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點點頭

    “昨領導剛安排的，還沒來得及和你。”

    溫茗的眼神黯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嗎？來時一路，明明那多的時間，他卻隻字沒提。

    程佩感覺到車的暗流，心想這兩人也不見得感情多紮實，莫名就舒坦了不少。而且，她沒想到秦延長著這體麵的臉，卻隻是個跑運輸的，這印象，又打了折扣。

    回程似乎比來時更快了些，到達柏香市時，剛黑，秦延順道先把程佩送去了醫院，辦完入院手續，又送溫茗回家。

    兩人這一都沒什交流，除了基本的對話，全程靜默無聲，秦延能感覺到，溫茗在和他置氣。

    車子開到店門口，剛一停下，溫茗就鬆了安全帶要推門下車。秦延眼明手快，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回副駕駛座上。

    “怎了？”他問，竟顯得有點無辜。

    溫茗更氣了。

    “我怎了？你不知道？”

    秦延實誠地搖了搖頭。

    溫茗沉了一口氣，也不指望這大老粗瞬間就心思細膩起來。她看著秦延，問：“如果路上我奶奶不問起，你打算什時候告訴我你要去外地？”

    秦延反應了幾秒。

    “我還沒想好。”

    “還沒想好？”溫茗不解：“就簡單的一聲知會，你需要想什？”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有一瞬間，車廂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起來，壓得人無法喘息。

    這時，秦延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沒馬上接。

    “你進去吧，早點睡。”

    溫茗意識到他這是在趕她下車，她立馬賭氣推門，掏鑰匙，頭也不回地進屋。屋外的人也沒有久留，她一關門，車就走了。

    “真是……”

    真是什？

    想罵人都詞窮。

    溫茗透過窗子，看著秦延的車消失在路口，忍不住摔下肩頭的包，憋屈的“啊”了一聲。

    屋外一片靜謐，藍黑的夜幕上綴滿了星，星兒眨著眼，無聲地看著這人間戲劇。

    溫茗拉上窗簾，冷靜了幾秒之後，又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鬧，他已經沒日沒夜地陪了她兩，她卻為了這一點莫須有的事生氣。

    她該相信他的，哪怕，他對待這份感情似乎有一點粗心，哪怕，他不是那完美的戀人。

    走出兩，家就落了薄塵，溫茗簡單地清掃了一下，洗了個澡，就給董淩淩發了條短信。

    程佩的病情並不樂觀，雖然轉院了，但溫茗對後續的救治並沒有頭緒，她需要一個這方麵專業的醫師來指導，而董淩淩，有這樣的人脈。

    短信發出去沒多久，董淩淩的電話就過來了。

    “我大姐，你腦子被門夾了是不是？”董淩淩那頭有點吵鬧，她語氣也不好，“這老太婆是什人你比我清楚，她之前怎對你你都忘了嗎？這種時候，你還要傾家蕩產地去救她，你屬使的啊？”

    “淩淩，再怎，她也是我奶奶。”

    董淩淩一聲長歎，嗓子眼的話全都憋了回去。

    “行吧，明兒我問問，今太晚了。”

    “謝謝。”

    “跟我什謝，滾去睡覺，別瞎操心了。”

    溫茗笑了笑：“好，晚安。”

    --

    秦延原本是想等溫茗下車之後接電話的，但電話隻響了三下就停止了。他猜到是誰，索性把車開到無人的路口停下，再撥回去。

    是大魏，他又換號碼了，出於嚴謹，他們之間聯係的方式一直在變。

    “秦隊，穆偉那邊有貨要走，我們的計劃提前了，五之後出發。”

    秦延怔了幾秒，一時忘了回應。

    “延哥，你在聽嗎？”

    “在聽。”

    “我已經聯係過冉局了，估計他明就會找你。”

    “好。”

    “那我這幾暫時不和你們聯係了。按照原計劃，五後我們清門關匯合，一起去北疆。”

    “好。”

    電話斷了，悠長的嘟聲在黑夜像是逼人的符咒。

    秦延降下車窗，一連抽了好幾支煙。

    煙霧被吹散在風中，但他的愁緒，卻似乎更濃了。

    五之後，他就得離開柏香，這一去，歸期不定。順利的話，一兩個月就結束了。不順利的話，離別或許就會變成永別。而他心比誰都明白，他們這一行，順利的時候，總是少數。

    所以，他無法做到如溫茗所的簡單的知會，因為他的未來，他無可預測。他內心深處真正迷惘的、沒有想好的，是自己到底該不該告訴她此行的目的，又該不該讓她等？

    煙盒的煙都燒沒了，秦延才開車回家，他住在建成區的一個出租房，房子不大，也沒有裝修，屋的一切都很清簡，一個衣櫃，一張床，入目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沒有多餘的擺設，也沒有什人氣。

    秦延常常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和這個房子一樣，空蕩、冷清。他沒有情感，沒有牽掛，也沒有後顧之憂。他覺得，這樣很好，甚至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這樣。

    直到有一，溫茗突然闖了進來，像清風過境，猝不及防。

    縱然最初有過抗拒，但最終，他還是愛上了她。

    從此，枯乏的軀殼有了靈魂，頑強的勇士有了怯骨……

    秦延洗完澡，套了件背心枕肘躺在床上，望著花板上的燈泡，在風扇的“吱嘎”聲，睜眼到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