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漓午後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又在床上賴了一個時辰，自己美其名曰梳理案情。

    江文死了，凶手不是江魚和陸韜。通過江魚查到牽頭人是姚娘子，可轉眼姚娘子也死了。豬肉朱那頭也沒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是隨機作案？模仿作案？還是案中案？

    她所知的線索就此中斷，旁的……得等明早拿燒刀子去換屍檢報告。或許也能從判官大人那挖些信息，章大人一向心不硬、耳根又軟。

    反正她是不太可能從親爹那獲得線索了，她爹最近很不樂意甚至有些生氣她擅自參與案件調查。這點很反常，明明以前是默許和喜聞樂見的。

    “男人心，海底針。”方漓感慨道，“真是一點也不坦率，藏著掖著不明白這都何苦來哉……”

    “你一個人嘀嘀咕咕什呢？”顧明珠推門進來，發現方漓居然躺在床上而不是老老實實地繡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床前一把掀了被子。

    “嗷，娘——”

    “喊皇後娘娘都沒用！”顧明珠怒道，“你個死孩子，叫你繡嫁衣你睡覺，不想嫁人了是不是？”

    方漓抱住被子不撒手，撒嬌道：“不嫁人！我時候是爹娘的棉襖，老了是爹娘的老棉襖，一輩子都陪著你們！方潁川他靠不住！”

    “老棉襖……”顧明珠噗嗤笑了，不掀被子改戳方漓的腦門，“給你爹當棉襖去吧，你娘我不愛穿那臃腫。”

    “還有啊你怎你弟弟呢？你當自己很靠得住？”顧明珠又捏了把方漓的臉頰肉，佯怒道，“月亮曬屁股了還不起床，害不害臊？”

    方漓表示自己當然靠得住，且並不害臊。

    她向來都喜歡月光更甚於陽光。

    比如這傍晚，月亮懸掛於中，大如華蓋，亮如明鏡。大地是漆黑而靜謐的，月光瑩瑩仿佛有了生命在看不見的空氣中遊弋流淌。

    方漓獨自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不見害怕，反而像走在自家院子一般自在和安心。

    合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甜的，是巷口那棵柿子樹結出的果子。

    風、月、遠山、流水……所有生地長的一切都在告訴方漓——這兒沒有壞人，她是安全的。

    方漓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對於陰晴雨雪總有類似第六感的未卜先知，對於分辨好人惡人，也總有毫無道理章法可言的鐵口直斷。

    不過這些都算不得壞事，那就順其自然罷，大可不必追本溯源。

    步伐輕快地穿過後山樹林，方漓熟門熟路摸到她秘密基地的洞口。還好還好，足有十半個月沒來，洞口還是之前的模樣。

    “榕榕我來了。”方漓打了一聲招呼，便縱身滑了下去。

    一入水她就發現很不對勁，原先可以暢遊的水池如今隻堪堪沒過她的臀部，她還是坐著的姿勢！

    “榕榕？！”

    方漓焦急萬分，透過月光她才發現池中央的大榕樹居然消失不見了，連同成片的水蘑菇都沒了蹤影！這怎可能？

    她雙手撐著池底猛地起身，這一撐就發現了一件怪事——池底有東西！

    那東西滑溜溜、軟綿綿的，似乎還會動，絕不是正常水池底部該有的狀態。

    “什東西？”

    方漓大著膽子把手探下去，隻覺得手腕間一涼，心道莫不是池子遊進來了娃娃魚？這一想，倒也沒多害怕。

    手指好像勾住了魚尾巴，方漓猶豫片刻，倏地將整隻手從水中提了出來，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