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和葉子，從“醉貓”酒吧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

    葉子已經換下黑色的演出服，換上了一身黑色機車夾克和黑色的皮褲，夾克麵，是純白色的緊身恤，陳默看著她機車夾克上的各種金屬掛件，已經完全無法把她和那個文質彬彬，一身職業裝的葉子聯係到一起了。他試著去拉葉子的手，發現她的手，在開始寒冷的夜，竟然溫熱得像一團爐火。

    葉子微微一笑，任他牽住，她仰起頭，看著陳默道：“陪我走走吧，我一般都是走回家的。”

    剛進葉子的家門，還沒有來得及把門完全關上，陳默還沒來得及什，就被葉子用雙唇，把自己的嘴堵住了。

    在一陣瘋狂而激烈的做愛之後，兩個人在黑暗中長久地沉默著，而陳默的腦海，已經是一片空白。

    “我能，把燈打開嗎？”陳默輕聲問道。

    葉子沒有話，隻聽一聲輕響，一片淡黃色的光暈，照亮了葉子那半邊的床。

    陳默從床上坐起來，他對葉子事前的瘋狂和事後的沉默，有些不知所措，他回頭看著她，看著燈光下，她的臉上，慢慢滑落下來的兩行淚珠，和她眼中，深不見底的憂傷。

    陳默下了床，穿好衣服，他從自己的包拿出一包煙，然後走過去關上台燈，來到窗前，他看著窗外，已經沉睡的城市和稀稀落落的燈光，他給自己點上煙，慢慢吸了一口，然後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輕問道：“為什？”

    “你不會懂的。”她用同樣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回答道。

    陳默從窗戶前轉過身，白色的煙霧在他的身邊繚繞。他熄滅手中的香煙，走過去，靠近葉子，想要些什，結果，卻是迎來了葉子在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而光的聲音響亮。

    “我有一個男朋友。”葉子突然高聲喊道，她的聲音尖利得，如同在和什人激烈地吵著什。她捂住了自己的臉。

    陳默低下頭，他一時不知道該什。

    “我有一個男朋友，他在英國讀書，我們好了四年了。”葉子的聲音倏地降了下來，仿佛是一種軟弱無力的爭辯。

    陳默的身體慢慢往後退去，他轉過身拿起自己的包，拉開門，慢慢地走了出去。

    淩晨兩點的北京，很冷。

    陳默站在葉子家的樓下，試著想打到一輛出租車，但是長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他裹緊身上的大衣，背好背包，沿著昏黃的路燈，開始慢慢一路走了下去。

    第二上班，一進辦公室，陳默就聞見一股雞蛋灌餅的味道，他就知道，蔡大姐今上班了。

    蔡淑蘭是公司的老員工了，據，比許中傑的資曆還要老。臉經常黑黑的，不是情緒不好的黑，而是真的黑，蔡大姐的眼睛很大，一張臉上圓下尖，不過圓的似乎太圓，尖的似乎太尖，如同半塊月餅配上了半塊披薩，讓人覺得哪有些不和諧。雖然現在身體發福了，胖的夠圓潤，但也能隱約看出過去的好身材，聽別人講，她原先也是公司的一枝花呢，隻是時間，已經把那段一枝花的曆史，變成了花白的頭發和眼角深深的皺紋，還有一大堆不完道不盡的牢騷。

    因為學曆不高，加上話比較直，蔡大姐一直沒有升職，在財務混了不少年頭，也沒有混出什名堂，不過現在她也想開了，她的工作主要是出納，隻圖個工作輕省，有時間幹自己的事，照顧家。“我沒有別人那大的追求，我知足，但你也別折騰我。”這是蔡大姐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而且，蔡大姐很會過日子，公司原本給每個員工在地下三層的職工食堂買了餐卡，按照早午兩餐每三十的標準，也算是公司福利吧，平心而論，陳默覺得這待遇不錯了，但是蔡大姐呢，一般都是早餐在家吃，中午自己帶飯，把餐卡的錢，統統地省了下來，到年底的時候，用餐卡來買公司內部的打折商品。如果不是在家吃早飯，她就買個煎餅啊雞蛋灌餅之類的，有時候再配個自己做的鹵蛋，那一早上啊，真是色香味俱全，主要是味道，很有生活氣息。她仔細地吃過自己的早餐，會再去茶水間打水，泡好一壺自己的養生茶，然後才打開電腦，主要是看看自己昨在淘寶上網購的東西，有沒有按時發貨。在蔡大姐早上這一係列的步驟完成之前，盡量不要用工作打擾她，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許中傑曾經就碰上了一回，此前他一直不知道蔡大姐有帶早飯的習慣，因為要出差，許中傑破荒地早早到了公司，而且那也湊巧了，蔡大姐帶的是韭菜餡素包子。一口咬下去，滿辦公室飄滿了韭菜雞蛋的味道，許中傑聞著味兒從辦公室出來，他話一向刻薄，大聲問著誰在辦公室種菜了？誰知道蔡大姐不管這一套，接茬公司給的工資不夠，種點菜貼補一下，又接著你們管理層吃的都是果子狸，都是香味，我們底下人吃不起，隻能吃韭菜，嘀嘀答答連珠炮一般了一大套，差點沒把許中傑噎背過氣去。經過這一番較量，公司上下對蔡大姐更是敬而遠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陳默一邊往自己的座位走，一邊對蔡大姐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誰知蔡大姐一下叫住了他。

    “陳，你聽沒有，咱們公司要來一個新的副總經理？”她滿嘴油光地衝著陳默壓低聲音道。故作神秘的樣子，讓陳默覺得自己正在參與什不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