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湛的耳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低語：“我懷疑他們有給他吃過東西。”

    似乎是宛眉？不，不會是她，難道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或者這都是夢？

    “他的頭還是很燙！”宛眉把獨孤湛的頭扶正，他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她把冰冷的手伸進他灼熱似火的胸膛上，慌亂的感覺他的心跳是否還在。

    “公主，快亮了呢，亮之後會有早朝，作為監國，您必須出席，等下了朝您又要去皇後那請安，再去看望您的父皇，您必須先休息一下。”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欠他太多了，他……我希望他不會因為我而死去，我不能就這把他扔在這。”

    “可是公主……”

    “他不能死！”宛眉決然的：“我不會允許！”

    “可是公主，這生死的事情，不是您不允許就不能發生的啊。”

    “他不會死，我不會讓他死。”宛眉仿佛聽不到她的話，將獨孤湛的頭摟在懷中，繼續喃喃著。

    獨孤湛聽到了她語氣中的決絕，他想笑，想掙紮著睜開眼睛，可是他的意識卻時斷時續，眼皮像是灌了鉛睜也睜不開。

    宛眉……他渾渾噩噩的想著她的名字，這個女人，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堅定不屈的特質，讓他能感覺到她的堅持。

    半個多時辰之後，當晨曦透過窗棱照進室內，趴在獨孤湛的床邊打盹兒的宛眉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獨孤湛緊緊閉著的雙眼，她急切的雙手慌忙放在他的心口，然後長舒一口氣。

    “他還活著。”她低聲喃喃。

    守在身邊的美點點頭，她的雙眼充滿血絲打了一個哈欠：“嗯，他的燒退了……”

    美的話聲剛落，獨孤湛悠悠醒轉，他一睜開眼睛就被照入房間的陽光晃得一時間失去了視力，記憶中自己不是還在冰冷的水牢中嗎？

    現在他是在哪？

    溫暖的錦被，鬆軟的褥子……他緩緩地抬起手，手被一雙柔軟的手握住，他發現手腕上被鐐銬磨破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然後他轉過頭，宛眉發出一聲驚喜地感歎，他的眼眸明亮明澈，很明顯他的燒已經退了。

    “宛眉，”獨孤湛終於認出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他夢中不斷的呼喝他醒來的那個女人：“真的是你？你怎……”

    “你最好吃一點東西。”宛眉微笑著用手撫上他布滿胡茬的臉頰：“看看你，胡子長得，我都不認識了。”她的眼眶紅紅的，似乎哭過了？

    “唔……我……覺得太累了。”獨孤湛歎氣。“都發生了什事，我怎會在這？”

    “先不要問了，”宛眉從美的手中接過一碗粥：“喝一點粥吧……等我回頭再跟你。”

    獨孤湛喝了幾口粥，然後又疲憊的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公主，我們必須換裝……”美在他身後低聲：“您還得去早朝，不要擔心，他傷得這重，即使有什……我們也盡力了。”

    “不！他會活下去的。”宛眉的語氣肯定，她仿佛像是對自己話一般：“我會讓他活下去，哪怕……”

    “可是，這個還得看命啊，但願他福大命大。”

    “他不會死。”宛眉喃喃。

    “公主，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美跟在她的身後：“即使……”

    宛眉轉過身試著注視美的眼睛。“美，你想什？”

    “他……受了這些傷，其實不怪公主……這個人他綁架你，禁錮你……他被宇文將軍俘虜，他受到刑罰，這都是因為他最初冒犯您……我隻是……”

    宛眉愣了半，沒有回答，半晌後，美接著：“我隻是想，公主您其實沒有必要救他，即使他活不了，您也沒有必要感到那內疚。”

    美捧來一麵銅鏡，美為她找新衣，她重新梳妝。

    “我……我沒有內疚！”

    “可是……不是內疚……公主您為什會如此在乎他？”

    宛眉望著鏡中倒映著美的身影，她正將她的發髻解開，重新為她梳頭：“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公主，我隻想問您一句，您為什要設法救他的性命？其實您大可不必管他，您知道您為了救他冒了多大的危險？”

    “我……我從來沒有想到這些……”宛眉被她問得也有些迷糊。

    “公主，您沒想過您要救他的真實原因？”

    “也許是因為……寂寞，還有熟悉……”宛眉的語氣平靜。“我一出生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我的父皇對我來幾乎就是陌生人，我在他的眼中，其實隻是一個與別的國家結盟的棋子罷了。可是他，他不同，他……隻是將我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子。”

    “公主，我現在可以肯定了……”美一邊為宛眉換好妝，一邊大人一般點頭：“公主，您愛上他了。”

    宛眉愣住，她愣愣的呆坐在原地，剛剛美的話就像是一聲驚雷，震得她的耳畔嗡嗡作響：“不……”

    “不會吧？已經這明顯的事情，公主您會不知道？”這回換美驚訝了：“那您以為您對他是什感覺？”

    “我從未想過……”宛眉隻覺得心如亂麻：“如果你是一個在繈褓中就被許配給敵國的公主，愛？那已經是太奢侈的東西。”

    躺在床上的獨孤湛突然發出一聲呻吟……

    宛眉推開美為她換裝的手，急急忙忙撲到床邊，獨孤湛突然睜開眼睛，“不要哭。”

    宛眉愣了一下：“我沒有哭。”

    “是嗎？那你的眼睛……”獨孤湛伸出手，撫上她的下巴：“你的眼眶為什是紅的？”也許是這個動作幅度太大，他單是抬手這一個動作就讓他的額頭上冷汗直冒。

    “不要動，你會很痛的。”宛眉按住他。

    “現在好多了，剛剛的確疼得要命。”獨孤湛舒了一口氣，“我似乎記得我被銬在一個水牢中？”

    美輕輕的退出房間，不知又去忙什，留給他兩個人獨處的空間——

    房內隻剩下他們兩個，宛眉將頭靠在他的額上，她的聲音低柔，撫著他仍然有些燙的額頭的手冰涼。“嗯……美，她看見你當時被鏈銬起來的模樣，還以為你死了。”

    “美？”

    “我的宮女，她從和我一起長大。”

    “你……你為什救我？”

    宛眉靜默，感覺在他握著她的手在用力。“我……換了你你也會救我的。”她低聲，“再，你被俘受傷，也全都是因為我。”

    “隻是因為這個？”他的聲音變得疲憊而且虛弱了，宛眉沒有回答他，她的目光注視著他的胸膛，在這一刻她才發覺因為為他療傷，他是著身子的，隻有一襲薄被蓋在他的身上。

    宛眉的臉龐一下子變得通紅，此時此刻，即使他仍然虛弱不堪，可是他露在被子外麵完美的肌肉線條，頓時讓她想起自己和他以前的那些親密的時光。

    “公主，公主，時辰到了呢……”美推門進來：“快，換裝，來不及了。”

    自己是怎了？宛眉又坐回鏡子前麵，望著自己雙頰上薰薰然的紅暈，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他，難道真的像美的，她對他的感情是愛？

    可是，她有資格愛人嗎？

    “快，步輦在外麵等著呢。”美拽著宛眉向門外走，宛眉又一次回頭，獨孤湛清亮的藍眸也正望著她……

    “等著我，我晚上還來。”宛眉隻想到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