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林雪楓一直在做一件事，等待。

    關掉手機、拔下座機插口、不看電視、不上網，拒絕一切外界幹擾，專注地等待。

    等的人，是她的丈夫，張帆。

    等待，是林雪楓處理夫妻矛盾的一貫方式。撒嬌癡纏，用身體的吸引抹平不快，那是在貶低自己；吵鬧爭執，用激烈銳利的言詞逼對手就範，那是在看低對方。

    他們是夫妻，夫妻間，應該相互尊重、理解、包容、信任，因而她相信張帆會自己想清楚，收回他錯誤的決定。

    何況，張帆本就是個固執的人，一種在某一時間段內的固執。在那段時間，勸告、交流都隻會加固他的堅持，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冷靜下來，自己走出來。

    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

    婚後第一次不快是張帆那兩個身在農村的姐姐引發的，她們總是提出些匪夷所思異想開的要求，並且理直氣壯地尋求弟弟弟媳的幫助。比如農閑時來宏城玩兒，要雪楓做全程導遊；比如在電視上看好了某款衣服某種化妝品，便要雪楓買了郵去；比如孩子考大學分數不夠要張帆夫妻想辦法……她們的要求五花八門，令雪楓疲於應付。終於向丈夫提出，而張帆覺得，那是妻子看不起自己的親人，傷害了他的自尊。

    雪楓沉默，打起精神繼續滿足姐姐們的各種需求，一段時間後卻不再有此類麻煩出現。

    張帆雖是弟弟，但在重男輕女的鄉下，兩個姐姐對他向來惟命是從。

    最嚴重的一次危機發生在前年，張帆的母親在兒子婚後第三年極有預見性地斷定兒媳婦不能生，雪楓跑了幾家醫院證明了婆婆的猜測。張母於是要求兒子換人，未果後便對林雪楓冷嘲熱諷指桑罵槐當麵羞辱。

    沒有悲傷哭泣躲在丈夫懷以博同情、沒有和婆婆抗衡力爭。林雪楓安安靜靜地麵對現實。

    雖然，無法和愛人孕育生命，在她的心是無法言喻的疼。

    可她不願以自己的情緒去影響張帆的決定，分開或者繼續，張帆都應該憑著他自己的心，去決斷。

    張帆沉默。一周後的某個夜晚，他將妻子擁入懷中，他，你故作堅強的樣子最讓人心疼。他，隻有我們倆，相伴一生，相濡以沫。

    堅強的女人，在男人的懷化成一泓水。兩人在上海時的種種就在那水麵上映出來，清晰地呈現，直至把他們還原成當初的彼此。

    上海之行，不是林雪楓和張帆的蜜月之旅，卻比蜜月還要讓雪楓難忘，相信張帆也是一樣。

    在那，他們攜手並肩，麵對各種危機；在那，每每雪楓回頭，都會看到張帆的身影，站在她身後予她最有力的支撐；在那，他們相依為命，同進同退，相濡以沫、清深意濃……

    他們那樣相愛、他們緊緊相擁、他們共渡難關榮辱與共、他們在無數個夜擁有彼此合而為一，從身體到心靈……張帆一定會回來，他們不可能分開。

    敲門聲響起，雪楓跳起來向門邊跑。站在門外的不是張帆，是雪霜。

    雪霜邊往屋走邊問：“姐，你手機怎關機，家電話也不通？”

    雪楓關好房門：“噢……可能出了故障吧，你坐，喝什，飲料還是茶？”

    “姐，你來，我有事兒和你。”雪霜坐在沙發上，依舊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與平時沒有什不同，可雪楓的心卻沒來由的一跳。

    “姐，我和衛霄離婚了。”

    雪楓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