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後的身份，那當然是能問出太子的下落的。

    讓李嬤嬤留在殿外，皇後獨自進了東宮的書房。

    看著太子仍能靜心沉氣地坐在那兒看書，皇後真是不知道該不該欣慰。

    聽聞到動靜，太子抬頭看來，見來人是皇後，了然問道：“母後也是來責怪兒臣的？”

    “母後隻是不解。”皇後搖搖頭，“從到大，你外祖對你不好？自你出生，他就幾乎是將這世間所能有的最好的東西送到你手上了，你怎就非要置整個安西王府於死地？”

    “外祖他的確對兒臣很好，兒臣對安西王府也沒有任何不滿。”太子放下手的書卷，“可是就因為他對兒臣好，那些犯下的罪責就該寬恕、甚至既往不咎？父皇從就教導兒臣如何去做一個英明睿智的君主，太傅也一直在勸誡兒臣學習史載上的明君，兒臣相信在這其中，法度永遠都是至關重要的。”

    “國無法不立，那些貪贓枉法的臣子為什為禍一方，貽害百姓？不就是因為他們觸犯了律例而沒有受到任何懲處？身為皇親國戚卻不顧大局隻為滿足私欲，又或者人心不足想謀反了自立為帝的還少？外祖他既然敢窩藏餘孽，那就是包藏禍心其心不正，兒臣認為將他定罪沒什錯。”

    這一番話乍然聽來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顯得大公無私，但皇後的心底卻是寸寸轉冷，這個她養育至今的兒子，這個她自問一直妥帖照顧的兒子，如今竟是變得如此陌生。她有點兒想不通，究竟是何時，他們母子之間的路，就越岔越遠了呢？

    看著將自己完全擺置在正義一方的太子，皇後忍不住問道：“你這樣一口咬定外祖窩藏餘孽，就沒想過這麵或許有其他隱情？或者，母後該問你，你就從來沒想過要去試著相信你外祖？”

    “有這多證據，兒臣沒法相信。”

    皇後閉了閉眼，掐著最後一絲希望道：“你是不是真的不願意放棄，哪怕是母後站在這求你？”

    太子沒有回答，可他的眼睛又分明是給出了答案。

    皇後扯了扯嘴角，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多少有點了解，在這一刻，靠著無數調養品維係起來的虛假模樣終於坍塌，她卻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她拔下了一支鳳尾簪握在手中。

    “到底，這罪責在我。你既然一定要咬著追究，那母後來還，不要去打擾你外祖。”這將將完，皇後便毫不猶豫地揚起手中發簪直刺脖頸。

    本就是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求死，等太子察覺了來阻止時，根本來不及。

    “母後！”

    太子震驚地將皇後扶進懷，簡直是難以理解：“母後，兒臣不懂，縱然是對兒臣失望，你為什要拿自己的生命來懲罰兒臣？再怨再惱，怎就……”

    守在殿外的李嬤嬤聽聞到動靜，顧不上失禮就徑自闖了進來，一見這畫麵險些當場暈過去。

    “太醫！太醫！快去叫太醫！！”李嬤嬤扯著嗓子叫人，哭音夾雜著幾分恐懼，尖銳得如同沙礫摩擦在瓷器上。叫完了人，李嬤嬤又重新跪回到皇後身邊，麵容像是那間蒼老了十歲有餘。

    “娘娘，您不是還要等著公主回來一道去探望王爺的？您不是還想知道顧大人他是不是……您這樣做不是讓王爺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叫他怎受得住？您這是在剜他的心啊！”李嬤嬤哭訴道，“還有陛下，您要他們可都怎辦啊？”

    皇後睜著雙眼，卻沒有看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隻虛虛地望著上方，李嬤嬤一番話完，才倏然抓住了她的手。手勁之大，似要生生捏碎李嬤嬤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