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欣喜間，王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然而我的心，卻不知道，我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放不下從前的生活。隻要我愛著她便還算連著過往的一絲一毫，那我是真的愛她嗎？”王生語調越來越低，杜洺澄聽來也不禁暗暗心驚，他自己在心想了這多，我都不知道，他總是對我欲言又止，可見他平日來可有多苦悶，偏生沒有一個人可以聽他，如今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出來，可巧我居然機緣巧合聽到了，往後他可就不必這自苦。杜洺澄輕輕歎了口氣，心想著若他時再遇見，必會對他多加寬容，不再嚴陣以待了。心又一個聲音響起來道，還等什下次，如今就與他相見，再也別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然而她雖比一般女孩兒不那扭捏，上次與他分別那決絕，此時也不好突然就熱絡起來，總是有點別扭吧。杜洺澄這樣想著，耳邊王生的話又幽幽響了起來。

    “我不知道愛不愛她，卻也盼著她一生平安喜樂。這番大事謀奪完畢我再離開她一陣子，若是仍舊忘不了她，我再來找她，若是她心也還有我，那便…再好不過…”

    老大夫聽得唏噓不已，沉聲道：“你這子，隻是嘴上功夫高，遇見姑娘家就束手無策，若非是你私心對那阿紅太過縱容，怎會出來如今的局麵？”

    “大夫的對，然而她是自一起長大的，實在不能對她太過嚴苛，總覺得一句重話就壞了過去的情份。”

    大夫冷哼一聲道：“然而你對錢應倒是冷硬得很。是全不顧惜往日的情份了？”

    “嘿嘿……”王生哂笑道，“您的都對，我對錢弟是有點生分。多半他對我敵意太重，我便是對他客氣，他也往往不領情去，然而我知他對我圖謀卻心有數，多半也不會多加阻撓。”

    大夫歎了口氣：“你們這些孩子，若非因此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如今，當真避無可避嗎？”

    不知兩人如何溝通，隻是全無聲息，杜洺澄也是忽如一陣困意襲來，竟就這昏昏睡去了。

    待得醒來，已大亮，杜洺澄覺得身上已經大好，精神充沛，翻身起來後想起昨晚隔壁意外聽見王生心聲，心中甜暖不可盡言，正要出門與他相見，忽聽門外人生喧嘩，又有叩門之聲。

    “杜姑娘，在下顧節，您身上好些了嗎？”

    一聽是顧節，杜洺澄心下更喜，高聲應道：“顧先生請進，我已經好了。”

    顧節應了一聲卻沒有進門，隻道：“那在下便在門口等您一會兒。”

    杜洺澄聽來，覺得他似有話，便整理了下儀容，匆匆開門見他。

    隻見顧節立在廊下，換了一身勁裝，外罩了一條長袍，見杜洺澄出來便躬身道：“姑娘當真身上大好了？”

    杜洺澄見他這樣，便問道：“你今日…”

    顧節一笑道：“從前也沒什好活計，許久沒有穿上這身衣服，今日是晉城的郝老爺來此招攬賢才，我正是要去試試。”

    杜洺澄聽他這事到算是喜事一樁，也禁不住笑道：“這是個好機會，是要試試的。”

    顧節點點頭盯著杜洺澄道：“隻是不知道…”

    杜洺澄看了他一會兒，理會了他的意思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該當如此。隻不知我分量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