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紗燈被取下了大半，暈黃的燈光照得整個院子撲朔迷離，方紅雪從原情薄手中接過空碗放了，一邊絞了帕子給她擦手，又吩咐方書生把剩下的小半鍋酒釀圓子端去廚房，這才看著一旁的雲驚鴻，滿臉好奇地開口。

    “雲公子是說，因為公子在九年前救了你一命，所以你特意來找他報恩？”她杏眼一轉，臉上笑意盈盈地道，“隻是你卻先遇到了風總管，並以為他要對公子不利，故而才在找到公子後，對他隱瞞了自己的來意，好暗中保護他？”

    “當然不是。”雲驚鴻抄起一旁地上的酒壇，滿滿地倒了一大碗，一仰脖子全幹了，方道，“我不是說了嗎，他救我的時候，我發高熱昏迷不醒，並不知道他長什樣子，我娘叫我下山來報恩時說了我也沒注意。所以沒找到情薄弟弟前，我一直擔心他會是個紈子弟，或者幹脆就是個地痞流氓，猥瑣老頭子……萬一他聽說我是來報恩的，就叫我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咋辦？”

    他抹得黑的臉龐透出一絲紫紅，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有些模糊，估計是醉得不輕。

    方紅雪幾人在聽到那句“地痞流氓”和“猥瑣老頭子”時，一起默了，然後轉過頭無聲地看著原情薄，各自麵容扭曲。

    隻有破風一直在怔怔地盯著他麵前的錦盒，也不知在想些什。

    原情薄的臉色變了變，卻抿了抿唇，不語。

    方紅雪好容易才忍住笑，對剛從廚房回來的方書生道，“小弟，你將雲公子扶去你房，房間不多，你今晚就和平叔睡吧。”

    “不要！”方書生一瞪水汪汪的杏眼，道，“我今晚要和原大哥睡……”

    “不行！”

    異口同聲拒絕他的，是原本在發呆的破風、一直在偷笑的小六兒和喝了兩壇酒後醉醺醺的雲驚鴻。

    平叔和方紅雪對視一眼，最先看向破風，破風接觸到兩人的目光，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卻沒說出來，而是默默地低下了頭。於是二人再次交換了個眼神，一起看向小六兒。

    小六兒微微一笑，頰邊露出個深深的酒窩兒來，煞是不好意思地道，“公子跟小的一樣，不喜歡和別人睡！”

    “胡說！”雲驚鴻一隻手抱著酒壇，一隻手攀上原情薄的肩膀，笑道，“情薄弟弟不跟你們睡，是因為他要我抱著……嗝，我抱著……才睡！”

    原情薄臉色再次變了又變，終於忍無可忍，忽地一下站起身來，惱紅著臉快步走回屋中。

    “砰——”雲驚鴻一頭栽在青石板的地上。

    破風滿眼怒火地瞪著他，他搖搖晃晃地抬起頭來，望著燈火映襯下越發黑沉沉的夜空，傻笑，“情薄弟弟，你怎……怎咻地一下……就……不見了？”

    方紅雪仰頭望天，好半晌才無語地道，“……雲公子果然醉得不輕。”

    ……

    三日後，原情薄帶著小六兒一行，起身回宜城。

    臨行，平叔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語重心長地道，“公子，依老頭看，您還是趕緊娶位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