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掙紮，整個瘦的身子卻被冰冷的門板和他健碩的身體擠住，如一片凋零的樹葉，不能自主。

    放棄反抗，默默忍受，強忍著內心的苦痛與掙紮，這三年，我就是這過來的！

    嘴有血腥味彌漫，秦漠才將我放開，他近距離看著我，好看的唇角勾動起來，如昨晚那樣，想什，但開不了口。

    我抿了抿猩紅的嘴唇，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拉開門，奪門而去。

    ……

    回到秦漠的別墅，我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床上，悶頭大睡，醒來時，手機上有條提醒消息，我朝秦漠借的錢已到賬。

    “你丫的，中彩票了？發橫財了？不減肥了？要吃死我啊？”

    蘇典雅連珠炮似的責問，一下班，就被我一通電話催命似的召喚，工作服都沒來得及換，在公司洗了把臉就趕來了，見這一桌陣勢，還真不。

    我嘿嘿一樂：“中彩票倒不見得，剛發了一筆橫財倒是不假。”

    “啊，因禍得福嗎？，發什橫財了？”

    “嘿嘿。”

    我隻是笑，抓起一隻金燦燦的大海蟹放到蘇典雅麵前。

    桌上，堆滿了烤好的蝦蟹魚肉，黃橙橙、香噴噴的，鮮香誘人，又有愜意的海風晚霞，對我和蘇典雅這兩個吃貨來，實在是極品享受啊。

    我來到這座城市後，才和典雅認識，因是同鄉，又臭味相投，很快兩個人的關係就發展為死黨。

    我們的家境都不好，工資也不高，這家海邊燒烤味道好，價格偏高，所以兩個人隻是偶爾來解解饞，也不能吃到盡興，這次，我把平時兩個人愛吃的都叫足了分量，今，我有錢。

    “典雅，為我們有福同享，幹杯。”

    我一手拿著螃蟹，一手舉杯。

    “哈哈，有福同享，幹杯！”

    咕咚咚，一杯紮啤下喝下去，清涼颯爽，兩個人邊吃邊聊，這樣的時光真是開心啊。

    太陽有一半沉入海的時候，我眼中又浮現出那個熟悉的影，他在人海之外，無聲的走過去，如同每個夢一樣，離我越來越遠。

    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去追，因為每次夢到他，我努力的去抓他的時候，我就會驚醒，然後反而見不到他了……

    “湛遠航，這期都市商報的封麵人物，想不到他這種身份的人也來這種地方啊。”

    蘇典雅邊一副花癡相的看著我所看的方向，邊啃螃蟹。

    我恍然明白，原來這不是幻覺……

    我恍然明白，原來這不是幻覺，能上得了都市商報的封麵，明他是真的飛黃騰達了，當年，他甩掉我這個累贅，我決然的離開，果然都是對的……

    我心隱隱作痛，笑的把視線轉到典雅臉上：

    “別人的事，管他幹什呢？”

    “哎呦，是我喝暈了？這是你見了帥哥就移不開眼的安大花癡出話嗎？”

    蘇典雅誇張的瞪大眼睛瞧了眼我，然後又不舍的追向那道挺拔身影：

    “身材完美，相貌英俊，氣質一流，唉，可惜，是個gay！”

    “他是gay？典雅，你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我已經調查過了，這一個三好男人，身邊沒有過一個女人，不是gay是什？”蘇典雅分析的有理有據。

    他身邊怎會沒有女人呢？

    當年，他就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跟我分手的，到現在，三年了，他們也該修成正果了吧……

    我端起酒杯，遮住嘴角那抹苦澀，悶悶的一大杯啤酒又灌下去。

    他沉默的走出我的視線，如在我過往的每一個夢，對我毫不留戀。

    湛遠航！

    這個名字，是生在我心上一顆毒瘤，一觸就痛。

    曾經以為逃離那個與他相愛的城市，就可以漸漸遺忘，漸漸的，就不會愛、不會痛了，可是，我在這個城市躲了三年，他就在夢，緊緊跟了我三年，想遺忘的沉重，沒有任何改變過。

    他為什偏在這個時候來b市呢，在我和秦漠快要結束的時候……

    我不停的吃，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紮啤，平時覺得這的紮啤又苦又澀，今怎就像喝水一樣，隻感覺到涼呢？

    接下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

    醒來時，是在秦漠的懷抱，他緊緊抱著我穩步往樓梯上走，目視前方，俊臉上一片凝重。

    他將我橫放在客廳中的沙發上，才發現我醒了，微蹙了一下眉頭，大手向我伸過來。

    “別碰我……”

    我聲音含混，兩眼迷蒙，仿佛又回到了那晚，他強行想要我，我竭力掙紮，卻因為被灌醉，四肢無力。

    秦漠的手微微僵滯片刻，還是朝我額頭探過去，我嘴唇幹裂、臉頰滾紅，迷蒙的眼睛瞪著他，眼中隻是驚恐，似在夢魘……

    “別碰我！”

    我慌叫，猛的坐起來，順手從沙發旁撿起一件東西朝他打過去。

    “哢……”

    瓷器破碎的清脆聲音，似乎還伴著一聲沉悶的低吟，我沒來得及分辨出到底發生了什，癱軟如泥的身子就滾下了沙發，頭部撞在堅硬的檀木腿上，劇痛似毒，然後就徹底沒了知覺。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竟是在病房，右手還掛著點滴，用左手別扭的掏出了塞在右邊褲子口袋的手機。

    “蓉蓉，怎樣了？”

    蘇典雅的聲音離奇的溫柔關切，我感動，格格的笑：

    “還能怎樣啊。”

    誰知，聽到我無恙的聲音，蘇典雅立刻變了態度，厲聲指責：

    “是啊，還能怎樣啊，沒聽過有喝酒喝死的，你丫的王八蛋昨晚就像中了邪一樣，拚了命的喝啊，九頭牛都拉不住，真要暴斃了，警察把我抓去，不定還把我定個謀財害命的罪呢……”

    蘇典雅就這性子，嘴比刀子還毒，心比豆腐還軟，我幹巴巴的聽著，不插話。

    “哦，對了，你那藏著掖著的男朋友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秦總啊。”

    這話令我著實驚了一下，裝傻道：

    “哪個秦總啊？”

    剛認識的時候，蘇典雅總是拉著我去相親，後來，我索性推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

    我與秦漠的關係，太特殊，也太難以啟齒，我從沒有跟典雅提過，人都是有羞恥心的，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死不承認是吧？昨晚你醉的不省人事，我在你手機通訊錄找到了他的電話，他跟你一樣傻，還騙我他是你表哥，我去，誰家表哥用那種眼神看自己表妹啊，你丫，就幹脆招了吧。”

    “真的不是，你別瞎猜了，他真不是我男朋友，好了，你也該到公司了，安心上班吧。”

    我長舒一口氣，放下電話，倏的發現病床前站了一個人，垂著頭，用一雙沉寂若海的眸子看著我，他的左臂上，纏著一層紗布。

    “你怎受傷了？”我問。

    秦漠坐在床沿，淡淡的：

    “昨晚被人打了。”

    “，真是惡人有惡報啊，敢打傷你秦總的人也一定沒得到什好下場吧。”

    我幸災樂禍的調侃，倒不是我喜歡裝傻賣呆，我屬於沾酒就醉的類型，昨晚醉酒至今，我腦袋一片空白，沒留下任何記憶。

    “是啊，她現在也正躺在醫院呢。”

    他右手捧住我蒼白的臉，五指微微彎曲，我濃密的黑發自他指間穿過去，我乖乖躺著不動。

    我早不似開始時那驕傲，那倔強，我知道什時候該順從，這樣才不至於吃苦頭。

    “頭還疼？”

    秦漠垂頭，俊美無儔的臉，距我的臉不足十厘米，清淡的語氣夾著薄荷香，吹拂過我的臉。

    我不真實的覺得有種受寵感，恍惚的瞪大眼睛瞧著他搖搖頭。

    他不知為何笑了，放開我的臉，指頭在我胸-部偏下的部位輕點：

    “這呢？”

    我搖頭，又點頭：

    “有點。”

    “你這被瓷片劃傷了，傷口不深，醫生今出院。”

    他輕描淡寫，似有所思的看著我：

    “以後不準這樣調皮。”

    這句話，是他第二次對我講了，第一次是在三年前，那時的我還沒有接受現實，還覺得麵對那些爛攤子自己是可以驕傲的掙紮、不屈的反抗的，所以，他發狂般強要我的時候，我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的朝他砸下去。

    他頭破血流，腦袋上縫了十二針，我被逼迫著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不慍不怒的看著我，很平靜的對我：

    “以後不準這樣調皮。”

    從那以後，我果真沒有再調皮過，因為現實容不得我調皮，三年下來，秦漠雖然總是人麵獸心，但對我的態度也漸漸有了些變化，很微妙，我具體不清，卻能感覺到不同。

    ……

    j大的正門外，零星有幾個學生匆匆走過，門口是兩排修剪齊整的常青樹，商販們撐著巨大的遮陽傘等待中午高峰期的到來。

    我的母校看不出任何改變，卻已物是人非。

    我站在門口的大理石階上，遠望校內的圖書館，不敢走進去。

    人生中最甜蜜最美好的回憶，都藏在這呢，所以自從三年前匆匆輟學離開，我就再也沒敢回來過。

    我一直有個能在學校門口開家咖啡店的願望，過不多久，等我和秦漠的合約到期，他就會給我一大筆錢，我這次過來就是先看看那個位置。

    靠近公交站牌的地方，竟多了家咖啡店呢，我不由自主的走進去，店放著和弦的音樂，是多年前熟悉的老歌。

    “您好，黑咖啡和白咖啡，您要哪一種。”

    服務員站在櫃台前，笑起來很燦爛。

    我意外的怔了怔：

    “隨便，謝謝。”

    因是上課時間，學生不多，整個店隻有一對情侶偎依在角落，低聲笑言，這樣的情景不禁令我回想起從前。

    那些年華最初的日子，我和遠航也是這樣親密。

    那時學校旁邊還沒有這家咖啡店，有一次我走得累了，就指著這片位置對他：

    “遠航，等以後有了錢我們就在這開個咖啡店，隻賣我愛喝的黑咖啡和白咖啡，還要單獨隔出一個單間，嗯，還要靠窗，心情不好的時候在麵邊喝咖啡邊欣賞外麵的風景。”

    他用食指勾勾我的鼻子輕笑：“誰要這做生意，非賠的傾家蕩產不可，你這是在為自己開咖啡店呢。”

    如今，竟有人先於我這做了，選了我要選的位置，隻賣我喜歡的兩種咖啡，而且還在靠窗位置處設了個單間，周圍用磨砂玻璃隔開……

    我心的推開玻璃門，走進去，似乎聽到服務員喊了聲：

    “姐，那不允許……”然後就沒了聲音。

    我沒有在意，皮質沙發很舒適，我看著窗外，窗簾拉上了一半，長長的粉紅色流蘇垂在眼前。

    “當、當、當。”

    玻璃被輕敲了三下，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咖啡的清香飄入鼻息，我知是服務員送咖啡來了，沒有回頭：

    “謝謝，放這吧。”

    背後安靜了片刻。

    “叮”，咖啡杯放下的聲音，然後是溫和的男性聲音：

    “我知道你會來。”

    這又是夢？

    我心跳漏了半拍，回過頭去，他就站在門口處的逆光，臉上每一根精細的線條都清晰。

    他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眯起，溫柔的看著我：

    “蓉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去年我在這開了這家咖啡店，隻賣黑咖啡和白咖啡，為你留出這間單間……”

    “我不想聽。”

    我站起來，腦袋嗡嗡的一團亂：

    “還提這些事做什呢？湛遠航，你是覺得耍弄一個可憐的女人很有意思？還是覺得我下賤，都已被你無情的甩掉了這多年，還會低三下四的站在你麵前，跟你重溫那些過去的情話呢？”

    我用力推他，他擋在門口，如一座山，他垂眸看著我，濃黑的眉淺斂著：

    “對不起，當時我……對不起，蓉蓉，回到我身邊來，好嗎？”

    “……”

    我笑，努力想笑的諷刺笑的自然，卻偏偏是淒楚：

    “湛遠航，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憑什覺得我被你拋棄了，就會一直在原地等，你一聲召喚，我就要回到你身邊？湛遠航，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可是當時你在哪呢，和顧嫣然風花雪月……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給我讓開，讓開！”

    我失控了，聲音發顫，兩隻手用力的推他，可是沒有用，他緊緊抱住我，右手輕輕拍打我顫抖的背脊，就像當年我生氣時一樣，他總會這樣抱著我，我有再大的火都煙消雲散了。

    可是，現在不是從前了。

    我努力的從他懷抱掙脫出來，抬起頭，兩眼含著淚花，聲音發澀：

    “湛遠航，請放我離開。”

    他眉宇深蹙，眼中溢出濃濃的疼，他動搖了，真就想放我離開，然而，隨之又堅定：

    “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過來的嗎？我不會再讓你輕易離開了，蓉蓉，你心還有我。”

    “湛遠航，你到底哪來的自信啊？”

    我苦笑，笑出眼淚：

    “是你拋棄了我，就算那時我還不肯死心，就算還有什，也早被時光磨光了，如果你不是現在出現，我都不知道你湛遠航是誰了……”

    “你謊！”

    他激動的打斷我，眼眸發顫，聲音沙啞：

    “你當年明明可以走的遠遠的，為什偏要躲在臨近的b市？你忘了我，為什你公司的電腦有我的照片？為什你今會回到這，來這家咖啡館？”

    我曾經工作用的電腦上，的確有他的照片，可是，為什？為什……

    我無言以對。

    “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忘了我。”

    他聲音變得溫柔，輕手擦拭我的臉，我竟不知不覺就流淚了。

    “你真的以為我跟你分手的那些話是發自內心……”

    他欲言又止，那些事，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安雅蓉，你真狠心，當年你一聲不吭的走就走，一走就是三年，我找了你整整三年。這三年，我身邊沒有過一個女人，你覺得是因為什？我，我在等你。”

    他，在等我！

    這三年，我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過的千辛萬苦，每次恍惚的夢中，都希望這個能夠來拯救我的人，竟一直在等我。

    他與我之間究竟錯過了什？

    三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