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堪比半個千年。顧顏楚嘴唇烏紫,整個人靠在丫頭身上。已半暈了過去。
兩個丫頭還苦苦支撐著,隨意手腳麻木,渾身都僵作了一塊。卻強撐著不肯出去求救。
東秦女子的尊嚴,不得叫她們毀了。
她們雖比不上顧顏湘那般驍勇善戰。卻也是自有一股子氣質的。
想想那高竹算個什東西。當初不被顧顏湘打得丟盔棄甲,搖尾乞憐。
如今不過是因為顧顏湘去了,便敢張狂起來。
顧顏湘若還活著。他們還敢如此對待東秦的女子不成?
想起戰死的顧顏湘,兩個丫頭不覺心頭火燃了些,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要為東秦女子爭氣。
可在心中。還是有意無意的希望能有人路過。
她們不知,這塊地方之所以偏僻,便是因為住的是陸鄒絮。
她是柳文儒的妾室。帶著的又都是女子。為了避嫌或是造成不便。若沒必要,士兵們是不會往這邊來的。
便是一日三餐。也是由這的婢女去取了來。
也不知跪了多久,兩個丫頭再也不抱希望。意識越來越模糊,竟也暈了過去。
三人靠在一處,雙眼緊閉。虧著此刻沒有下雪。若是像昨兒晚上那樣大的雪,隻怕要不了多久,這便會被堆出三個相互依偎著的雪人來。
陸鄒絮帳中的婢女見了,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看著取笑,有的冷眼鄙夷,還有的,卻是怕出了事,柳文儒怪罪下來,陸鄒絮頂多撒個嬌便過去了,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沒那好的命,便去道:“姨娘,她們幾個,怕是快不行了。”
“哪就那容易死了?”陸鄒絮冷笑,正布著棋盤。
柳文儒最愛下棋,閑時來她這,若不下棋,頂多坐了一兩個時辰便走,若是有了黑白相伴,便會多呆些時間。
有時她撒嬌耍賴,柳文儒也樂於讓她幾個子,兩人你攻我守,往往能過去大半夜的功夫。
這個時候,柳文儒若再要離開,便怎也不合適了,索性便會在她這歇上一晚上。
陸鄒絮也知,柳文儒之前願意她耍賴,願讓幾顆棋子,是因為她不會。
可若是一直不會,沒有半點的長進,隻怕他也會漸漸厭了。
下棋,講究的事棋逢對手。
若一方一昧的相讓,反而索然無趣。
因此閑時,陸鄒絮也拿著書,研究棋譜。
她雖不能成為什絕世高手,可每次與柳文儒下棋時,都能讓對方感受到那一絲進步,便滿足了。
現如今,陸鄒絮雖還是常常慘敗,卻再不必讓柳文儒讓了。
有時一局棋後,柳文儒還會耐著心思跟她講講,等著下一次,陸鄒絮便會盡力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因而,柳文儒隻需使上五分心思時,也能與陸鄒絮打個平手,甚至間或讓她贏上一兩個子。
這般下來,倒也有幾分食髓知味。
所以,陸鄒絮尤其不敢放鬆,若有人在她研究棋譜時打擾,她反而不快。
“雖然隻是東秦的幾條賤命,不值得一提,可將軍現在畢竟在興頭上,若是出了什差錯,反倒是迎頭潑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即便將軍不舍得對姨娘生氣,心中總會有根刺。”那婢女道,見陸鄒絮聽進去了,又笑道,“反正苦頭也讓她們吃夠了,不如等著日後將軍膩煩了,姨娘再叫她知道好歹。不定,將軍還會覺得姨娘做得好呢。”
陸鄒絮點點頭。
對於顧顏楚幾個的死活,她並不在乎。
她在乎的,卻是柳文儒的心情。
為了這樣一個低賤的性命壞了她與柳文儒之間的關係,實在太過不值,因而開口道:“既然冷了,便尋一盆熱水潑過去,叫她們滾。”
婢女點點頭去了,隨意尋了半盆用過的水,試著還有幾分溫,便迎麵潑在了幾個人身上。
溫水潑在身上,濕透了衣裳。
剛開始那一瞬間覺得有幾分暖意,緊接著風一吹,便是凍得瑟瑟發抖。
“姨娘心善,不與你們計較,謝過恩,便滾吧。”那婢女道。
兩個丫頭委屈得雙眼通紅,自打出生以來,她們便沒受過這般委屈。
若不是此次戰亂,家中逃亡,路上遇了馬賊,財物盡失,家中人為了活命,才不會將她們賣給高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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