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吹曲吧。”他掏出一隻朱紅色的陶隕。

    “呀，我認識這隻陶隕。鬼塚供奉著老祖宗的畫像，他手就握著和這隻一模一樣的陶隕。”

    “嗯，是你先祖送給我先祖的。”

    “你先祖？你是”

    他轉過頭，眼睛像極了此刻懸空的弦月，像極了夏夜徐徐而起的風。

    “你可以叫我阿延。”

    “阿延”

    丹丘太子延，這真是耳熟得不能再耳熟的名字，大街巷的人都喜歡談論他，出去曆練過的夜叉鬼也喜歡談論他。當然，除了八十。他不喜歡聽，也不許我去聽。大家都丹丘太子延龍章鳳姿，自少時就如何如何的聰慧敏捷，如何如何的英俊神秀，如何如何的驍勇善戰。特別是姑娘們，他們談起太子延的時候臉蛋總會紅撲撲的。

    不過老一非常嚴厲地警告過我們:夜叉鬼不許和王族的人打交道。我真不明白，我們世代守護著他們，為什不能和他們打交道。

    “你叫什名字？”

    “八十一”

    “第八十一隻夜叉的意思？”

    “嗯”

    “還是八十一啊”

    “嗯？”

    “那不算名字”阿延搖著頭。

    “可是我們夜叉都是這樣命名的啊，上一代是這樣，上上一代也是這樣，上上上一代也是這樣，上上上上一代也是這樣，上上上。”

    我掰著手指仔細地數起來。

    “好了，一共十代呢，我知道。”

    他抓著我的手，不讓我繼續數下去。

    “你看，一共八十一隻夜叉，死了一個，你就變成了八十，死了兩個，你就變成了七十九，依次類推，你這一輩子要有八十一個名字，每換個名字，你都還要費勁地解釋一遍，不麻煩？”

    我搖搖頭，夜叉鬼之間都是互相熟識的，所以我們不必解釋，死了一隻大家會自覺地把名字往前提一位。

    “我們從沒覺得麻煩啊，上一代沒覺得，上上一代”

    “好了，我知道。”

    他又笑了。我想，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笑。一個人的笑也可以讓人心情舒暢，這大概就是八十所的如沐春風的感覺。

    “取個和凡人一樣的名字吧，我怕麻煩。”

    我不知道他怕個什麻煩。我也從來沒想到這個名字是麻煩的。可是，我還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反正取個名字也沒什。

    我:“那就叫夜吧”

    他們稱我們夜叉，夜叉不僅夜夜活動在黑暗，還永遠一身黑衣黑袍，和夜幕一樣的色調。

    “叫明夜吧”

    “嗯？”

    “夜間大多時候都有月亮星星，所以大多個夜晚都是皎明的。”

    他目光深邃地盯著夜空中一閃一亮的光。

    明夜，皎明之夜。我雖然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可還是默認了這個名字，我竟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