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突然越下越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吳富貴等人身上，將褐色的獄卒服全部打濕，自發髻開始，臉如川流不息的河穀，澎湃的雨水使眼簾都快睜不開。

    明渠不一會兒便被灌滿，雨水積在路麵上。不一會兒便已覆蓋腳麵。每一步，都激起四濺的水花，偶爾會有菜葉和廢紙漂浮，黏在吳富貴等人的腿上，他們全無注意，菜葉和廢紙跟隨了一路，在雨水的激蕩下，又不甘地掉了下來，重新如浮萍般在水中漂浮。

    刀已然出鞘，雨水打在明亮的刀身上，發出“啪啪”的響聲。匯集的雨水順著刀脊流到刀尖，自刀尖不斷滴落，如同雨線。

    吳富貴等人並不平靜，從微微泛白的臉龐就可看出，他們很緊張。匪徒入縣城圍攻朝廷命官，聽都沒聽過，今日竟然真真實實地上演了，不由暗自慨歎，真是時乖命舛！

    吳富貴已經五十六了，一大把年紀，純白胡子都已拖到胸口，卻依舊腰背挺直，目光炯炯。粗大的手指攥緊了大刀的刀柄，龍行虎步地走在最前方，雨水如潑，他像穿行的艦船，隻認前方。

    沒有人話，隻有風雨呼嘯。

    漸漸地，靠近了交戰的戰場。

    吳富貴當先衝著絡腮胡子的曹不名衝去，大刀片子高高的舉起，離曹不名約有半丈時，借著衝力，向著他的頭顱狠狠地劈去。曹不名兩手擎刀，架住吳富貴的刀，一腳提起，踹向吳富貴的腿彎。

    吳富貴同樣提腳，與曹不名對踢了一次，踉踉蹌蹌地退後三步。

    曹不名舉著大刀指著吳富貴道：

    “老東西，不好好在大牢混吃等死，硬要趟這趟渾水，壽星佬吃砒霜，你是活膩味了吧？”

    “活膩味？老子還想再活五百年呢！”完，大刀片子再次揮起，卻不再劈向頭顱，而是斬向下三路，砍向曹不名的腿。

    曹不名一腳蹬在路旁的碎石堆上，高高地躍起，同時一膝頂在吳富貴的腹處，吳富貴踉蹌再退，捂著腹艱難地揉著。

    “我看呀，你就是活膩了。不僅活膩了，還腦門塞了屎，被蛇蟲鼠蟻蝕了心。要不然，你就該領著你那幫獄卒慢騰騰地挪過來。等到塵埃落定，收屍就行。這急匆匆趕來，不是有病？”

    “吃得官家飯，就得為官家辦事。盡心盡力，不能有一絲懈怠。我吳富貴幾十年了在牢房，兢兢業業。今日爾等逆上，老子自然要趕來抓住爾等逆匪！”

    “還挺忠心！”曹不名好笑地搖了搖頭，大刀向著吳富貴的腰畔砍去，這一下要砍中了，非得將吳富貴砍成兩截不成。

    吳富貴麵容肅然，明亮的大刀千鈞一發之際，被他抵在了腰間，撞出璀璨的火花。瞬間又被傾盆大雨澆熄。

    曹不名另一隻手握拳，狠狠地搗向吳富貴的心口，吳富貴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子搗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雨水漫過吳富貴的麵頰，豆大的雨珠不斷敲擊著他的眼簾，他極其費力地爬起，又被曹不名一腳踢倒。

    老不以筋骨為能。吳富貴畢竟年事已高，無論力氣還是速度，都比不上壯年的曹不名。

    曹不名冷笑一聲，舉起大刀，就要衝著吳富貴的腦袋砍去，這時一個獄卒打扮的人猛地撲向曹不名，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另一個獄卒勒住了他的脖子，拽的曹不名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