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這遊記是你所寫？”明宗皇帝已然僵硬了神色，眸中情緒複雜。

    謝皇後心下震動，漆黑的瞳孔深處閃爍著清亮的光芒，熱情而灼明。

    “陛下，臣妾以為書中所言正直，願為熙華縣主與臨安王氏作保。這遊記或是力陳實事，或是隨記風物，都出自民俗，如今盛傳於市井，也不過是回歸初始罷了。”謝皇後微微起身，對明宗皇帝道。

    回歸初始？真的能這般輕待？

    明宗皇帝心猶豫起來……他靜靜地看著王青瑤，心底自覺浮起一抹諷刺：滅佛之舉是經了他的允準的，而今日懷疑王氏動機的人也是他。

    便退一步，王樓兩氏滅佛存了私心，那也是因為他流露出納王青瑤入宮的意思，才“迫使”王樓兩家針對乾院的。至於壽王，更像是被無端波及一般……隻一牽涉到幾位皇子，他便不由得忌憚起皇族內部的手足之爭來。

    這疑雲盤桓在他心頭多時，層層疊疊著，終將他對卿臣的信任感遮滅不見。

    明宗皇帝沉忍不住地歎出一口氣來。

    “陛下明鑒……”湘妃見情勢不妙。急忙跪步向前挪了兩步，道：“皇後娘娘的輕巧，可那遊記所載言論哪是能輕易傳入市井的？熙華縣主貪名求勢，臨安城中便常有人言。她既非侯王宗親，又非文武之士，沾染朝政民生之事，不過心存歹心罷了。”

    湘妃斜瞪了一眼青瑤，秀媚的臉龐上浮起一抹尖利之色，“臣妾從不曾見過如此虛慕之人，不拘禮法，妄憑幾點筆墨便登高而招，蠱惑士人追隨王氏世家。一群刁民能有什分辨力？隻瞧著這遊記中所書內容與平常書目不同，就算行文不成章法、不成頌戴，也會競相討論、廣而傳薦的。”

    “湘妃口中所的‘沒有分辨力的刁民’，可是包括本宮？”謝皇後緩緩出聲，話音帶著慍怒。

    湘妃連忙低下頭去，顫顫地道：“臣妾……臣妾並非此意。”

    明宗皇帝回頭，幽幽地看了一眼湘妃，神情冷冽而自嘲。

    “陛下……陛下明鑒，熙華縣主所言，分明是對陛下不敬啊！”湘妃但見明宗皇帝周身一派肅殺之色，嗓音莫名變得幹緊起來，驟然出聲，竟有一種劇痛的撕裂感，“陛下，壽王縱然被朝臣彈劾鋪張興佛、以權謀私，卻也是因為對您的一片孝心啊，陛下！”

    “陛下可還記得，去年您突染風寒，一病不起，便是禦醫聖手也束手無策，壽王心存仁孝，親自去了乾院給陛下祈福，許是佛祖有所感念，陛下龍體恢複如初。壽王為了還願，又命人在自己的封地建了六座佛窟……他做了這許多事，隻因著對陛下的一片孝心。”

    湘妃低泣出聲，眼睛早已紅腫一片，蒼白的麵頰上神色緊擰，有如雷雨交加般地瘋狂與壓抑。

    青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收回了視線……

    她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湘妃的所言所行，即便陛下終究對壽王動了惻隱之心，但法度在前，壽王所做的那些惡事也不是能用“孝心”二字便能消解的。至於湘妃對她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