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怎一回事？”族人們定定地瞧著眼前這場景，心頭不由漸漸地籠罩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王敬偏側過頭，看向賈氏那張蒼白的麵頰，輕笑道：“您應該反應過來了罷。”

    賈氏經他這番提醒，不禁稍睜大了眼，紛雜的思緒如煙火一般在頭腔中轟然炸開！她手指緊顫著，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一旁的三老太爺：“三脈器樂的刻章各有不同，你為何不事先告知於我？”

    三老太爺隻覺賈氏這求證的話音緊迫而鼓噪，令他心底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囁嚅地動了動唇，他終究應道：“我……我並不知曉刻章的存在。”

    “怎會？”賈氏麵色錯愕，口中呢喃出聲，“也是……你一心求仙問道，宗族之事你是從不願管的。”

    賈氏的話音到最後，已微弱得隻有自己能夠耳聞。此刻的她，心頭的防線幾乎被破開，她幽鬱而憤怒的眼神重新看向王敬，“其實，根本沒有什刻章……是不是？”

    王敬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冰冷而沉默。主持祭祀的長輩歎聲走上前來，對賈氏解釋道：“你的不錯，的確沒有什刻章的存在。”

    長輩遙手一指，繼續道：“不過，那處的十幾件器樂究竟如何得來，你與三侄兒倒應向族人們解釋解釋。”老人麵色威嚴，他粗糙的手皮上布滿了如枯樹般嶙峋的青筋，而此時因著心緒不平的緣故，這些青筋竟似活物一般急劇地扭動起來。

    賈氏前兩日方才被氣暈過，精神本就不太好，這會兒得了族中長輩的訓問，腿腳已不由得生虛，更何況是三老太爺這個“罪魁禍首”？眾人隻聽得“撲通”一聲，便見三老太爺踉蹌著身子，靠在了身後的建鼓上，臉色疲累。

    賈氏雖是主脈中人，亦有誥命在身，可今日王氏族人齊聚於此，若論資排輩，她是如何都生不出抗衡的勇氣的。見她沉默下來，王敬才漫不經心地道：“既然你們不願這器樂是如何遺失的，那我便我從何處尋來的，可好？”

    “不必了！”賈氏幾乎是下意識出口。

    她心下十分慌亂，隻因她從王敬的眼神看出了一抹威脅的意味……

    “王敬許已知曉了青蓮教的存在……這可如何是好？”賈氏與三老太爺均不由得這般作想。

    一旦牽扯到青蓮教，此事定會變得更加複雜。王敬手中若真的察覺到了什痕跡，三老太爺那些荒唐的行徑終會變了味道。須知，青蓮教此前帶給北魏的劫難一直銘刻在魏人心中，魏人恨不能將青蓮教眾屠戮而盡……可現下若教人得知，三老太爺竟與青蓮教餘孽有所牽扯，會讓世人如何作想？

    更何況，雲端的貴人向來多疑……

    即便三老太爺當真不過昏了頭私運宗族器樂去隆息府，也禁不住世人的揣測。兩害相擇選其輕，賈氏心下糾結片刻，終究還是做了決定。

    “三弟，還是你來吧。”賈氏深吸了一口氣，旋即輕轉過身來，對三老太爺道。

    “這……”三老太爺張了張口，但在賈氏的眼神示意下，也明曉了賈氏的打算……

    他轉了一廂麵色，靜跪在香爐之前，話音帶了涕聲，似是後悔不迭，緩緩地將自己挪用宗族器樂的事情來……同時，他自沒有忘記對王敬表示感激。

    大致知曉了器樂遺失之事的來龍去脈，一眾王氏子弟均不由對三老太爺與賈氏起了嫌惡之色，便連那些前來觀拜的近賓，也紛紛冷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