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計劃財務部鄒雲經理輕輕扣了下門後推門進來了。“領導，城市銀行的新來副行長想要請請你。”

    “不是他們那邊放貸有困難嗎？”何傑問道。何傑對這家銀行是懷有感情的。記得在前幾年資金最吃緊的時候，他們雪中送炭，幫助何傑度過了難關。後來財務狀況好了，何傑聽從了鄒經理的建議，總是把大額、不常用的資金放在他們那邊。遇到需臨時借個款，也總是先找他們。行長幾次要請請他，他都婉拒了，，“我們之間是什關係？患難之交啊！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們。”這次為了抓緊啟動幾個建設項目，需要一筆一年期的臨時貸款，又想到了他們。新來的銀行業務員不太了解他們過往的情況，他的年度任務已完成，怕來年被領導“鞭打快牛”，就一口回絕了。園區就轉向了其他幾個銀行。今非昔比了，用這好的土地來質押，利率也沒要求太優惠，是個香餑餑。沒想到快要到年底大家要衝利潤，城市銀行高行長親自打來了電話請幫忙再弄點貸款。鄒經理弄明白了，上次那青年是擅自行為，但又怕傷了他，便搪塞園區暫不需要貸款。沒想到人家行長已經把情況摸清了。

    “領導，那次是業務員自作主張。他怕明年給他的指標更高，吃不消。這又不好跟他的老板。”

    “這倒也是。問題是，我們的上市速度加快了，還要不要這筆貸款。這個時候也不宜把賬麵弄得太難看。”

    鄒經理朝門口看了看，扭回頭，推了推眼鏡架，疏淡的眉毛聳了聳。

    “鄒經理又有什高見？”何傑用自家人的口吻問道。

    鄒經理十幾年前隨一家國有企業赴南亞投資辦廠。作為這個領域的開拓者，如何進行資金運作幾無先例可循，但他盤活了。他的這段經曆作為成功的案例曾寫入一個大學新開設的經濟管理課程。彩虹園區建設還正虧了他帶領一幫團隊運籌帷幄，才在資金上幾度化險為夷。他也曾一度眼見園區好轉了，萌生過再換個環境增加增加自己閱曆的念頭，但看到老總仍心無旁騖地挺在那，便開不了口。何傑早就猜測到了他的心思，裝作不知道而已，有些東西就得讓它隔著一層紙。

    “領導，最近聽到點啥伐？”鄒經理掏出一包薄荷煙遞了一支過去，見老總接了，幫忙點上煙，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支，在老板台對麵的高背椅子上坐了下來，鏡片後麵的一雙眼睛友善而探究似的望著他。

    “儂聽到點啥啦？”何傑在他麵前不會裝糊塗，那神情告訴對方，我是聽到點啥的，想同你對對呢。

    鄒經理深深吸了口煙，又慢慢地吐了出來，稍稍揮了揮手，盡量不讓自己的煙霧飄過台子的這一半，“有沒有可能會調動？”

    “有可能。”

    “我和我愛人也是這樣分析的。彩虹好了，眼紅的人就多了。你沒背景，老閔又高升了。聽你和新來的書記還有過過節。”

    “和秦書記沒有過節。這個你們千萬不要聽別人亂。”何傑很忌諱把自己和領導在私人恩怨上拉扯到一起。在和領導的關係上，他比較信奉“君臣以義屬”這句老古話。所謂“義”，主要是共同的事業，還有就是信義和情義。他也是這樣來處理自己與下屬的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