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不對這個詞語抱有害怕之情，也早已對它所指的事物習以為常。我按照慣例拔出了鋼鐵的武器，準備再一次在這陽光之下戰鬥。但很快我就意識到兩點：這並非我能解決的事情、這並非需要我出手解決的事情。

    德林船長下意識地看向聲音的發源地，我注意到了那些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遠處，黑色的怪物狂奔著，如同夜空之下的巨浪。蕾雅的目光也投到了敵人的身上，不過與我們不同，她不像德林船長那樣滿眼恐懼，不像我一樣毫無感觸。

    「唔」德林船長咕噥了一聲，她再一次開始急促地裝填彈藥，「還要來嗎？」

    我未置一詞，隻是將劍刃直指跑在最前頭的那個敵人。

    隨著它們的身影在我的視線中逐漸清晰，我意識到了我之前的第一點。它們的數量遠超我的預料。我並不是沒有見過如此聲勢浩大的吸魂鬼隊伍，我隻是沒有在陽光之下見過如此聲勢浩大的吸魂鬼隊伍，也沒有與其他人一起麵對過如此多的敵人。如果我仍然處於法爾亞斯的黑暗之中，現在我可能已經衝入了敵人的包圍圈，拚上性命與吸魂的惡鬼廝殺。但現在不同，現在我是處於陽光之下，就我而言，毫無光亮可言的黑暗更能激勵我去戰鬥。

    盡管那些吸魂鬼來自於黑暗，但是在光明之下，它們更加地勇猛。

    「這也太多了吧」在最後一粒火藥填入槍膛內之後，德林船長出了這句話。她一抬頭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盡管她的手指扣在了扳機上，槍管直對著吸魂鬼大軍中的其中一個，但她的雙腳已經準備好了逃跑。

    我瞥了一眼她，牙縫中擠出一絲聲音。盡管心不思考著什，但我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拋下一切逃跑的準備——當然，我會帶上蕾雅。

    「的確是有點多了啊」我開口道，並與德林船長進行著眼神的交流。我們通過眼神匆忙地互換著個人想法，很快我們就達成了共識，至於我們達成的共識是什就不用再一次明了，這種時候，每一個有腦子的人都會這做。

    它們的速度要快過我的預料，但這也加快了它們的領頭人的死亡。我幹脆利落地解決了頭一個吸魂鬼，並在雙管手槍的槍聲之中幹掉了另外幾個。在我周圍的敵人少掉一兩個之後，我快速地撤到了蕾雅旁邊，我的左手已經從劍柄上鬆開。我看向蕾雅，此時德林船長已經丟下了武器，跑到了我們的後方。

    她回頭喊道：「快點跑啊，蠢貨！」

    我知道，這用不著你，我想。

    我隻是想對蕾雅一句：「走吧。」

    沒等蕾雅做出任何回應，我就抓住了她的手，拉開了我們與吸魂鬼之間的距離。我並沒有像德林船長一樣丟下武器方便跑路，即使它真的有可能會妨礙行動。我的眼睛向前看，背後的吸魂鬼們完全脫離了我的視線範圍，但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們的吼聲，甚至是急促的呼吸。就像我之前的那樣，它們的速度超出我的預料，在陽光之下它們反而更加勇猛。蕾雅明顯拖慢了我的速度，我不知道我們能夠再堅持多久。

    啊當然，我和蕾雅都不會死於吸魂鬼的爪牙之下。

    我開始不自覺地為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情況做準備，在雙腳不停運動的過程中，我不止一次地回過頭看向蕾雅。與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的吸魂鬼的身影數次闖入我的視線之中。德林船長跑在我的前麵，作為一個在海上工作的人，她的體能當然不會差勁，更何況她還有著男人一般的體型。和當初一樣，她的背影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高大苗條的男人。

    我的右手再一次握緊了劍，我已經明白自己可能得再一次去浴血，去感受無法拯救他人的感覺。

    也隻能這樣了，對吧，我想。

    然後，還記得我之前的嗎？我所意識到的第二點：這並非需要我出手解決的事情。

    我將我自己的劍握得更緊一些，讓自己回頭的次數變得更多一些，並將更多的精力分配到在奔跑中回頭應敵上。我的左手依然抓著蕾雅的右手，她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在我們奔跑的過程當中她未發一言。不過，在我意識到第二點之前，她終於是開口了，但並不是什特殊的話語，她再一次出了我的名字：「倫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