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一個生命可能會在任何時候逝去，我們不會為此感到奇怪，隻有親人才會為她哭泣。但這一回，沒有親人，沒有眼淚，超出意外。

    那個女孩沒有回答蕾雅的問題，她拒絕了告訴蕾雅自己的名字，即使詢問她的人是一個與自己一般大的女孩，而不是我這種雙手沾染鮮血的人。她一直保持著沉默，所發出的聲音隻有聲到不能在聲的悲傷的低吟而已。

    也許她在思念自己的母親吧，躺在鐵匠鋪的那具男屍多半是她的父親。

    「接下來怎辦？」我回過頭問向蕾雅。

    「讓她一起走咯。」蕾雅看上去輕鬆地回答道，「去倫希爾的安全的地方啊。」

    我歎了口氣，蕾雅她並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也不清楚我這個人身上的特殊性。這個女孩，她一旦離開了父親店鋪的庇護，就會被黑暗所侵蝕，變成與那些憤怒的人們同樣麵目可憎的惡鬼。到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下手。即使是現在我握住了她的手，我也不讓她離開安全地帶。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其他人的不同之處，明白我所擁有的幸運。

    「這不太可能。」我，「她沒辦法在黑暗中活下去。」

    「怎不能啊？」蕾雅並不怎相信，「倫希爾不是可以嗎？」

    「我是不同的。」我回答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個女孩的臉上。她也許不明白眼前黑霧的性質，但是她知道這會帶來死亡，我可以從她眼中的恐懼看出。我也許能夠找到帶她安全離開的方法，但這絕非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那個方法就是等著莉西亞或者那些可能來也不會來的就援軍找到我，讓這些人負責這個女孩的安全。簡單地，就是等，耐心等，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耐心，在這個黑暗的地方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靜靜等待。我來到黑暗之中是為了蕾雅，而不是為了像一個正義的夥伴一樣去拯救那些素味平生之人。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幹什呢？

    沉默，還有等待，亦或是選擇放棄。

    「她不行的。」我對蕾雅，這個女孩的手正慢慢鬆開。

    「為什啊？」蕾雅不解地問。

    「我也想知道。」

    這是目前無法解釋的事情之一，怎我也是人類的孩子，有這種特殊性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一個人，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完全身處黑霧之中毫發無傷，怎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至於蕾雅，一個看上去真無邪的女孩會是一個以靈魂為食的惡鬼，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現在，兩個不可能存在的人正聚在一起，等待並沉默著。

    「我也想知道啊。」我重複了一遍。

    於是我們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在黑暗之中茫然不知所措。等待著事情出現一絲轉機，讓這個持續尷尬的事件得到解決。

    好吧，隻有我一個人這想。

    最終啊，這件事是得到了解決，隻不過解決的方式大大超出了我、蕾雅，還有那個無辜可憐的女孩的預料。每一個人都不會想到事情會有如此險惡悲傷的發展，死亡是如此接近我們的生活，在我們活著的時候在世界的對立麵密切監視著我們，時時刻刻蓄勢待發。

    要講述這件事情的結局要稍微花上我一些功夫，我也不是很願意去回想這件事情，不過既然要講述屬於我自己的故事，那我也不能把這件與平凡的日常不同的事情略過不是嗎？實際上，即使我能夠回到那個時候，在已經知道結局的情況下重新經曆這個故事，我也會為了她的結局感到悲慟，你要知道我很少為陌生人而悲慟。

    事情是這解決的。

    我們三個人在沉默之中等待著，我很快就明白了所謂的轉機並不會出現，我十有八九會不得不把這個女孩留在這任她消亡。畢竟這是我無法拯救的東西之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體會到了所謂正常靈魂的好處，所謂法術的好處，如果我能夠想正常人一樣使用法術的話，憑借奧勒托亞家不差的法術賦，我不定能拯救其他人，哪怕隻有這一個。

    但是生活沒有如果，時間隻允許我們寫一個故事。

    在沉默之中，那個女孩的手慢慢地脫離了我的手掌。吸魂鬼的聲音再一次傳入我的耳畔。對於這種不詳的聲音我已經司空見慣，但是蕾雅和這個女孩還沒有，起碼這個女孩沒有。她感到害怕，身體顫抖，目光飄忽。

    我則再一次握緊了我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