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次回來，到底想做什？”沉下臉的慕紹行截斷了蘇長翎的話，聲音中滿是不悅之情。慕青璃的身世，他與慕紹遠都知道一些，想來慕逸也是知道的，隻是這在他們家中是個所有人都可以避之不提的話題，即便是之後遇到珈藍，他們也沒有繼續追查下去，沒去查慕青璃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你我，不是蘇婉的女兒？”能明顯感受到身旁的慕紹行的情緒，慕青青倒是沒有如他那般大的反應，這慕青璃的身世一直都是撲朔迷離，再多加這一條，倒也不奇怪，隻是，這件事情，慕紹行他們一直都知道？若是慕紹行知道，那慕紹遠呢？還是，這本就是慕家上下多年以來公開的秘密，隻是慕青璃不得而知罷了。

    “我想做的，先前便與慕宗主清楚的，阿翎想做的事情如今我不太清楚，不過不論他想做什，我都會助他一臂之力。至於這個丫頭，你們瞞著她利用了她二十三年，如今我們這般，也不過是想讓她知道真相罷了。”蘇長風攏著袖子，氣定神閑地看著慕紹行，“我不知道你們是什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當年換人之事，除開蘇婉帝姬，知道的人不多，其中絕無慕家的人，這些年你們雖知她並非慕家血脈，卻對她照顧有加，便是這一點，蘇某記你們這份情。”

    “你這話什意思？”蘇長風的話，讓慕青青越發雲霧，她一瞬不瞬地盯著蘇長風。

    “當年蘇婉帝姬誕下的是一個男孩，你去過扶留國，想來也知道女兒對他們的皇室來意味著什，為著後事謀劃著想，她分娩那日，蘇府的人，將男孩換成了女孩，把你送入了慕府。”這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當時的蘇長風不過十三歲，還在一閣學藝，對於這些自然是不了解的，都是後來回了蘇家，接手家主之位時，病重垂危的父親告訴他的，“這換孩子的事情，是家父與姑姑共同謀劃的，卻也不能蘇婉帝姬未曾參與其中，雖我們為她送了個女嬰入府，那個她誕下的男嬰，卻在那晚未曾交到我們手上，而是被蘇婉讓人送走了。”

    “……”對於不是慕逸和蘇婉親生女兒的事情，慕青青因著畢竟不是慕青璃本人，也沒太多感觸，隻是有些感歎這些人，為著今日這步棋，居然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謀劃。

    “那，我的親生父母，又到底是何人？”

    “你眉眼與我們沒太多相似之處，那雙眼睛，卻是像極了父親。”蘇長翎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得慕青青一愣。她本以為，既然是蘇家換進去的孩子，若不是他們有意從當時正好生產的人家麵尋的，至多也不過是蘇府中下人生的孩子罷了。卻不曾想，慕青璃其實是蘇家兩兄弟的妹妹？

    “你與我們雖然並非同母所處，卻都是蘇家的孩子。你的母親雖隻是一個侍妾，那些年倒也頗得父親喜愛，隻是可惜因著當初將你帶走這件事情，你母親生產之後一直鬱鬱寡歡，一年之後便投湖自盡了。”

    雖然不曾參與當初他們換孩子的事情，可是那個侍妾投湖之事，蘇長風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年元宵他從一閣回家團圓，當時因著入宮為後的姑姑回來，蘇府上下分外熱鬧，便是在這場喧鬧的盛宴，那個失去了孩子的侍妾，抱著自己做了一年針線替孩子縫製的衣服，從蘇府的假山上直直墜入了冰寒刺骨的湖水之中。等第二日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的屍體都已經腫脹發白得嚇人，唯獨手還緊緊捏著一枚長命鎖。

    自那之後，本就身子不好的父親也一病不起，沒過五年，便也去世了。蘇家家主的重擔，就這落在了蘇長風身上。

    “這些事情，慕宗主想來是不知道的吧？”憶起往事，蘇長風頗覺有幾分惆悵，抬頭看向抿唇不語的慕紹行，他淡淡開口，“若非她是我們蘇家的孩子，姑姑如何肯助她一臂之力將她送上後位？自慕雪歌皇後之後，哪一任的啟元皇後不是我們蘇家的人？你們慕家借著她，這些年來受蘇家庇佑，受白家倚重，如今卻要將她丟在深宮中不管了，這又是什道理？”

    “即便是阿璃是你們蘇家的人又如何，這二十三年來，她在我們身邊長大，且不紹遠對她如何，我自是將她當親妹妹看待的，不曾想過利用她半分。”慕紹行道，他側頭看了慕青青一眼，捕捉到她麵上的一絲疑惑，也隻是微微苦笑，如今這事情發展到現在，實在是非他所料。

    當初他隻身前來，不過是因為知道蘇長風綁走白軒羽，就是引他前來一見罷了。自接手網以來，他便一直與蘇家博弈，與蘇長風博弈，雖素來都是避之不見，卻對這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頗有研究，便是連今日他要與自己商談之事，他都早已猜到了七八分。隻是沒有想到，此番前來，牽扯出來的，竟然是慕青璃的身世。

    對於這個並無血緣關係的妹妹，慕紹行雖然一早便知道她不是慕家的人，這些年卻也是未曾有半點虧待，畢竟是一同長大的情誼，他不知道慕青璃是蘇家家主的女兒，也從未曾想過要利用她。不過想想，當初蘇曼青為後的時候，她確實沒少幫著慕家，當時的慕紹行本是以為，蘇曼青這般偏袒慕家，不過是想要背後有所依仗，畢竟自從蘇家家主去世，蘇長翎去往軍營後，蘇府便隻剩下一個年邁的老人和多病的夫人，還有那個常年在外學藝漂泊的新家主。

    比起凋零的蘇家，慕家無疑是蘇曼青最好的靠山。如今想想，即便是依仗慕家，卻也不該對慕家的三個孩子都好到近乎寵溺的地步，尤其是對慕青璃，自便是賞賜不斷，蘇曼青時常過問不，還時常讓自家的太子來府上走動，想來便是要有意撮合慕青璃與白軒羽。

    “不管你們慕家之前對她如何，今日我便在這與你將話挑明了。她是我蘇長風的妹妹，日後不管是誰，但凡是敢傷她害她，欺她負她之人，我蘇長風一個都不會放過。”蘇長風看了一眼呆坐在一旁的慕青青，隨即站了起來，“今日我所的要求，慕宗主回去好生考慮清楚吧，墨鴉雖然立誓要世代守護白家江山，可是看看這些年來，到底是誰將你們逼到這般境地的？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便愚忠自己的敵人，即便是慕宗主自己樂意，也該替你手下的人想想。你雖是網的大宗主，網卻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今日單獨引你過來，便是想要給你一個考慮的機會，若是不聽，日後我自會找長老院裁決，那個時候，你這個宗主之位怕是就不那穩當了。”

    “如你所，網非我一人之網，你若想取我而代之，便拿出你的真本事吧，你綁了白軒羽，即便是安安穩穩送回去了，想來也是不好與你姑姑交代，不過，這些事情也不該我替你操心。”慕紹行揚眉輕笑，半分沒有妥協的意思，他完便起身告辭，走了幾步，轉頭又看向慕青青，“阿璃……”

    隻是喚了一句，卻不知接下來該作何言語。五年前假死入主網之後，他便告誡自己要斬斷與慕家的所有聯係，慕家的長子慕紹行已經死了，他如今本是不該再與他們有所牽連的。當初殺蕭晚晴以乾元玉佩嫁禍慕紹遠之事他尚且做得毫不猶豫，卻是在這個妹妹麵前幾番猶豫，也實在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大哥放心離去吧，阿璃不會有事的。”看慕紹行欲言又止的模樣，慕青青歎了口氣，朝他點了點頭。如今話都破了，慕紹行還會擔心她的安危，單這一點，便足以讓她感動的。想想慕紹行的話得也不錯，雖然並無血緣關係，可是在慕青璃的記憶，他們三個素來關係都很好，時候慕紹行頑皮受罰，慕青璃沒少去陪他去替他情，五年前慕紹行假死，靈堂之上，慕青璃也是哭暈過去好多次，可見感情之深。

    這些幼時的記憶尚且不，便是單憑前些日子，慕紹行三番兩次救她於危難，她便也不會因著蘇長風的幾句話，便改變對慕紹行的看法。

    聽得她這般，慕紹行便也隻是垂目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對了，有件事情忘了告訴慕宗主，先前不是了如今打開燁火教聖殿下的封印的鑰匙有兩把嗎，為著下蒼生著想，本爵爺便先替宗主保管著那柄在帝都的鑰匙了，等宗主想好了，在將他交還給你。”眼看著慕紹行抬腳要繞過屏風，蘇長風突然揚聲了一句。

    門口的人聽得此語，眸光一沉，殺氣頓湧，轉頭看向蘇長風：“你將珈藍如何了？”

    “大師精通佛法，又能窺探璿璣，本爵爺有些好奇，便打算將他留在身邊替本爵爺布道講佛，你也知道，這參悟佛法所需的十日可長可短，全憑悟性。”迎上慕紹行頗為惱怒的目光，蘇長風隻是淡然一笑，眼看著慕紹行最終也隻是忍氣吞聲，道了一聲告辭便快步離去，蘇長風頗為滿意地坐了下來。

    他這一走，大廳便隻剩了蘇家兩兄弟和慕青青，如此一來，慕青青倒是頗覺得有幾分尷尬了。便也隻是低頭看自己的茶杯，不再言語。

    “這些事情，本想尋個好時機在告訴你，這般初次見麵就這多，想來也是嚇著你了。你若是有什疑問，盡管提出來。”蘇長風看著低頭的慕青青，輕輕歎了口氣，他本是不願意將這些都破的，畢竟這次他們才剛剛回來，與她也算是第一次見麵。

    “你們抓了珈藍？”看他一副熱心腸的模樣，倒是比先前溫和了不少，想著他剛剛的話，慕青青抬起頭，問道。比起什慕青璃的身世，什燁火教下的封印，她如今跟感興趣的，是他們談話最後提到的那個人。先前一直在想辦法要如何才能見珈藍一麵，如今這機會，不是正好擺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