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木易雕琢難成家 第89章遠行

    層層淡淡的墨雲緩緩地遊走於高空之中，鵝黃色的月光顯得忽明忽暗。幾聲鴉啼之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自步落風身後響起，他回過身去，卻見是抱著一壇酒的司徒羽。

    “師弟？”他有些驚訝，半夜時分，他怎還不睡覺？

    “師兄，喝酒嗎？”司徒羽晃了晃手中略微沉重的酒壇。

    步落風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壇，輕輕一吸氣，一股淡淡的酒香便撲鼻而來：“八十年陳釀，你會喝酒嗎？”他問。

    “師兄心情煩悶，師弟願舍身陪師兄一醉解千愁。”司徒羽笑道，其實他有點心虛，從小就沒有碰過酒的他，今天第一次喝酒就是八十年陳釀，早知道買酒的時候就應該問問清楚的。

    步落風爽朗一笑，席地而坐道：“那多謝師弟了。”

    司徒羽盤腿坐在了原地，將酒壇上的封蓋接了開來，頓時，一股濃烈的酒香便盈滿周遭的空氣之中，步落風微微一閉眼，似在享受這股美味的酒香；司徒羽卻是皺了皺眉，酒的味道居然這難聞嗎？

    還是盡量少喝些好了……

    他一邊想一邊拿出了兩隻青銅觴，將它們都斟滿之後，便將其中一隻遞給步落風。步落風接過青銅觴，看也不看就一飲而盡，沒有絲毫酒液流出，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想借酒澆愁的。司徒羽看他那喝酒的樣子，剛拿著青銅觴舉起來的手不禁有些顫抖，這樣子喝酒，一壇真的夠嗎？

    司徒羽微微抿了一口酒，被辣的差點嗆死，酒這東西也太難喝了，怎自己的大師兄還能跟喝水一樣把它都喝掉？步落風又倒了一觴酒，看到司徒羽這幅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司徒羽憋紅了臉，也不知是被笑得有些難堪，還是喝酒喝大了，他急忙扯出了一個話題：“師兄，咱們雲然派地處半空之中，平常又是如何收徒的？”這個問題在他心縈繞許久，卻總是沒有機會問。現如今見大師兄心事繁重，便想著來勸勸他——人的傷疤是揭不得的，時間越久，揭開就越疼，想要讓師兄放下些心事，便必須說一些其他的話題——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問問他。

    步落風喝幹了一觴酒，這才說道：“泊悠山高懸於半空，凡人上不去，不等於山上的人下不來。我派每年都會有修為極高的弟子下山雲遊，路上若是遇到一個半個看得上眼的人，便會將之帶回泊悠山，接受考驗之後，便可順利通過，拜師入門。”

    司徒羽不禁撓了撓頭：“這說來，我算是被師兄看上的咯？”

    步落風輕笑：“算是吧。”

    “可我似乎聽誰說過，雲然派收徒的條件很寬鬆的啊……”司徒羽撓了撓頭，當年自己拜師之時，是誰告訴自己，雲然派收徒並不需要考驗的？

    “條件寬鬆，不一定就沒有考驗。”步落風耐心解釋道，“考驗的難度，要看本人資質如何。一般來說，是都可以過得去的，除非是假裝自己很有本事，以期得拜入雲然派，好混吃混喝——一般這種人，在世上也不是什好人，雲然派會代替世人懲罰他們，是以在外人看來，被本派弟子帶上山去的人，無一例外地都可以順利拜入門派。”

    “懲罰？”司徒羽見步落風又是一大觴喝幹，心知自己再不喝也實在有些過分，便又狠下心去微微抿了一小口，學著大師兄細細品味著那股濃烈的辛辣，“怎懲罰？”

    “扔下山去。”步落風淡然說著。

    司徒羽差點被嗆死，他一邊慶幸自己沒有喝酒，一邊緩緩鬆了口氣，幸虧自己當年還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不然肯定也會像那些倒黴人一樣，從萬丈高空摔下去，想不死也難了。

    “不過話說回來，泊悠山為什會那高？”司徒羽不禁有些好奇，自己當年爬著蛇上山之時，那些蛇每一條都足足有一二百米那長——那條最長的蛇王，少說也得五百米。即使如此，他那一次上山還用掉了女嫣的數百近千條長蛇。

    更何況泊悠山那大，記得上次大考之後，整個雲然派在山弟子上上下下一齊用力，隻粗略地清理一次，都耗掉了將近半年時間。他實在想不出任何一個理由來能解釋這大的一座山，是如何飛上萬丈高空的。

    “天閣、五靈珠、天清河、五靈河、瀧請塔、溓靜湖，還有那個不知所名的禁地，都擁有著巨大的神靈之力，有它們在，泊悠山不想升空也難。”步落風看了看青銅觴中倒映著的殘月，隨即微閉雙眼，再次一飲而盡。

    “原來如此。”司徒羽恍然大悟。

    “這種高度，對於以後的泊悠山來說，還太低。”步落風忽然淡淡一笑，“若幾十年後泊悠山未被外力所擊毀，司徒師弟你會發現，泊悠山又高了不少。”

    司徒羽一皺眉：“泊悠山還在上升？”

    步落風略帶一絲玩味地看著倒映在酒中的微微顫抖著的殘月，隨即點了點頭：“泊悠山上升之勢雖緩，但時間一久，也自然會看得出來。”

    “為何會如此？”司徒羽不禁奇怪，就算有神靈之力輔助，也不至於還在上升吧？

    “不知道，但或許……與神仙二族有關。”步落風說著說著突然腹部一痛，一陣抽搐式的疼痛讓他手中的酒灑出了些許。

    司徒羽發覺了步落風的異樣，急忙將他手中的酒觴放在地下，自己則輕壓步落風的腹部，幾絲溫暖的靈力注入步落風體內，他這才感覺好受了許多。

    “師兄，你怎會有如此嚴重的內傷？”司徒羽方才探測到師兄步落風的體內，居然有好多內髒都被震出了裂縫。這算是重傷了吧？按照師父說的，受到這種傷的人非死即殘，怎的大師兄卻沒事？

    “小時候打架打得，沒事，老毛病了。”步落風微微搖了搖頭，卻忽而麵帶微笑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司徒羽，“好小子，醫術這好，平素都不見你露兩手。”

    “醫術……有什好露的？”司徒羽撓了撓頭，“再說了，也還是師父教的好。”

    “辛烏師叔被世人稱為‘醫聖’，自然不會教的差——倒是你，天賦極佳，也難怪會成為師叔的弟子。”步落風笑道。

    “聽師兄的意思，似乎想要成為師父的徒弟很難咯？”司徒羽略微玩笑地說道。

    “當然，辛烏師叔從來不收徒。你好好想想你那日拜入雲然派的排場有多大，普通弟子根本不可能會有那大的拜師之禮，掌門師父便是在慶祝辛烏師叔終於收了個徒弟。”步落風細細一想，還是把自己的另外一部分猜測瞞了下來。

    那大的排場，隻有雲然派大弟子才會有。就算是當世醫聖要收第一個徒弟，也不至於到三皇樓那種地方去，除非……

    他帶著奇怪的神色看了看司徒羽，除非，麵前的這個司徒師弟，身上還隱藏著什不可告人的秘密。

    “師父怎會不收徒？”難道……是他老人家眼光太高了，對其他人都看不上眼？可是自己也是中等水平啊……

    “不是。”步落風搖了搖頭，“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你還是自己回去問他吧——但願他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