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間有些昏暗的大屋。
燭光搖曳,映照著他冷峻而沉默的臉。
手中毛筆上的墨汁都已有些凝固,他還是不知道該寫些什。
腦海中似乎浮現出當初大婚時候的情景,那一,府來了許多達官顯貴,論品級都要高過自己太多。
他明白,這些平日趾高氣揚的官員們之所以紛紛攜禮來賀,幾乎都是因為自己是老佛爺身邊紅人李蓮英李公公最為信任的人。
他娶了出身顯赫、溫婉曼妙的美妙妻子,盡管當時妻子對自己仍舊不曾相識。
那氣很好,即便是到了夜晚,氣溫仍舊舒適宜人。他很少會喝醉,可是他還是醉了,醉得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夢境般美妙。
想到此處,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可是,好景不長,老佛爺隨著皇上相繼而去,自己最大的靠山轟然崩塌,朝廷如同雨後春筍般忽然生出許許多多的聲音,有貶低李公公的,也有他殘暴凶惡的。
他有些愕然,畢竟自己原本就是一名品級甚低的殺手罷了,怎會招惹這多的流言蜚語和冷眼血口。
但有一日,他定要將這些見風使舵的奴才殺得幹淨。
然而,怕是沒有這一了。
李公公告訴他明日清晨,便去府議事,而今夜,就要安排好後事等等。
他理了理自己的積蓄,銀子,還有一些首飾寶物,該有近一萬一千兩左右,不算少,也算不得多。
都留給她吧。
結婚近五年,妻子年年有喜,孩子年年夭折,或許就是報應。
隻是虧了她,不僅自己傷身傷心,還背負了外人的冷笑與是非。
他笑了笑,是啊,像他這樣滿手血債的人,不絕後才是怪事。
或許她今後改嫁旁人,反而能享受倫之樂。
“怎起來了?”正在此時,她已經坐起身來,惺忪著睡眼看著他,“有什心事?”
他有些不知所措,卻擠出一絲溫柔:“沒什,你快睡吧。”
“哦,”她應了一聲,反正他從來都不會將公務之事告訴自己,“夜還是挺涼,注意身子。”罷,她又躺了下去,沒多久便安然睡去,發出貓一樣的呼吸聲。
“吾妻,珍重。”他想了很久,最後隻寫下四個字。
窗外雞鳴,色卻還是暗的。
他站起身來,深長地吸了一口氣,該走了。
於是照例整理了衣裝,探身扇滅了紅燭。
但是,當他走到門前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
他無奈地微笑,轉回身,又走到了床邊。
夜色朦朧,他卻看得再清晰不過,她的眉眼真的像是畫一樣,還有那桃色的唇。
低身,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然後一手伏在她雪白的脖頸上,一手攬住了她的臉龐。
那些是她最好的年華,他也是她最信任的依靠。
扭!
昏暗的屋中,隻響起一聲頸骨斷裂的脆響,便又陷入沉靜。
她的手自床邊垂下,他的淚卻沒有流出。
隻是將她的手臂擺回胸前,然後輕輕為她蓋好被子,再吻一次。
最長的一吻。
……
虎峰睜開雙眼,抬手擦去了滿麵的淚水。他不知道自己為什又做了這樣似曾相識的夢,但是他知道,無論夢境多離奇,甚至這須臾間已然變得模糊,那份心中的痛苦卻無比真實的存在著。
人非草木。
今夜,虎峰和羅裳因為飛機到達時間較晚,不能連夜趕回獨南苗寨,所以在黔省金築城找了一家賓館睡下。
二人默契地選訂了一間標準間住下,一來可以更好地保護從奉城求來的薩滿一族聖物血水珀,二來他們心中也是希望能夠更為親近一些。不過直到二人洗漱後睡下,也並沒有發生什特別羅曼蒂克的事情。
可是當夢醒後的虎峰轉過身望向羅裳的時候,他看到羅裳竟然也沒有睡著,而是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雙眼已經哭得紅腫,卻緊咬著被角,忍住不哭出聲來。
“怎了,羅裳?”虎峰猛地坐起身來,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是木喜叔出了什事嗎?”
見虎峰醒來,羅裳也不再強忍淚水,一時間抽泣起來,卻仍舊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搖了搖頭。
“那是怎了?”虎峰更加著急,索性下床來坐在羅裳身邊,焦慮又關切地看著羅裳。
“我……”羅裳穩了穩情緒,“我害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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