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比想象的要漫長艱難得多。

    蒼陽鎮的路口，一大一兩道身影姍姍來遲。

    “不行了不行了……阿、阿之我快、快死了，先給我喘口氣先，有、有沒有水、水？”阿萊風塵仆仆的臉上滿是倦乏，他彎著腰，雙手搭在半微屈的大腿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陳之抬頭看著太陽，在阿萊的腿上輕輕的踹了一腳。他平靜的道：“有是有，不過你的夢想快沒了。”

    阿萊絲毫不介意自己的下半身全是陳之灰撲撲的鞋印，但是陳之的話卻讓他立馬挺直了腰板，近乎虛脫的身體猛然間好像又充滿了力量。阿萊拽著陳之的手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他邊走邊衝著陳之心急火燎的喊著：“在哪呢？快走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擁擠的人群頓時中發出幾聲驚呼，旁邊的人嫌惡的眼光緊緊盯著兩人。陳之還算整潔，不過衣服都已經洗得發白，沾染著些許風塵，而阿萊全身更是沾滿了泥塵草屑，衣袖也破破爛爛，活像個乞討兒一般。

    眾人紛紛躲避著兩人，目光不善的盯著陳之和阿萊，生怕沾染上汙穢。

    陳之的身體頓時繃直，目光微冷，掃過那些略帶敵意的視線。這樣的經曆他原本早該習以為常，隻是骨子的本能依然讓他忍不住顫栗。

    阿萊瞬間察覺到異狀，他低聲憤憤的罵了句：“媽的，狗眼看人低！”

    阿萊的聲音並不，頓時周圍響起了幾道冷哼，阿萊毫不示弱，揚起頭，目光桀驁的與他們對視。

    龐大的體格終於發揮了它應有的威懾力，在短暫的對視後那幾道視線微微不自然的轉移了開來。

    阿萊得意的拽了拽陳之的手，往嘴扔進一顆僅剩不多的麥芽糖，咬得“嘎吱”響。

    陳之卻毫不留情，“啪”的一聲拍掉了阿萊的手，麵無表情的道：“走錯了。”

    阿萊一愣。

    陳之瞥了他一眼，對著空蕩的另一邊指了指：“那才是。”阿萊頓時訕笑了一聲，掉頭就走。

    韓生望了眼空，日頭正轉，他估摸著時間快到了。今是招生的最後一，過了正午，他便可以離開這個窮鄉僻壤，回到學府中去。一想到這，他的臉上就浮現一層淺淺的笑意。

    按照他這次的招生結果，想來他應該可以正式轉正了。韓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過三十來歲，就已經半禿了，為了招生的事他煞費苦心，才爭取到這個未被別人染指過的鎮，而其他的地方，候選學生基本早已被預定。

    這也是為什那多人來搶這個又髒又累的活。韓生得意的笑了笑，幸好他把握住了機會，那些往年都不曾遇到的機遇，今年終於輪到他了。

    除了那兩名絕頂優秀的學生，還有腰間鼓鼓的錢包。總有一些傻子前仆後繼的將錢交到他的手，而他要的隻有三個字“下一位”。言師又豈是這些無知的鄉巴佬想當就能當的。

    突然間他的眉頭一皺，心情變得有些不悅。他已經準備離開，迎麵卻有兩個淒慘落魄的乞兒姍姍而來。

    韓生心想著估計是前些看到了大把的錢幣，將他當成了肥羊。

    他憐憫的看了兩人一眼，伸手往袋子抓了一把，臉上微微的抽動了一下，悄悄的又鬆了鬆手，抓出了四五枚錢幣。

    他的目光落在了看起來最為淒慘的阿萊身上，將錢幣直接扔到了他的身前，然後嫌惡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別再靠近。

    被當做乞丐的陳之和阿萊頓時一怔，陳之的目光更是冷了下來，錢幣落地的“當”聲莫名的挑動著他心的某根弦。

    韓生身上灰黑的製服，右肩上帶著的五棱星徽章，早已擺明了他的身份，他便是這次遠道而來的學府導師。但陳之絲毫不在意，他望著韓生，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凜冽寒意。

    “誒，難道報名還有錢拿？就是少了點，嘿嘿。”阿萊偷偷的拉了拉陳之的衣袖，肥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撿起錢幣，在自己原本就灰撲撲的衣服上擦了擦，放進口袋，拉著陳之走到韓生的麵前。

    “咦，你們是來報名的？”韓生輕咦了一聲，他原以為隻是兩個叫花子，沒想到竟是兩名來報名測試的少年。他一邊心疼自己那五枚錢幣的同時，心對於眼前的少年一陣鄙夷。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諸多少年，但凡有些羞恥心的絕不會像眼前胖子，蓬頭垢麵便來報名，而另外那名瘦弱的少年，直視的目光更是讓他心掠過一陣陰霾，沒來由的感到森寒和不安。

    嘩眾取寵，著實可笑！韓生在心冷笑，他已經見慣了這些一心想著魚躍龍門，心思迫切的少年。

    然而能夠成為言師的幸運兒少之又少，信仰和賦這兩個先決條件在普通人和言師之間早已劃出了一條鴻溝。

    前者無比的寬鬆。風言大陸的仙靈宛若星空璀璨的繁星，每一個仙靈都是信仰的源頭，便是那些邪惡的妖魔，同樣能夠接受普通人的供奉。他們的存在，或好或壞，讓大陸之上的每一個種族每一條生靈都有了歸屬。

    而後者，卻是無比的苛刻。那些擁有信仰的萬眾生靈盡皆被擋在賦的高牆外，除了少數的幸運兒，得到命運的饋贈和庇佑，才會從出生的那一起便擁有旁人豔羨的資本。

    然而，少並非絕對。命運的東西誰也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