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嘴角抖了抖，緩緩伸手扶住了眼前的柱子。

    紅兒卻完全放鬆了自己，轉身找了個椅子，自顧自坐了下去。

    那老人以手輕輕摩挲木柱，手上的皺紋甚至比木柱更深，他似在權衡什。

    紅兒也並不逼迫他，語聲依舊是甜甜的：“師父多年來住在此處，徒兒也疏於走動，實在是有點太不像話了，今日既然來了，也還是多與您說說分別以來的諸般趣事，以慰您久居鄉間的寂寞吧。”

    那老人依舊思索，並不答話。

    紅兒便悠然道：“師父您離開太歲門日久，偏居這鄉野方外，不知您還是否對舊人心懷眷念。”

    那老人於深思之中緩神答了一句道：“我倒是想想起來，隻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終究是想也想不起來嘍。”

    紅兒卻因了他這一句話對他深深以望：“在您那一輩人心中，那人恐怕是唯望之人，然而青盟變成如今的樣子，也都由他一手促成，您心中對他當真一點怨憤也無嗎？紅兒是不信的。”紅兒搖頭晃腦，饒有興味地打斷老人的思緒。

    老人目光一瞬，臉現寧定，特意轉過臉來對著紅兒道：“你說得對，誰能不怨憤呢？年輕之時甚至想要找遍天涯海角，甚或拚了這條命也要殺了他，但是他命大，我找不到他，年歲一晃，我就老了，人老了，自然有些事也就不那放在心上了。”

    紅兒盯著他真誠祥和的臉，不可置信地咬緊了牙關，勉強擠出話來道：“即便有些事您已經不放在心上了，自然還有放不下的。”

    那老人卻並沒有受她相激，隻是微笑著點點頭道：“是極是極，然而老人家經曆的多了，自然也會比你們年輕人更有辦法一些。”

    紅兒終於忍耐不住站起身來，急促地喚了一聲：“師父。”她心思劇烈翻湧，深喘了幾下，卻又不知想到了什，複又甜甜一笑道，“事到如今您若是還有機會見他一麵，您可有什話要對他說？”

    老人果然目光一滯，思緒一時如風中之箏，緩緩曳去，不言不動。

    紅兒見他如此，輕輕一笑道：“您想見的人已在甕中，而甕蓋也就在您的手邊，隻需您稍稍推手，他便會實實在在出現在您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