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南迦巴瓦回憶篇 第1章古城巷戰

    【回憶是延伸的永遠，隻許思念，無須緬懷。】

    BGM——樸樹《平凡之路》

    這是一座城池，遠方有湛藍海水和灰白水鳥，有纖弱小蝦和焦黃沙蟹，有溫柔水草和繽紛珊瑚，有十指嵌滿鮮花的吉卜賽舞女，和留著大把胡須的流浪歌手。甚至或者，偶爾還有偷渡到岸邊的神秘人魚，青色的魚尾，水藻般的長發，用仿佛來自幽藍海底的聲音同你低語，娓娓道來蠱惑人心的深海神話。

    這是一段繁華，窗台下開滿明黃色花蕊的波斯菊，嬌豔如八月的燦爛陽光，明眸的少女看似在臨窗梳妝，眼底的波光悉數投向對街捧著水罐的黝黑少年。集市上擺滿琳琅滿目的珍奇物件，海邊的珠貝與珊瑚，高山上的融雪與藥材，草原的馬靴與醇酒，苗疆的骨笛與鼎爐，中原的瓊脂與布料，西域的馬匹與美人，各色瓜果時蔬風味小烤，香飄十引人流連，大紅番布掛滿街頭，喧鬧人群熙來攘往。

    可現在，這隻是一座廢墟。空洞的窗口像一隻隻暗中偷窺的眼睛，鏽色鬼藤自頭頂懸橋上傾瀉而下，陰冷的朔鳳穿堂而過，刮落片片黑色苔蘚，毛茸茸堆聚在腳邊。穿過兩三街道便逢一處偌大廣場，正中幾尊雕塑覆滿地生植物，影影憧憧，嶙峋詭譎，看不出原貌。主幹街道正是我們腳下走著的這一條，寬闊可容納兩三輛馬車並行，呃，如果現在還有車通過的話，估計也是小鬼們裝著殘肢斷體的鬼車，運往灼熱地獄煉成新鮮熱油。

    “小魚，你實話告訴我，你們出去之後，不會再回喇嘛廟了吧？”嘰嘰喳喳的青子剛被梁水連拖帶拽地抗走，沉默許久的古越突然悄聲問我，“換做是我，要走，就走的徹徹底底的，不可能再回到那去，等著不一定能成功的第二次道別。”

    什事情都很難瞞過他，我隻得點頭：“恩，臨走前跟梅葛和黎立說好了，如果這一趟走下來，發現太過危險，我們四個人的選擇，就是置身事外。他們會把出境用的東西事先準備好，一旦碰麵立刻動身，連夜離開國境線，去哪國還不一定，看黑爺的身體狀況，也許會走到哪算哪，暫時逃開這些是非，徹底養好了再決定回哪。”

    “當然，這完全是我個人的決定，怪隻怪小三爺選擇的對手太過強大了，人與天鬥，是得不到長久的勝利的。”我望著不遠處直插雲霄的通天石梯，那一道經過千年捶打的青石雖然千瘡百孔，卻依然傲然而立，可人終究不比石頭，每一道傷都會留下印跡，看得見看不見的，總會慢慢把人拖垮。

    我收回目光，望向古越的臉，“人生自是有逢時，到了西閣樓底下，我們往上走，你們往下走，咱們也就隻能說聲……就此別過了。”

    古越還要說什，黑爺已經走到身邊，又是一句：“告別夠了就回來，不要離開我三步遠。”

    我無奈聳肩，古越擺擺手，動著口型，說了句去吧去吧，留不住，留不得。

    雖說這陰森恐怖的，但是一路走下來風平浪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擔心什。

    沒想到的是，到最後第一個發現異常的，竟然是我自己。

    先是心升起隱隱的不安，好像身後有幾雙眼睛在直勾勾的注視著我們，後背總是一層層泛起毛刺，再到在黑洞洞的窗口瞥見一彎閃過的人影，其實什都沒看清，隻記得那個過於貪婪的眼神，想起來就心驚，像是毒蛇盯住了嘴邊的獵物，黑暗中舔舐著沾血的獠牙，露出屬於剩者的狡猾笑容。

    我以為是因為抽了太多血出去，現在貧血嚴重，神經衰弱產生了幻覺，直到所有人突然端起了槍，背靠背地隱匿到一道矮牆後麵，左彎右拐找了間空屋子蹲下，一個個緊繃繃的樣子，看起來比我還要神經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