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破軍

    “錚——”一枝燃燒著的鐵箭呼嘯著劃破晌午時的天空，釘在一間茅草屋上。

    時刮東南風，火借風勢，瞬間燒成了一片。

    幾十個莊稼漢子急匆匆聚到莊中大宅來，有人向梁大叔道：“莊主，莊外來了上百個官兵！”

    梁大叔還未及答話，眾人就見一隊人馬個個手執腰刀，雄赳赳地由遠而近。百來個步兵之前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端坐馬上，尤其傲慢，用馬鞭指著眾人：“大王法令，命本將前來捉拿爾等餘孽，爾等快快束手就擒，或可饒他們一條生路。”立即有十來個士兵押著莊一些婦女、小孩上前。

    梁大叔上前行禮道：“這位官爺，我們可都是守本分的莊稼人。”說著一指周邊的幾十個莊稼漢子。

    那軍官從鼻子冷哼了一聲，道：“守本分？你自己看看，他們瞪眼相向，個個像是要吃了我似的，這也算守本分？”

    立時就有一個莊稼漢子怒喝道：“你搶我妻兒，我豈能讓你在此狂妄？”說著振揚手臂，想要上前。

    梁大叔卻知時下並非動手之機，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除非萬不得已，凡事盡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減少幹戈。於是他仍是恭恭敬敬地道：“官爺，不知他們犯了何罪？”

    那軍官瞪鼻子上眼，一張麻子臉揚得老高：“犯了何罪？麻子臉，你說，誰是梁逆賊？”

    一個江湖相士打扮的瘸子從步兵後麵一拐一拐地上前，指著梁大叔：“就是他。”

    軍官鼻子又哼了一聲，一個手下忙遞過來一張發黃的通緝令，他在空中揚了揚，接著往梁大叔等人麵前一丟，輕蔑笑道：“六年前屢破我百萬雄師，讓大王頗費腦筋的梁逆賊——你，一個夜晚之間竟忽然不見去向，想不到竟窩在了這處小山旮旯。你一日不死，大王便一日不得安寧。今日既然撞在本軍官手，你乖乖地就降了吧，或許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接著一陣壞笑。後頭一班手下也敞開了喉嚨，嘻哈聒噪起來。

    一陣陣怒從心頭起，莊稼漢子個個義憤填膺，緊握著拳頭。

    眼見場麵如此，軍官為之一懼，顫聲道：“一群反賊，來人哪，給我拿……拿……”

    他“下”字還在喉頭打結，忽聽耳邊一陣疾風聲，腦袋“嗡”的疼痛，一手使勁捂著頭，立時覺察出有鮮血流出，發出一聲慘叫，偏著腦袋四周環顧，隻見山頭上一個小童叉腰挺胸怒喝道：“狗官，別找了，你湛若爺爺在此！”

    怒喝這狗官的小童，正是我。

    我剛別了阿雪回來，哪知才到自家屋後山頂，就見幾百個兵士揚言要捉拿大叔及族人，不由怒從心起，撿起一顆山石運氣飛擲過去，雖是距離得遠，但我瞄得還算準，年紀雖小力量卻大，直打得那狗軍官頭痛欲裂、披頭掛彩！

    梁大叔擔心我安危，心知一場混戰在所難免，於是一聲令下：“動手！”

    各莊稼漢子個個迅速地從草垛抽出了往常就已經藏好了的兵刃，有些不及拿得兵刃的，提了使得順手的鐵耙等農家工具，眾人一起奮勇衝入敵陣。

    梁大叔更是一馬當先，飛起一步，將那軍官踢落馬下。

    那軍官剛“”地一聲摔落在地，就覺眼前一道閃亮刀光，正待哀求乞命，自己那顆腦袋卻自動脫落脖子，立時斃命。

    梁大叔一刀殺了軍官，又衝入重圍，一口鋼刀左右舞動，直殺得敵軍橫屍累累，慘叫不絕。

    這場景看得我熱血沸騰，不由高聲大喊道：“大叔，我來幫你！”

    我提起劍，使勁往一名步兵脖子上一拉，步兵隻覺大痛，嚇得栽倒於地。

    梁大叔正要讚我一句，但我卻發現他臉色突然變了。

    我看他的雙眼望向我的右手，不由匆忙一瞥，卻見自己匆忙之下手拿著的竟是平時練武藝用的木劍，不由一急，這時就聽見梁大叔急切地叫道：“湛若，小心！”

    然而此時我已經有些懵了，沒有充分意識到這木劍與真正的劍有什不同，因為，我的一腔熱血已經完全被點燃。

    我“殺”了一人，正揮舞著木劍四下環顧，心下奇怪，他們怎都不跟我打？欺我小是不是？

    好不容易，我找到了一個渾身掛彩的士兵，就要一劍刺下去，忽然間聽見梁大叔一聲高喊，於是警覺地回過身來，見那名被自己“殺”了的士兵正黠笑著持劍走近自己，我立時明白自己所持的“劍”並不能取人性命，當下一拋，飛起一腳，正踢在那步兵肚子上，直痛得那步兵手腕一垂，我抓住機會，順勢奪下他手上鐵劍，反手一劃。

    “——”一道殷紅的血花灑在我臉上、嘴上，我平生第一次嚐到了敵人鮮血的味道。

    這股味道，雖然帶上了勝利的喜悅，然而，卻一點兒也不好聞。

    我一揮袖子，擦幹了血跡，握著那把奪來的鐵劍，上麵的寒芒映著血光，又一次激發起了我的雄心，一個強烈的念頭讓我奮勇刺殺，我要殺了這些敵人，為自己的爹爹、為阿雪的爹爹報仇！

    很多士兵看見一個六歲大小的童子向自己攻來，都感到好笑，但很快，他們的輕蔑笑聲變成了喉管鮮血的噴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