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神之末裔117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離予 本章:蠻荒神之末裔117

    第二卷 第116章  【遲到的母親節番外】紅猊冷香偏凝醉

    【遲到的母親節番外】

    紅猊冷香偏凝醉(上)

    【敢在時間自焚,必在永結晶。】

    BGM——竹桑《桃花何歸》

    六月間的蘇杭,天氣悶得一掐出水,太陽像被時間鞭打驅趕著一般,聲嘶力竭地散發著全身的熱,雲不飄了,樹影不搖了,知了粘在樹上嘶叫,狗垂死一樣地伸著舌頭,高樓上的鏡牆扭曲了車水馬龍的影子,炙熱的柏油馬路烤得人心慌。

    而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桃園古鎮,一切屬於塵世間的躁動仿佛都平和了下來,這的夏日明媚而溫和,像質地溫潤的美玉,不灼不燥。在這樣的氛圍,純澈的夜空下,有一座依水而建的吊腳樓,遺世獨立,清淩淩的河水在小樓外慢悠悠地淌,水蛐蛐兒在蘆葦蕩閑閑地叫,細碎的月光勻灑在屋頂,杏樹和梨樹隻剩下葉子,一片片綠得鮮亮飽滿,庭院的古井上正冰著一個圓潤通透的綠皮西瓜,井水在夜色下微微搖晃。

    “心娘,”窗邊的女人坐在燈下寫毛筆字,蘸了蘸墨的空擋,帶著一對銀戒的手搭在宣紙上,停下來問身後的老婦人,聲線是與表情不符的孤絕和清寂,朱紅的嘴唇輕輕開合,她說:“離兒又來信了嗎?”

    被喚作心娘的老婦人溫良地笑了,放下手的針線,說:“夫人忘了嗎?少爺他們啊,現在應該還在西藏呢。”

    “在幹什呢?”麵容精致的女人托著下巴望天,眼有孩童般燦爛的神采。

    “不知道呢。”老婦人也抬頭,跟窗邊的女人一道,仰頭望著梢頭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是圓的,圓月最勾相思。女人望了一會兒,問:“霽兒上次回家,是什時候的事了?”

    她的身體有些特別,所以她的記性不是很好,幸虧身邊一直有個記性很好的婢女,如今即使上了年紀,也依舊細致入微,把生活打理得有條不紊。

    老婦人想了想,說:“是正月初八,午時到的,來了什也不吃,還不肯進屋,非要站在門外等夫人午覺睡醒,站了兩個時辰,天還下著大雪呢。”

    “是啊,雪都沒到膝蓋了呢,怪不得他一直皺著眉。”女人想起來了,點點頭,又抱怨說:“匆匆來了又走,住也沒住一晚。”

    老婦人半是責怪的說:“夫人端著獵槍出來迎接,少爺哪敢住啊。”

    “我早就打不疼他了啊,”女人微微撅了嘴,很是心疼的說:“要是連我的打都挺不過,他該怎活著啊。”

    她的眼神空了一下,補充說:“怎在那個扭曲的世界活下去啊。”

    老婦人見她的眼神變了,連忙岔開話題,說:“今年的梨花開的特別好,這次的梨花雪醉釀出來,夫人一定能滿意,到時候給少爺他們捎過去幾壇。”

    “梨花……”女人重新撚起白毛小豪,沾了墨,無意識的在宣紙上畫著,幾筆點墨,一枝棠梨躍然紙上。

    “是啊,”老婦人說:“第一次見到離兒時,杏花還是骨朵,滿院子都是梨花呢。”

    “像下雪一樣呢,”女人出神的回憶著,“但是她跟我說‘不冷,不冷,你看,現在哪是冬天啊,花都開了,春天來了。’”女人笑著放下筆,雙手輕輕抱著肩膀,說:“也不知道為什,她說春天來了,這心,突然就暖起來了。”

    老婦人看著她,心一軟,到櫃子邊拿了那件薄薄的流蘇披肩給她披上,說:“夜涼了,早些喝了湯藥,也該睡了。”

    女人低頭拽著搭在肩上的流蘇,抿起了嘴巴。

    “我想吃宵夜!”她突然抬頭,像小孩子一樣撒嬌說,“離兒說她天天吃宵夜,我也要吃。”

    老婦人怔了怔,終是順著她笑了笑,說:“好,心娘這就去做。”

    閣樓的燈熄了,庭院中的石台上亮起了兩盞宮燈,發出兩團熒熒的暖光,女人穿著玲瓏有致的旗袍,眉眼濃麗,肩上的流蘇像是堆疊的花瓣,老婦人也穿著端莊的對襟小褂,腳上是手繡的鞋,河麵上順流飄蕩著花燈,屋簷上掛著風鈴,一切恍如隔世。

    幾道精致的江南小菜,小半個切開的西瓜,在井水中冰得清涼,砂紅的瓜瓤甜得出水,咬一口舒暢透心。

    “窖還有酒嗎?”吃到一半,女人咬著西瓜問。

    老婦人停下筷子麵露難色:“陳年的酒,就隻……還有那一壇。”

    女人眯起眼睛說:“啊,老爺留下的那壇加了鮫人淚的‘相思引’嗎?……熬了幾個世紀了,也該喝了它了。”

    老婦人起身去拿酒,女人歪頭枕著胳膊,紅色的西瓜汁順著嘴角流下來,在白如凝脂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喝了它,就能忘了他吧,她心想,淚光中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高台,彼時她還是天真爛漫的未嫁娘,他還是在台下微笑的翩翩少年,她記不清他們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之中四目相對,隻記得那年那日,長歌一曲,舞低楊柳,付盡風流。

    把這一生一世,一眼望穿。

    紅猊冷香偏凝醉(下)

    【可憐今日浮生辭,燒做他年沉香屑。】

    BGM——河圖《傾盡天下》

    半臂高的白瓷壇子,紅泥軟蓋剛一掀開,撲鼻的酒香就飄上了月亮,醉軟了漫天的星光。

    女人聞一口就倒了,眼睛泛著淚,歪歪扭扭地支在冰涼的白石桌上,斷斷續續地唱著不成調的長生殿,在月色顯得哀婉淒涼。

    她的聲線很冷清,帶著一種空空落落的怨,聽得人格外的心驚,她唱著別人的故事,卻唱得如泣如訴。“你看薄襯香綿,似仙雲輕又軟……憐今日酒爐邊,攜展等閑。你看鎖翠勾紅……一隻留孤鳳;空流落,恨何窮,傾國傾城,幻影成何用?……”

    她這一生忘了很多重要的東西,但她不曾忘掉他,就像她不曾忘掉這些刻入骨髓的戲詞一樣。輾轉兩個世紀,她也一直記得那個她深愛了大半生的男人,記得他們在晚宴上驚鴻一瞥的初次相見;記得半夜他帶她偷偷翻牆出去時,看到的那片飛舞著螢火蟲的森林;記得他一雙深邃的眸望著她時,英挺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記得他講的那些神奇的冒險;記得他出神入化的傳奇身手;記得她出嫁那日他來搶親,好像天地皆寂了,隻剩下他打馬而來的身影,驚天動地的燒灼飛揚,身後仿佛攜著滿城的榮光……更記得自己與他在一起時,心滿滿的幸福與安穩,她以為她可以一直甘願的,舍棄掉這世間所有的繁華,隻身奔赴他的海角天涯,地老天荒。

    可她終究不夠堅強。

    月色與酒香,時光回到他們初見的那一年,養在深閨的她剛剛成年,寵愛她的父親給她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家宴,一百桌宴席擺滿了整個山莊,漫山遍野的燈火,照得黑夜有如白晝。作為名動京城的美人,她的成年禮上高朋滿座,一無虛席,遠近聞名的達官貴族、翩翩公子悉數到訪,踏破鐵鞋尋遍這世間的奇珍,不惜重金獻禮,希望能夠借機一親芳澤,各種稀世珍寶、名家大作堆滿了偌大的後院,一個個向著夜空敞開的箱子,像一顆顆等待被她認可的心。

    彼時的她高傲得像是一隻遺世獨立的仙鶴,高高揚起雪白的脖頸,不懂得如何正眼看人,她一身飄飄欲仙的潔白羽衣駕臨高台,說來也巧,這一天剛好有大範圍的流星雨,在滿天繁星隕落的背景下,她把一曲登仙般的舞蹈,舞得人心池搖旌。

    不知是不是上天讓她注意到他,總之一曲終了,一片聲嘶力竭的叫好聲,她看到一個男人遠遠地站在那,靜靜的袖手看她,英俊的臉上笑容繾綣,至始至終不曾開口與任何人交流,但他足以吸引她的目光。

    他很搶眼,不隻是因為他個子很高挑,還因為美貌的人總有種難以言喻的引力,他讓周圍所有的人都顯得黯淡無光,他的樣子像出塵的星,像洗過的夜,像寒冬的雪,像茂林的風。

    說不上來的美好。

    她掌心發熱,她有些驚慌。

    是我跳得不夠好嗎?她不可控製的這樣想。

    於是她垂下高高揚起的頭,雙手輕輕疊在胸口,閉著眼,清唱了一首鳳求凰。

    這是未曾排練過的一首曲子,樂師們手足無措,沒有跟上,可她唱得很好,唱得天地屏息,萬物皆寂,任何伴奏、伴舞都是畫蛇添足,不足以搭上她的歌聲。

    這場晚宴後來在坊間被傳得神乎其神,人人都知道這錦軒山莊有一位驚為天人的大小姐,一舞傾城,歌盡桃花,舞步足以讓最耀眼的星辰從天上隕落,歌聲能夠讓最婉轉的黃鶯羞怯得不敢開口,草叢的蛐蛐兒都不願鳴叫。

    可她隻是想唱給他聽罷了。

    於是他們就這樣相識了,然後就是很多不落俗套的浪漫情節,他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與絕大多數的男人都不一樣。這些故事太長、太多、太神奇了,如果各位看官有興趣,我會在以後的番外中慢慢講給你們聽。

    總之,他們曆經輾轉,終於成親之後,她跟著他到了四季不明的南方,成為了一個粗布麻衣,素麵朝天,需要擔心柴米油鹽的普通女人,沒有了遍布滿街的追求者,沒有了衣食無憂的大小姐生活,沒有了對她千嬌萬寵的父親,連賣菜的老婆婆都敢指著鼻子跟她罵架。

    她逃婚逃得太匆忙,身邊隻有一個隨嫁的丫鬟,因此她經曆了很多人生第一次,第一次煮飯,第一次砍價,第一次殺雞,第一次掃地,第一次洗衣服,第一次被街坊鄰居說壞話,第一次獨守空床,等著一個不知去向何方的人回家。

    以及,第一次後悔自己逃婚,嫁給了這個陰沉的男人。

    他是個人們口中“正人君子”的對立麵,他做的淨是些見不得光的齷蹉之事,他手上沾滿了無數無辜之人的鮮血,他經曆過的事情,遠比他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睿智要恐怖得多。

    他不是她所想象的翩翩佳公子,而是個受人唾棄的盜墓賊。

    原來他身上神秘的氣場是終日呆在暗無天日的墳墓之下所致,原來他的絕好身手是因為殺不了別人就會被別人殺,原來他的聰明與機警是因為他每日忙於算計,原來除了她,與他相伴最久的,都是些腐爛的屍體,與深埋地下的斷壁殘垣……一想到這些,她就很害怕,害怕得夜不能寐,殘酷的現實麵前,所有過往的美好都變得那不堪一擊,她心現在就隻剩下憤怒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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