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命運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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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太太的雙眼在幾年前就已經雙目失明了，和每一樣，一大早，就又拄著拐杖，一步步摸索到這塊地邊。嘴念叨著，“賜啊，你咋還不回來呢？娘都在等你呢。”邊叨咕著，邊在一個土堆旁坐下。看得出，這個不大的土堆，經受了很長時間的風雨拍打，或人為地長時間踩踏過，上麵被一層堅硬的殼嚴嚴實實的覆蓋住了，像一口大鍋扣在那，和周圍齊腰深的蒿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太太雖然雙目失明，可她每次都能準確的，分毫不差的找到這塊土堆，每次就坐在那等啊等，盼啊盼，盼望著兒子賜能有一回到自己的身邊。

    早在五十多年前，田家為了解決全家八口人的吃飯問題，在大丫，二丫相繼被父母許配給別人家後，三歲的三丫也由父母包辦，與一戶還算富裕的於姓人家訂下了娃娃親。

    三丫八歲時，上麵的兩個姐姐被送去所許配的人家了，父親也曾經幾次三番的想把三丫送去於姓人家。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再少一張嘴吃飯的，母親不忍心把僅剩的老閨女再早早的送走，便勸慰老田，“幾個孩子當中，屬三丫最懂事，再，她下麵還有兩個弟弟呢，把她再留幾年，能幫著咱照看兩個弟弟不，還能幫咱管管家……”老田覺得媳婦的有些道理，便點頭答應了。

    老田是這附近聞名的種瓜能手，他的瓜挑到集市上去賣，總是被搶購一空，因此，老田也就依仗著僅有的幾分田地，種瓜來供養全家五口人的生活。

    瓜地離自己家有四、五地的山路。又是瓜熟的季節了，由於瓜地離集市有十幾的路程，母親要幫著父親一起去集市上賣瓜，一來在路上幫著老田挑挑扛扛的，二來幫著老田收錢，也免得有人偷偷摸摸的拿走自己辛辛苦苦種的瓜。

    這為父母送飯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八歲的三丫身上。每清晨，三丫除了要為兩個弟弟擦屎裹尿，還得把飯做好，喂飽了弟弟，再用盆裝上，去給瓜地的爹娘送飯。等爹娘吃飽飯去集市時，還得在瓜地看著瓜地，免得有人來偷。

    有這一句俗語：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懂事的三丫，不管怎饑渴難耐，都舍不得摘一個瓜吃，因為她知道，每一個瓜，都是爹娘用汗水換來的，自己少吃一個，兩個弟弟就能多吃一個。爹娘也就能少抄一份心，少挨一點累。

    可能是生活所累，父親雖然身材有些魁梧，卻是一個沉默少語的人，也很少顧及孩子的冷暖和饑渴，到是母親，雖然身材矮，卻時時刻刻流露出對孩子們的關懷。每到母親心疼地看著懂事的老閨女，把擦了又擦，冒著香噴噴甜氣的香瓜送到她麵前時，她都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拍拍自己仍然在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我早都吃飽了！你們吃吧，我不愛吃！……”雖然苦在心，可每次都會有大大的滿足感，她知道，這可能就是自己唯一能為爹娘做的。

    三丫長到十歲的時候，於家需要用人，便下了聘禮，擇了一日，把三丫娶進了於家門。是成親，隻是於家為多一個傭人罷了。三丫的丈夫，被送進了省城齊齊哈爾他的姑姑家去讀書了。

    沒人會因為一個孩子就對其額外的開恩，三丫幾年的當牛做馬自不用提，終於等來了丈夫在齊齊哈爾某了一份差事的消息，三丫喜得眉開眼笑，滿以為這回有出頭之日了，不定哪丈夫就會趕著高頭大馬的車子來接自己去齊齊哈爾了……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並沒有因為丈夫的出人頭地而身價倍增，相反的是，於家的人卻在背地竊竊私語。起初，三丫並沒在意，可時間久了，她便慢慢地嗅到了一股讓人寢食難安的氣息。她禁不住不寒而栗，自己解勸自己，不會的，肯定不會的，自己的命怎會那苦呢？

    生活就是這樣，翹首期盼的遲遲不到，怕來的，卻不期而至。

    這的清晨，三丫和往常一樣，為公公婆婆做好了飯菜。吃飯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婆婆陰沉著臉，臉色比往常更加的凝重難看，公公在炕桌旁叼著旱煙袋，一口接一口地深吸著，隨著嘴唇的抽動，一團一團藍色的煙霧，在公公花白胡須相襯的嘴，吞雲吐霧般的呼呼冒出，在屋的上方如雲彩般變幻飄動……

    在壓抑沉悶的氣氛中，三丫心翼翼的為公公婆婆盛好飯，分別放到他們跟前，自己便低下頭，悶聲不響忐忑不安的吃了起來。剛吃了幾口，公公在懷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放到她的飯碗旁邊。三丫不敢直視紙張，她明白，自己最怕的時刻還是不可避免的到來了。她淚水瞬間就湧出了眼眶，劈啪啦地往碗掉。雖然雙眼被長長散下的濃發所遮擋，還是可以見到淚水如斷線的珍珠簌簌的落下。她放下沉甸甸的飯碗。

    “咳！按理，在這快十幾年了，老的都侍候走了，又侍候我們老兩口這些年了，我們也不忍心舍得你走，可你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在繼續下去，就把你給坑了……”

    “嗯，爹，我知道了。”

    “是啊，三丫，你不要怪我們那。”

    “放心吧娘，我知道……”著，起身走到自己的屋，關緊了房門，放聲大哭。積壓在心已久的委屈，像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好久好久，三丫才從蒼涼哀怨中緩過神來，她走到鏡子前坐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對著鏡子把頭發梳了又梳，最後把長發挽起，用發簪別在腦後。起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回到公公婆婆的屋，跪在他們腳下，強壓內心的蒼涼，淡然的為公公婆婆分別各裝好一袋煙，雙手顫抖著，為他們點燃，公婆都是一臉的茫然。公公愧疚的把頭扭向一旁，打了個咳聲。自言自語道，“咳！苦命的孩子。”三丫顫聲道，“二老多多保重身體，這些年媳婦有對二老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二老見諒。”然後起身，一然決然的走出房門。車把式早已經套好了馬車等在那了。

    老田見閨女被婆家休了回來，破口大罵閨女，你還是又饞又懶的，在人家不賢惠。要不人家就休你啦！爹的每句話都像刀子，句句刻在她的心上。這些，她的眼淚都哭幹了。母親的阻攔，每次都被父親凶神惡煞般的駁回了。有幾次，她都想自殺了，可一想到頭發斑白的母親和兩個弟弟，她都放棄了這些念頭。

    又半年過去了，有媒婆前來為三丫媒了。雖然三丫從來沒和於家丈夫同過房，可畢竟是結過婚的人，所以，男方的條件就有些不盡如人意。對方是一個常姓人家，有兩個閨女，老婆在一年前因病去世了。進門就做繼母，這讓三丫她們娘倆有些不置可否。一想到爹爹的嫌棄，三丫點了頭。幾後，三丫就走進了常家的門。

    在常家五年，任勞任怨的，起早貪黑，默默地與丈夫苦幹，可還是好景不長。丈夫患上了肝膽病，不到半年，丈夫就撒手人寰了。由於沒與丈夫留下兒女，三丫就又收拾東西回娘家了。

    一年後，又由媒婆介紹，三丫又嫁進了一戶三十多歲，叫孟貴的人家。這孟貴也成過家，媳婦也因病去世，沒留下兒女，有一把做飯炒菜的手藝，在地主，富戶人家做傭工。這孟貴是遠近聞名的廚師，又心地善良，所以，嫁進孟家，田家都分外的放心。果然不負田家滿門的期望，孟貴對三丫出奇的照顧有加，知疼知熱。三丫也靜下心來，慶幸自己終於找到了可依靠可寄托之人。孟貴在富戶人家做廚師，三丫便租了幾分地，用在家時學來的種甜瓜的本事，把甜瓜種的遠近聞名了。

    倆人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之中，美中不足的是，婚後五年，三丫的肚子一直靜悄悄的。二人沒少到四處求醫問藥，可就是不見效果。過去有一句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也急壞了老田夫婦，想起來就咳聲歎氣的。其實，三丫也留意到了丈夫，平時有有笑的，可在背地總是悶悶不樂的，她是看在眼急在心頭，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為了向丈夫贖罪，她更加的起五更爬半夜，來彌補對丈夫的愧疚。

    終於有一，吃早飯的時候，三丫忽然覺得有些惡心，急忙跑出屋，便大口大口地嘔吐不止。這下急壞了孟貴，急忙借來了馬車，去找郎中給媳婦看個究竟。郎中告訴他們，夫人這是有喜了。夫婦倆聽了，自是喜不自禁。在回來的路上，都難掩心中的喜悅，孟貴搖晃著馬鞭，大聲的唱起歌來，三丫也的笑出聲來。

    分娩的日子到了，從清早到晚上，把三丫折騰得死去活來，孟貴也急得團團轉，點香磕頭，祈求菩薩能夠保佑她們娘倆平安無事。終於，屋三丫的喊叫聲停了下來。孟貴急忙走進屋，他覺得似乎有些不對頭，接生婆一臉的肅然，聲對孟貴道，“大人保住了，孩子……”孟貴點頭道，“沒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人沒事就好。”

    多些過去了，三丫仍然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傷之中。孟貴看在眼，雖然心中也無比的難受，可作為一家之主，還是解勸媳婦，“沒事，媳婦，以後咱們還有機會……”

    “嗯，我知道……”有了丈夫的安慰，三丫的心有了幾許的寬慰。

    又如往常一樣，夫婦又苦幹了五年。又懷孕，又產子，又喪子。這次的打擊，對二人更大了，幾年都沒能從哀傷的陰影中走出。他們不再過多的考慮有沒有孩子的事，就這樣，又五年，三丫又懷孕了，他們沒有過多的驚喜，經過前兩次的周折，他們已經對此事看淡了，一切順其自然了。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蔭濃。這次，三丫沒讓丈夫失望，在正月十五這，圓月剛剛升起之時，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如約而至的落到了孟家的炕頭上。滿月的那，孟貴特意買來大盤的鞭炮，慶賀自己終於有了後人，給兒子取名賜。夫婦二人是老來得子，對賜像眼珠一樣，轉眼間，賜就長到了十三歲。

    郭青玉的督統衙門內，燈火通明。下人和侍從們像熱鍋上的螞蟻，心翼翼，麵色肅然的進進出出，顯得繁忙無比。十三歲的少爺郭少元，已經臥床不起有半個月了。郭青玉雖然呼風喚雨，妻妾幾房，可隻有郭少元這一個獨生子。家人們知道主人的狂躁和殘暴，所以，郭宅上下的人行事格外的謹慎就不言而喻了。

    夫人肖氏，坐在兒子身旁，看著了無生氣的兒子黯然神傷。肖氏知道丈夫這些年做過的傷害理的事實在是數不勝數，但出於母親的本性，還是雙手合十，祈求蒼，願自己的陽壽能過繼給兒子，願兒子能長命百歲。

    給郭少爺診病的郎中換了一個又一個，可病情就是沒有任何的回轉和起色。就在郭家束手無策別無它計時，有人又獻上策略，本城內有名的徐半仙，實病虛病看的都非常的厲害，尤其是麻衣神相，占卜算卦是神乎其神。郭青玉也曾聽過對徐半仙的傳，也別無選擇的點頭應允了。幾個侍從得令，跨馬飛奔出了府門，一袋煙的功夫，徐半仙就被郭府。

    徐半仙煞有介事的圍郭少爺轉了幾圈，忽然驚駭道，“少爺本是大富大貴之命，怎耐得有人衝了少爺的命相……”聽到此處，郭青玉拍案而起，狂吼道，“竟有此事？！

    “是啊，稟告大人，這個人是與少爺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時辰都是相同的。”

    “哦？如此巧合？”

    “這都是八字造就好了的，人怎敢欺瞞大人。”

    “你的意思是？……”

    “找出這個孩子，否則的話，就是有他沒少爺，有少爺沒他……”

    “好！全城懸賞，有報出此人者，重賞！”

    “不過，人鬥膽提醒大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隻要能救回少爺就可，但無妨！”

    “大人四處張貼告示，如實話，誰敢如實報來呢？”

    “嗯，有些道理，依先生之見？……”徐半仙把嘴巴湊到郭青玉的耳邊，如此一番的耳語了幾句，郭青玉頻頻點頭，“好，就依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