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南京時，已是下午兩點。

    我爸和林到了陳總定好的酒店，房間已經都是公司的人，謝總帶著人也早到了，我爸把已經分好的兩袋錢交給工廠財務，讓謝總他們先走。

    然後我爸和公司財務、陳總進了麵房間，財務我報名字，一個個進來。

    我爸讓林在外麵看著，萬一有陌生人進來，就擋一下。

    把所有人的錢發完，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我爸看著桌上還剩下的錢，他拿出五萬，和陳總笑笑，他我接下去要給自己找個住的地方，家已經沒了。

    陳總拍了拍我爸的肩膀，財務別過臉去。

    我爸你們還回公司吧？陳總點點頭。

    我爸把五萬之外的錢交給他們，讓他們放公司保險櫃去，明，我爸，來辦公室要債的那幾個人，這錢你給他們分分，老陳，那個妻子剛出車禍的，你知道吧，給他多一些，你決定吧。

    陳總和財務走後，我爸站起來，突然覺得有點頭暈，他倒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盯著頭頂的花板，他感到人都虛脫了，似乎身體的一部分已經離他而去，他喃喃地，結束了，沒了。

    公司、工廠、家，那多人，曾經那長的時間一起打拚，一起笑一起爭吵，一起在寒冬的夜通宵趕貨，一起為一座又一座的新廠房落成放鞭炮慶賀，到今都結束了。

    明開始，工廠就沒有人了，公司也很快人去樓空，這兩個地方，已經與他無關，他感到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變了，這多年，他一直工廠、公司、家這互相跑著，這三個地方，幾乎構成了他整個的世界，是他這幾十年全部的生活內容，工廠沒了，公司沒了，家也很快會沒了，他的世界，還剩下了什？

    以後他從公司或工廠門口路過的時候，他可以看到麵燈火通明，但已經是別人的了，這兩個曾經他在麵可以那什，對，一言九鼎，哈哈，一言九鼎的地方，他再想進去，會被門衛攔下，會問他找誰，我要是找沈總，門衛會不會罵我神經病？

    我爸想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他睡著了，睡了短短的一個多時，卻好像睡了很久，我爸和我，那是他那段時間睡得最踏實的一個覺，感覺睡了幾幾夜。

    我爸站起來，走到外麵，林還坐在外麵的沙發上，他麵前的茶幾上堆著一大堆信封，都是我爸公司的信封，我爸這是什？林，公司那些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