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 湯源茶館烏氈帽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江湖水生 本章:一百七十三 湯源茶館烏氈帽

    深夜,萬鬆嶺香爐寺,大雄寶殿內。

    地上橫陳著老狐狸、狐狸精、花狐狸等人,南不倒拔劍欲將眾狐殺了,絕情尼姑阻止道:“南施主,且慢,不能怪這些人,怪隻怪,你的頭太值錢啦,江湖上,各門各派,為了錢,想殺你的人,不在少數,莫非他們都該殺?其實,要終止追殺,隻要殺一個人就夠了。”

    南不倒問:“誰?”

    “龍長江。”

    南不倒覺得頗有道理,收劍入鞘,歎道:“哎,聽你一句,便宜了這窩狐狸,其實,這幫狐狸不是啥好東西。”

    絕情尼姑道:“不是好東西,就該殺。”

    南不倒想想也是,道:“得,咱們走吧。”

    “去哪兒?”

    南不倒道:“去柴房,把關著的真和尚放了。”

    一抬頭,驀地,瞥見大雄寶殿門口,人影一閃,南不倒喝問:“誰?”

    同時,她與絕情尼姑從大殿內電射而出,殿外月明如晝,隻見寺廟外,樹梢上嘩啦啦一陣響,南不倒與絕情尼姑展開輕功,掠出寺廟,追了上去,萬鬆嶺山深林密,鬆濤如潮,翳然,黑影滅跡,盲目追了一陣,躍過幾個山頭,一無所獲,正在納悶間,忽聽得身旁灌叢悉嗦作聲,她倆身影一分,拔劍喝道:“什人,出來!”

    灌叢內鑽出兩個人來,一男一女,牽著手,嚇得瑟瑟發抖,兩人肩上各挎著一個包袱,齊道:“兩位大俠,我們是好人,不是歹徒。”

    南不倒定睛一瞅,呀,正是葛姣姣與盧善保。

    南不倒道:“你倆怎到這兒來了?”

    葛姣姣見叫花婆認得自己,先是一驚,又覺得聲音稔熟,定睛一瞅,知是南不倒所扮,哎喲,她也會千變萬化了,先是扮成驛站信使,如今,又扮成叫花婆,著實讓人眼花繚亂,當下,結結巴巴道:“今兒,我倆住的客棧,有密探光顧,向客棧老板打聽我倆下落,幸好我倆給了老板封口費,老板算是唬弄過去了,後來,我倆一想,客棧決非藏身之地,便逃到山暫住,人在山,躲在岩洞與灌叢中,也不消停,見有一蒙麵漢,佩戴刀劍,在山中轉悠尋找,像是在查找什人,能找誰呢?估計是我倆,嚇得我倆瑟縮一團,不敢輕舉妄動,哎,其實,山決非人待的地方,夜間又困又冷,蟲咬蚊叮,正在沒奈何處,卻碰上了恩公。”

    南不倒鼻孔哼了一聲,道:“自作孽,不可活。”

    轉身,向絕情尼姑一揮手,道:“走。”

    絕情尼姑道:“他們是誰?”

    南不倒道:“熟人。”

    絕情尼姑道:“既是熟人,怎能舍棄不顧。”

    南不倒道:“不相幹的熟人。”

    絕情尼姑道:“即便是沒交情不相幹的熟人,人家身陷困境,也要幫一把嘛。”

    南不倒不悅道:“你是不是叫絕情尼姑?”

    絕情尼姑訝道:“是呀,你又不是今兒才認識貧尼,怎問出這種話來?”

    南不倒道:“既是絕情尼姑,便是無情的人,怎變得如此多情多義,婆婆媽媽起來。”

    絕情尼姑道:“貧尼對惡賊歹徒,絕情絕義,絕不留情,對尋常百姓遭難,卻是慈悲為懷,樂善好施,豈能置之不顧,袖手旁觀哉。”

    南不倒道:“嗨,跟你不清,你要管你管。”

    絕情尼姑道:“阿彌陀佛,貧尼管定了。”

    葛姣姣這才知道,這個扮相極像南不倒的叫花婆,原來是個尼姑,便淒聲道:“仙尼姐姐,南大俠得沒錯,我倆不是好人,真的,尤其是我,真的不是啥好東西。”

    南不倒對絕情尼姑道:“聽聽,人家自己都承認啦,我跟你,你還不信。”

    絕情尼姑道:“能認錯的人,不會是壞人。”

    南不倒歎口氣,道:“跟你不清。”

    絕情尼姑毫不理會南不倒,卻對葛姣姣道:“貧尼隻索問你,密探在客棧查找你倆,是要謀財呢,還是要害命?”

    葛姣姣道:“是害命。”

    絕情尼姑問:“密探是哪條道上的人?”

    盧善保道:“一窩狼的殺手。”

    絕情尼姑道:“既是一窩狼要查找加害的人,即便是壞人,也壞不到哪去,今兒,算是你倆找對人了,別怕,有貧尼在,自會鼎力相助,隻要貧尼有一口氣在,你倆就死不了,貧尼找狼,還怕找不著呢。”

    葛姣姣與盧善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一旁的南不倒,不知如何是好。

    絕情尼姑道:“咱們回香爐寺吧。”

    南不倒道:“啊喲,差點忘啦,咱們還得去救香爐寺柴房的和尚呢。”

    葛姣姣道:“仙尼姐姐,我跟你去。”

    盧善保道:“我也去。”

    絕情尼姑道:“好。”

    南不倒不吭聲,冷著臉,卻對絕情尼姑十分欽佩,一對照,自愧不如。

    山中迷路,等找到香爐寺,已是晨光熹微,將寺中柴房關著的和尚放了,眾人回到大雄寶殿,發覺眾狐已不在,大約迷藥一醒,便即刻倉皇逃竄。

    在山中跋涉許久,葛姣姣與盧善保已是疲憊不堪,南不倒等人在寺中用了早膳,告別眾僧,回蓮花庵。

    途中,絕情尼姑走在前頭,葛姣姣盧善保走在中間,南不倒斷後。

    葛姣姣道:“仙尼姐姐,我想出家為尼,行嗎?”

    絕情尼姑道:“行,隻是你要想好了。”

    盧善保道:“姣姣,你出家了,我咋辦?”

    葛姣姣道:“沒我,難道你不做人啦?”

    盧善保道:“姣姣,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在南莊兜,我錯一句話,你就記恨一輩子。”

    葛姣姣道:“哪呀,當時有點氣,事後想想,喜生惡死,也是人之常情,就沒往心去,真的,我沒記恨,你是個好人,別跟我沾上,你所吃的苦頭,都因我而起,我是個不祥的女人,看看,老龍頭沾上我,丟了命,你沾上了,也會丟命,女人禍水,這話應驗啦,沒我,老龍頭就不會死,沒我,你就不會東藏西躲,如喪家之犬。真的,善保,我記著你的好,喜歡你,才勸你離開我。”

    盧善保道:“不行,我離不開你,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要能離開,早就溜啦。”

    他倆的悄悄話,語音輕微,絕情尼姑卻句句聽在耳中,見他倆如此甜情蜜意,念及自身的黑色初戀,心中一酸,雙眼濕潤,幾難自持。

    自然,南不倒也已聽清,雖麵色決絕,一言不發,心中卻是一熱,暗暗歎道: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啊。

    求上帝保佑我與三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生死與共,比翼雙飛,千萬別成了第二對葛姣姣與盧善保啊。

    葛姣姣接著道:“善保,你真是個跟屁蟲,我去當尼姑了,莫非你也要去當尼姑?”

    盧善保道:“我央求仙尼姐姐,在庵當個雜役,幫著掃掃落葉,抹抹桌椅板凳,總行吧。”

    葛姣姣道:“呆子,哪個尼姑庵會用男雜役啊,要用,也要女的。”

    盧善保道:“嗯,那我就在你附近,找個寺廟,當和尚去,到時候,去庵外候著,看你兩眼,也是好的。”

    葛姣姣道:“不行,善保,要那樣,我真成了盧家的千古罪人啦,你是家中獨子,三代單傳,不能因我,絕了香火,你還得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呢。走吧,善保,遠走高飛,好自為之,這樣,我才心安,否則,我死後,會口眼不閉。”

    著著,便到了蓮花庵,隻見庵外聚集著大批車馬、鏢師,插著“四海鏢局”的鏢旗,霸王鞭崔大安手執鋼鞭,坐在一輛馬車上,甚是威風,卻並未認出南不倒來,見兩個叫花婆,帶著一對男女而來,隻是掃了一眼,並未在意。

    蓮花庵大門內,站著四名仗劍尼姑,絕情尼姑與葛姣姣進庵,盧善保尾隨身後,剛要一腳跨進庵門,卻被兩名尼姑鏗鏘一聲,架劍阻攔,道:“施主,本庵嚴禁男施主進入,請在庵外等候。”

    盧善保知道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相會,竟垂下雙淚,叫一聲“姣姣”,便哽咽得不出話來。

    葛姣姣回身,抓住盧善保雙手,倆人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隔著兩柄雪亮的長劍,牽著手,一時語塞,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起,隻是淚如雨下,南不倒與絕情尼姑見了,情動於中,熱淚盈眶,眾人呆立當堂,沒了主意。

    忽地,葛姣姣一咬嘴唇,道:“善保珍重。”甩脫盧善保雙手,毅然轉身,向庵中大步而去,絕情尼姑緊伴身旁。

    盧善保一時眩暈,身子一晃,向地上栽倒,門外鏢師眼明手快,將其一把抱住,放倒在地,忙著施救。

    趁亂當兒,南不倒走到崔大安跟前,福了一福,輕聲道:“崔總鏢頭,南不倒這廂有禮了。”

    崔大安虎目一愣,將鋼鞭在轅上一插,忙從車上跳下,抱拳施禮,道:“南大俠,易容功夫了得,崔某看走眼啦,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南不倒走到崔大安跟前耳語道:“崔總鏢頭,有一事相托。”

    崔大安道:“盡無妨。”

    南不倒道:“庵門外昏倒者,名叫盧善保,……”

    崔大安低聲道:“盧善保?是金陵一代歌王盧善保?”

    南不倒道:“正是。”

    崔大安道:“怎落魄到這副吃相?”

    盧善保穿著粗布衣衫,又在山林中逃竄,衣褲掛破,麵黃肌瘦,狼狽不堪,跟曾在畫舫上穿金戴銀神采飛揚的扮相,真所謂壤之別,難怪崔大安認他不出。

    南不倒道:“如今,盧善保正被一窩狼追殺,具體細節,得空詳述,請崔總鏢頭萬勿聲張,救他一救。”

    崔大安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事好,請南大俠放心。”

    南不倒道:“多謝。”

    崔大安問:“你到杭州幹啥來啦?”

    南不倒道:“找三哥。”

    崔大安道:“三哥一股福相,啥事沒有,據我局暗探密報,三哥已離開杭州,到南京找你去啦。”

    “真的?”南不倒呆立當堂,驚喜異常。

    崔大安道:“錯不了,你就放心吧。”

    之後,崔大安對施救盧善保者,高聲喝問:“倒地者醒了沒?”

    鏢師道:“醒了。”

    崔大安道:“把他抬到我車上去。”

    “好。”一條大漢抱著盧善保上了馬車,眾鏢師麵麵相覷,不知就,卻也不便顧問。

    四海鏢局的規矩是:該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不該知道的,別問,問了也沒用,還得挨訓,扣減餉銀。

    南不倒微微一笑,福了一福,轉身進入蓮花庵。

    庵內客堂,清霜主持與雪蓮仙姑坐在正座,一側坐著靈蛇劍何桂花,身後站著索命劍來芳,禮儀尼正在詢問葛姣姣身世,她身旁站著絕情尼姑,葛姣姣低頭訴自己的遭遇,見南不倒進來,偷覷一眼,繼續述,稍頃言畢,垂手站在堂中。

    雪蓮仙姑道:“葛姣姣,你在老龍頭飲食中,投放‘骨淘空’春藥,雖屬迫於無奈,卻也難辭其咎,你知罪?”

    葛姣姣道:“女子,知罪,罪孽深重。”

    雪蓮仙姑問:“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好。葛姣姣,雪蓮庵遠在邊陲蠻荒之地,冬季漫長,寒地凍,飲食簡陋,粗茶淡飯,古佛青燈,孤寂淡泊,個中艱苦,你受得了”

    葛姣姣道:“受得。”

    雪蓮仙姑又問:“葛姣姣,你是自願拋卻萬丈紅塵,割斷孽情,遁入空門,剃度為尼?”

    葛姣姣道:“自願。”

    雪蓮仙姑對禮儀尼道:“請為葛姣姣斬斷塵緣,了卻煩惱。”

    禮儀尼長吟道:“為葛姣姣行剃度儀。”

    一老尼端著板凳上前,讓葛姣姣坐下,取出雪亮的剃刀,在刀刃上口氣,嘴中念念有辭,為其悉心剃度,剃刀在其頭上,作聲,一頭青絲,在剃刀下紛紛墜落,委棄一地。

    雪蓮仙姑歎口氣道:“葛姣姣,自入空門後,從今往後,你就不叫世間俗名了,你的法號叫釋情,孽海無邊,興風作浪,世間癡情,為人間最苦之物,糾纏不休,心智昏黑,其實,隻須釋手放下,便即刻海闊空,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我徒釋情。”

    光著頭的葛姣姣,清麗可人,跪謝仙姑,認了恩師,起身後,走到南不倒身旁,低聲道:“對不起,南施主,尼釋情,定會對自己做的事,給三哥一個交待。”

    南不倒道:“不必,三哥的事,跟你無關,是他運氣不好,正好碰上了,不必往心去,其實,你最對不起的人有兩個。”

    釋情道:“兩個?”

    南不倒道:“一個是老龍頭。”

    釋情道:“哎,釋情為此常心驚膽顫,良心難安。另一個呢?”

    南不倒道:“盧善保。當初你跟盧善保兩無猜,私訂終身,不該突然變臉,拋下盧善保,嫁入豪門。”

    釋情道:“家窮父病,揭不開鍋,一時糊塗,做了錯事。”

    南不倒道:“事後,你又藕斷絲連,割舍不下盧善保,一錯再錯,致使他卷入江湖漩渦,險些丟了性命。”

    釋情涕泣,道:“是,我對不住善保。”

    絕情尼姑上前,低聲道:“南施主,一切都已過去,提起釋情的舊事,徒增悲傷,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南不倒見釋情滿臉羞愧之色,垂頭含淚,心有不忍,長歎一聲,讓在一旁,絕情尼姑攙扶著釋情,出了客堂。

    雪蓮仙姑對南不倒招手道:“來,來來,不倒,快入座,再不來,我等正準備去山找你呢。”

    眾人相聚,自然格外歡喜。

    靈蛇劍何桂花見是南不倒,分外歡喜,起身將南不倒拉到身邊坐下,道:“這些,真為你與三哥擔憂,別怕,還有四海鏢局呢,有事,隻要嗆一聲,四海鏢局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已關照各地四海鏢局分號,向三哥與不倒,敞開大門,若有緩急,隻管進分號發話,分號定當鼎力相助。”

    南不倒道:“多謝大姐關照。”

    雪蓮仙姑也道:“當老尼得知三哥遭冤,便即刻從西北趕來,龍長江瞌聰不醒,跟一窩狼勾勾搭搭,成何體統,過幾,老尼到南京,要上門去跟他理論理論,若還是執迷不悟,就怨不得老尼翻臉不認人了,若不看在老龍頭麵上,老尼就徑直打上門去。”

    靈蛇劍何桂花道:“也真是,老龍頭智勇過人,處事通情達理,讓人心服口服,豈料生了個這不成器的東西,生的榆樹疙瘩腦袋,死不開竅,一點都不像他爹,哎,看來,水道的氣數,差不多啦。”

    南不倒無語,何桂花道:“不倒,明兒我們一起回南京,免得途中橫生枝節,多有不妥。”

    南不倒道:“好。”

    ***

    數日後,眾人到南京,南不倒將駿馬大黑寄養在四海南京鏢局內,告別何桂花夫婦,回到鹿洞,母子相見,分外歡喜。

    一,南不倒對金蟬子道:“道長,我想去南京城內轉轉。”

    金蟬子道:“南京城到處是水道與一窩狼的眼線,稍一疏忽,怕有麻煩。”

    南不倒道:“據可靠情報,三哥已到南京,不知他身體健否,順便,我想去摸摸水道的情況。”

    林福康道:“是得去靈靈市麵,不能一味躲躲藏藏,一有機會,得給龍長江點顏色看看,不然,還以為三哥軟弱可欺呢。”

    同花順子道:“對,龍長江欺人太甚,師娘,我也去。”

    南不倒道:“不行,鹿洞這兒,得靠你與道長看護。”

    黃鼠狼道:“我跟南大俠去。”

    南不倒道:“你行?腿腳利索?”

    黃鼠狼道:“行,其它沒本事,就是腿腳快,這些跟著爺爺練輕功,腿腳更輕便。”

    南不倒道:“好,咱倆一起去。”

    黃鼠狼道:“不過,我得染一染頭發。”

    同花順子道:“染發?染個毛發!事兒真多。”

    黃鼠狼想起前些日子,在西山果園,差點被假三哥殺了,此事,他沒敢聲張,眾人一概不知,卻成了黃鼠狼的一塊心病,萬一冤家路窄,再遇上假三哥,不是當耍的,心這想,嘴上卻道:“我這一頭黃毛,太醒目啦,頭發一染,沒人能認出我來。”

    同花順子道:“喲,年紀也想易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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