，咬著牙看書，如同嚼蠟，即使有毅力，也還是看不下去。

    按他製訂的自學計劃，學習的興趣，重點放在文學、哲學和史地等學科上，對其他的課則不願花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更不屑去爭高分、滿分，所以有的科目成績不太理想。

    學校靠分數來衡量學生各科成績的好壞，他又過不了“考試關”，這就免不了要招來一些任課老師的偏見和非議。

    毛澤東繼續向孔校長傾訴說，以他倔強的個性，這種不滿情緒，必將要爆發出來。因之，就有了去年的那場學潮，也就有了學校給他的記過處分！

    盡管此後不久，張幹離開了一師，可一年當中連換三個校長，辦學方略卻一個不如一個，最後這位彭政樞校長，任職時間僅月餘，終因學生反對而辭職。對此，他感到失望至極，曾一天晚上到校長門口去了三次，準備請求退學。

    但是，中途退學又往何處去呢？他考慮，求學總得要個地方，依然像在定王台圖書館那樣去自由讀書，家定然是不同意的，一旦中斷提供費用，自己靠什生活？再說一師還算得上一所辦得認真的學校，在這讀書的同學，大多數來自貧寒之家，家很富有又有政治背景的學生是不願進師範的。因此，這沒有紈子弟帶來的惡習，逐步形成了一種勤勞儉樸、認真踏實和刻苦讀書的好學風，他感到這樣的環境對自己求知還是有益的。

    此外，楊昌濟和黎錦熙二位先生得知他有退學的想法後，也出麵進行勸阻或寫信做說服工作。基於這些因素，到底是去是留，他舉棋不定，一時難作決斷。

    就這樣，他送走了1916年的春季，又挨過了一個不算短的暑假，眼看著新的學期就要開學了，他仍在猶豫徘徊。

    最後，他終於鼓足勇氣，向剛到任的孔昭綬校長遞交了退學的書麵申請……

    “總的來說，我不願意讀死書、死讀書、讀書死，第一師範不是我要尋找的求學樂土，所以我請求校長準許我退學……”毛澤東總結式地對孔校長說。

    聽完毛澤東的講述，孔昭綬深感這是一個性格獨特、頗有見地的學生，所提出的問題已遠遠超出了一個師範生的認識範疇，甚至大大超前了師範教育的現實。

    因此，孔昭綬不想對他作什空洞的說教。他隻是勸毛澤東不要急於做出退學的決斷，暫時在學校等一等，看一看，相信到時候會做出最佳選擇的。

    告別孔昭綬以後，毛澤東把和新校長談話的內容，告訴了朋友蕭子升。

    蕭子升比毛澤東高兩屆，孔昭綬第一次在一師當校長時他正好也在這讀書，對老校長的人品能力是比較了解的。

    他告訴毛澤東，孔昭綬是位難得的好校長，他博學多才，辦學有方，十分愛護學生，在原來的一師甚得人望。蕭子升勸毛澤東，聽孔校長的，留下來，不要走。

    於是，毛澤東接受了孔昭綬校長真誠的挽留，打消了退學的念頭。

    毛澤東找到了契合點

    9月初，孔昭綬正式就任第一師範校長。

    為此，學校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暨新學期開學典禮。當孔昭綬在新任學監方維夏等人陪同下登上主席台時，台下一千多名師生起立，報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這位反帝英雄和老校長的歸來！

    在會上，孔昭綬飽含熱淚，作了激動人心的演講。

    他從1914年1月為躲避北洋軍閥湯薌銘的追捕，被迫離開一師遠走日本，講到在異地他鄉對故土的眷戀和一個沒有國籍的人所遭受的屈辱，又講到立誌興辦教育、振國興邦的夙願，繼而提出自己這次重返一師的“施政綱領”——順應新文化運動的潮流，在一師推行民主教育，提倡自治、自動，改善教學環境，寬鬆學術氛圍，培養合格人才，以新的姿態樹立於長沙學界……

    孔昭綬的講話，鼓舞了全校師生，台下爆發出一陣陣掌聲。

    那個年代，它像一襲和煦的清風，驅走了往日彌漫在一師的沉悶空氣，也掃除了包括毛澤東在內的許多進步師生心頭的陰霾。

    從這一刻起，毛澤東的眼前呈現出一個嶄新的學校，他感到心胸豁然開朗，仿佛頭頂上的天是新的，太陽是新的，就連學校那幾幢已蓋了幾年的灰磚青瓦“洋樓”，也似乎是新的！

    也許是從這一刻起，以天下為己任的毛澤東，從新的第一師範找到了自己理想和誌願的契合點，找到了“拄天大木”茁壯成長的沃土。

    老校長孔昭綬重回一師，在師生中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轟動效應”，說人心所向也罷，說眾望所歸也行，都絕非溢美之詞。

    它不僅有他反帝倒袁的聲名在，還有他在一師的辦學成果在。

    重返一師的孔昭綬，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他汲取在國外考察教育的成果，堅持“崇尚民主”的辦學方向，采用順應新文化運動潮流的辦學方法，使一師教育有了迅猛的發展。

    由於時局與身體的原因，1918年暑假，孔昭綬辭去了校長職務。

    但是，後人忘不了他在一師的建樹。

    一師校史中高度評價他說：“孔昭綬順應新文化運動的潮流，運用在國外考察教育的成果，進一步發展了一師的民主教育，並使之章程化、製度化。因此，孔昭綬對一師建設有著卓著的貢獻，是繼譚延闓以後在一師最有影響最有作為的第二個校長。”

    孔昭綬組建一師學生誌願軍

    孔昭綬在此期間，采取的一項影響最大、同毛澤東關係最密切的革新舉措，當首推組建一師學生誌願軍一事。

    1916年秋，孔昭綬就任一師校長後不久，在一師校史上發生了一件開天辟地的大事——學生誌願軍成立了！

    這件事，不啻在校園扔下了一顆炸彈，整個第一師範沸騰起來了！

    曆來講經論道、學文習字的學校，為什創辦軍隊，練起兵操來了呢？這事還得從當時的政治局勢和孔昭綬校長的辦學宗旨說起。

    民國初年，南北軍閥混戰，湖南為軍事要衝。

    自1912年起，南北軍閥混戰，譚延闓、湯薌銘、劉人熙、傅良佐、譚浩明等更替督湘，湖南慘遭兵禍。第一師範地處鐵路線邊沿，校舍又寬敞，遂成為駐兵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