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除夕。

    風沙鎮沒有風沙，但有風雪。

    鎮子北邊盡頭的石屋內，炭火溫熱，絲毫不理屋外的風雪淩寒。

    難得梳洗幹淨的少年，穿上了一身質地溫和的皂白長袍，手捧書卷，在盆火旁正襟危坐，大聲誦讀。

    或許是氣太冷，也或許是除夕隻顧貪玩，鎮上調皮搗蛋的孩子今並沒有來圍觀楚清流。

    白瞎了楚清流今熟悉打扮的人模人樣，除了黑了點，倒是像極了那些風雅溫煦的世家公子。

    楚清流淺飲一口已經微涼的杯水，旁邊有一包茶葉，喚作“巫山雲霧”，是北海荒州第二大國大楚國境內巫山特產，通常除了名門仙派，隻有帝王家得以享用。

    楚清流看了一眼這一包巫山雲霧，這是五年前來大正時母親所留，從來不舍得喝，直到在大正那座陌生但極其繁華的皇宮內院，他認識了那個白臉，風之末。

    那年他十二歲，寒冬，皇宮有雪，雪上有血。他被大正一眾皇子皇孫圍在牆角打得滿身血汙。

    “哈哈，這就是大楚國六歲養氣，十歲煉神，十二歲幽曲大圓滿的才皇子…”

    “不一定是皇子啊，據是他母妃跟大學士通奸所生的野種…”

    “總之，我將一個十二歲就有望凝結金丹的才踩在了腳下…”

    “哎呀，心點，這是可是來我們大正國求學的才皇子…”

    …

    在那些個或大或的皇子公主的謾罵侮辱下，當時十二歲，比雪還白的俊秀少年被踩在了雪地上，嘴角溢血…

    …

    一件溫暖的狐裘披風將他包裹了起來，楚清流看到了一個如太陽般溫暖的笑容：

    “我叫風之末，是大正將軍府三少爺，明我帶你一起…”

    風雪中毫不掩飾的腳步聲打斷了楚清流的思緒，微掩的木門被人毫不客氣地推開，一位懷抱長刀的高大身影擋住了屋外的雪光，顯得已經微弱的炭火極其明亮。

    來人一身黑衫，頭發隨意地紮在了身後，連發髻都沒有梳。懷抱一柄黑色長刀，相貌冷峻，比這漫風雪更冷。

    楚清流輕歎一聲，放下書卷：

    “白臉剛走，你肯定不是大正國某人派來的，那必然是來自大楚了。能不能告訴我？如今大楚的皇帝，是人是妖？”

    來人微微側了側身，抱著那把黑色的長刀靠在門框上，雪光從旁邊透進屋內，照在楚清流臉上，炭火掩映下，有著一絲略顯晦暗的流光溢彩。

    “你很聰明，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可以不用廢話，交出封塵，饒你不死。”

    抱刀黑衣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屋內異常鎮定的少年，微笑開口。

    …

    “楚公子，楚公子…”

    屋外一陣黃鶯般的聲音打斷了屋內少年和黑衣人的對峙，一位身材極其豐滿的少女在寒風中抱著一摞厚厚的棉被慢慢走近。

    “這幾特別冷，我爹好歹我跟你學了快三年的字，不能白學，非讓我給你送棉被過來，你可別多想啊，我可不是看上你了…”

    柳詩詩碎叨著氣喘籲籲地抱著兩大床厚棉被進了石屋。

    當她放下棉被，看到屋子居然多了抱著刀的黑衣人後，臉上一陣發燙，聲道：

    “楚公子，你有朋友在啊？那我先走了…”

    屋門卻突然無聲無息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