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觀拜的人沿著側階而上，眉目間盡是鄭重之色，執香輕禱完畢，才依序往另一邊的石階下去。每行一階，鼓罄一擊，似有一種妙珠相擊之感，令人的神思也不由得清明許多。

    青瑤遠目一望，眸底劃過一抹異色，片刻後才重新轉過頭來看向父親……而王茂彥見賓客觀拜已畢，終是下定了決心，幾不可見地對青瑤頷了頷首。

    主持祭祀的長輩看過時辰，緩步行到爐鼎旁，點火插香，輕吟道：“請侯夫人上前撥敔。”

    敔聲起，便意味著樂曲的終結。

    賈氏麵上並無多餘的神色，頗是沉得住氣，施施然便起了身，朝眾樂師走去。

    “且慢！”二老太爺王敬隨眼輕瞥，待賈氏取過木片後卻突然出聲製止道。

    眾人聞聲紛紛側過目光來，而樂師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得停止，恢弘華盛的餘音在空曠的空間回蕩了幾圈，終才徹底地消散而去。

    “二老太爺，你這是？”

    王敬輕步走到眾位樂師身前，微揚起左手，道：“此間器樂似乎並不是三脈所有。”

    “二哥，你胡什！”三老太爺麵色急紅，怒指而喝。因他見著王敬一副十分從容淡定的模樣，且他原本就心存忌憚，此刻聽著王敬輕言道出此言，不禁張皇失措。

    他的反應實在有些過激，令得眾人聞言輕輕蹙眉。王敬撫著胡須，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話音玩味地對三老太爺道：“我是否胡，三弟應該是心知肚明的。”

    “眾所周知，族中器樂分三脈保管，隻有遇上重要的慶典或是宗族祭祀，才會鼓瑟相擊，合族相慶……或許，宗族器樂的重要性，我不應該在三弟跟前重複的。”王敬低低歎了聲，“因為即便重複了，你也是聽不進去的。”

    三老太爺麵色頓白，仿佛冷秋季節覆上的一層冰霜……

    他這是心虛了……

    眾族人麵麵相覷，而候在另一邊前來觀拜的賓客們心也不由生出疑問。隻到底是王氏宗族內部的事，他們雖是近親，卻是不好插手此事的，而祭祀還未徹底結束，一行人去留不得。

    青瑤神色繃直，隨了父親走到眾樂師跟前，迎目便看到賈氏那別有意味的眼神。

    賈氏強忍下心中憤怒，才對王敬問道：“三脈之中保存的宗族器樂，種類、數目甚至於構造，皆依的祖製，表麵上並沒有什不同……可不知二弟瞧出的其中端倪是指？”

    她話語至末，音腔便似帶了一種暗沉的試探意味，而王敬的麵上盡是冷色，戲謔地道：“嫂嫂這話可錯了。”

    “三脈器樂的確同出一源，但嫂嫂身為王氏嫡脈的掌家人，難道不知不同脈中保管的器樂各有刻章？”王敬揚聲輕問，而語氣中則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