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英傑道：“他是前輩高人，不會跟我動手。”著收起單刀，心下畢竟也甚惴惴，生怕將宇砍傷了，蕭秋水一怒出手，看來這人雖然老得很了，糟卻半點不糟，神氣內斂，眸子中英華隱隱，顯然內勁著實了得，劍術之高，那也不用了，他也不必揮劍殺人，隻須將

    自己逐下青霞門，那便糟糕之極了。

    宇撕下衣襟，裹好了兩處創傷，走進洞中，搖頭苦笑，道：“前輩，這家夥改變策略，當真砍殺啦！如果給他砍中了右臂，使不得劍，這可就難以勝他了。”

    蕭秋水道：“好在色已晚，你約他明晨再鬥。今晚你不要睡，咱們窮一晚之力，我教你三招劍法。”

    宇道：“三招？”心想隻三招劍法，何必花一晚時光來教。

    蕭秋水道：“我瞧你人倒挺聰明的，也不知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倘若真的聰明，那這一個晚上，或許能將這三招劍法學會了。要是資質不佳，悟心平常，那……那……明早晨你也不用再跟他打了，自己認輸，乖乖的跟他下山去罷！”

    宇聽師傅如此，料想這三招劍法非比尋常，定然十分難學，不由得激發了他要強好勝之心，昂然道：“前輩，晚輩要是不能在一晚間學會這三招，寧可給他一刀殺了，決不投降屈服，隨他下山。”

    蕭秋水笑了笑，道：“那便很好。”抬起了頭，沉思半晌，道：“一晚之間學會三招，未免強人所難，這第二招暫且用不著，咱們隻學第一招和第三招。不過……不過……第三招中的許多變化，是從第二招而來，好，咱們把有關的變化都略去，且看是否管用。”自言自語，沉吟一會，卻又搖頭。

    宇見他如此顧慮多端，不由得心癢難搔，一門武功越是難學，自然威力越強，隻聽蕭秋水又喃喃的道：“第一招中的三百六十種變化如果忘記了一變，第三招便會使得不對，這倒有些為難了。”宇聽得單是第一招便有三百六十種變化，不由得吃了一驚，隻見蕭秋水屈起手指，數道：“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子醜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蕭雷是一變，山澤是一變，水火是一變。

    乾坤相激，震兌相激，離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越數越是憂色重重，歎道：“子，當年我學這一招，花了三個月時光，要你在一晚之間學會兩招，那是開玩笑了，你想：‘歸妹趨無妄……’”到這，便住了口，顯是神思不屬，過了一會，問道：“剛才我甚來著？”

    宇道：“前輩剛才的是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

    蕭秋水雙眉一軒，道：“你記性倒不錯，後來怎樣？”

    宇道：“前輩道：‘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一路背誦下去，竟然背了一半，後麵的便記不得了。

    蕭秋水大奇，問道：“這驚魂九式的總訣，你曾學過的？”

    宇道：“晚輩沒學過，不知這叫做‘驚魂九式’。和我之前學過的驚魂劍訣，不一樣。”

    蕭秋水問道：“哦，居然有這種造化，看來我們真是有師徒緣分，我當初在龍山，留下的一些心得，居然被你子碰到了，悟性不錯，不過總綱我並沒有留下，你沒學過，怎會背？”

    宇道：“我剛才聽得師傅這念過。”

    蕭秋水滿臉喜色，一拍大腿，道：“這就有法子了。一晚之間雖然學不全，然而可以硬記，第一招不用學，第三招隻學半招好了。你記著。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一路念將下去，足足念了三百餘字，才道：“你試背一遍。”

    宇早就在全神記憶，當下依言背誦，隻錯了十來個字。蕭秋水糾正了，宇第二次再背，隻錯了一個字，第三次便沒再錯。

    蕭秋水甚是高興，道：“很好，很好！”又傳了三百餘字口訣，待宇記熟後，又傳三百餘字。那“驚魂九式”的總訣足足有三千餘字，而且內容不相連貫，饒是宇記性特佳，卻也不免記得了後麵，忘記了前麵，直花了半個時辰，經蕭秋水一再提點，這才記得一字不錯。

    蕭秋水要他從頭至尾連背三遍，見他確已全部記住，道：“這總訣是驚魂九式的根本關鍵，你此刻雖記住了，隻是為求速成，全憑硬記，不明其中道理，日後甚趙忘記。從今起，須得朝夕念誦。

    宇應道：“是！”

    蕭秋水道：“九式的第一招‘總訣訣’，有種種變化，用以體演這篇總訣，現下且不忙學。第二招是‘破劍訣’，用以破解普下各門各派的劍法，現下也不忙學。第三招‘破刀訣’，用以破解單刀、雙刀、柳葉刀、鬼頭刀、大砍刀、斬馬刀種種刀法。寇英傑使的是單刀中的快刀法，今晚隻學專門對付他刀法的這一部分。”

    宇聽得驚魂九式的第二招可破下各門各派的劍法，第三招可破種種刀法，驚喜交集，道：“這九式如此神妙，弟子直是聞所未聞。”興奮之下，話聲音也顫抖了。

    蕭秋水道：“驚魂九式的劍法你沒見識過，這劍法的名稱，你倒聽見過的。。”

    宇大感奇怪，問道：“卻是為何？”

    蕭秋水不答他此問，道：“這第三招‘破刀訣’講究以輕禦重，以快製慢。寇英傑那廝的快刀是快得很了，你卻要比他更快。以你這等少年，和他比快，原也可以，隻是或輸或贏，並無必勝把握。至於我這等糟老頭子，卻也要比他快，唯一的法子便是比他先出招。你料到他要出甚招，卻搶在他頭。敵人手還沒提起，你長劍已指向他的要害，他再快也沒你快。”

    宇連連點頭，道：“是，是！想來這是教人如何料敵機先。”

    蕭秋水拍手讚道：“對，對！孺子可教。‘料敵機先’這四個字，正是這劍法的精要所在，任何人一招之出，必定有若幹征兆。他下一刀要砍向你的左臂，眼光定會瞧向你左臂，如果這時他的單刀正在右下方，自然會提起刀來，劃個半圓，自上而下的斜向下砍。”

    於是將這第三劍中克破快刀的種種變化，一項項詳加剖析。宇隻聽得心曠神怡，便如一個鄉下少年忽地置身於皇宮內院，目之所接，耳之所聞，莫不新奇萬端。

    這第三招變化繁複之極，宇於一時之間，所能領會的也隻十之二三，其餘的便都硬記在心。一個教得起勁，一個學得用心，竟不知時刻之過，猛聽得寇英傑在洞外大叫：“宇兄，亮啦，睡醒了沒有？”

    宇一呆，低聲道：“啊喲，亮啦。”

    蕭秋水歎道：“隻可惜時刻太過迫促，但你學得極快，已遠過我的指望。這就出去跟他打罷！”

    宇道：“是。”閉上眼睛，將這一晚所學大要，默默存想了一遍，突然睜開眼來，道：“師傅，晚輩尚有一事未明，何以這種種變化，盡是進手招數，隻攻不守？”

    蕭秋水道：“驚魂九式，有進無退！招招都是進攻，攻敵之不得不守，自己當然不用守了。創製這套劍法的上官金虹前輩，這劍法施展出來，下無敵，又何必守？如果有人攻得他老人家回劍自守，他老人家真要心花怒放，喜不自勝了。”

    宇喃喃的道：“上官金虹，上官金虹。”想象當年這位前輩仗劍江湖，無敵於下，連找一個對手來逼得他回守一招都不可得，委實令人可驚可佩。

    隻聽寇英傑又在呼喝：“快出來，讓我再砍你兩刀。”

    宇叫道：“我來也！”

    蕭秋水皺眉道：“此刻出去和他接戰，有一事大是凶險，他如上來一刀便將你右臂或右腕砍傷，那隻有任他宰割，更無反抗之力了。這件事可真叫我擔心。”

    宇意氣蕭發，昂然道：“晚輩盡力而為！無論如何，決不能辜負了前輩這一晚盡心教導。”提劍出洞，立時裝出一副萎靡之狀，打了個欠，又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道：“寇兄起得好早，昨晚沒好睡嗎？”心中卻在盤算：“我隻須挨過眼前這個難關，再學幾個時辰，便永遠不怕他了。”

    寇英傑一舉單刀，道：“宇兄，在下實在無意傷你，但你太也固執，甚也不肯隨我下山。這般鬥將下去，逼得我要砍你十刀廿刀，令得你遍體鱗傷，豈不是十分的對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