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目送謝飛越的身影,消失在一個山坳後麵,又是心折,又是惆悵。
驀地聽得蹄聲“滴答”,隻道他去而複返,急忙望去。
卻是一個藍衫男子,騎著一匹黃驃大馬,疾馳而來。
馬蹄翻飛,奔馳甚速,那人仍嫌緩慢,不停地加鞭催促。
到得坡下,猛一拉韁,那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單耳獨眼,極為惹眼。
那人目光在眾人臉上,匆匆掠過,隨即勒轉馬頭,向北眺望。
“武林道”諸人中有人識得,大聲喊道:“劉總鏢頭。”
那人回過頭來,沉鬱的臉上,微見開朗:“是陳兄啦。”跳下馬背,上坡走到一個滿臉麻子的人麵前。
那人道:“劉總鏢頭,陳麻子正打算到杭州拜會你,不期在城外相遇,你這是踏春?還是幽會?”
那叫劉總鏢頭的人,聽他言語輕佻,甚為不喜,往北眺望一眼,神情凝重:“陳兄,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劉柱中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成全。”
眾人聞言,心下均想:此人身為總鏢頭,走南闖北,人情見識,應當不凡。
想陌路相求,已屬唐突,竟還讓人不得推卻,實是不通情理之至。
那陳麻子的心眼,便和他臉上的麻子一般的多:“劉總鏢頭抬愛了,想陳麻子人微力薄,能有什作為?”
劉柱中一臉焦慮:“三前我和人相約在此,了卻一樁私事,屆時無論情形如何,還望陳兄以及諸位朋友勿要插手,劉柱中感激不盡。”著抱拳團團行禮。
眾人料想劉柱中與人約鬥,自是勝卷在握,又恐約鬥之人,或與眾人沾有幹係,是以先行懇求。
江湖中人一諾千金,又在大庭廣眾,既然應允於他,自無食言之理,此人非是不通情理,實則老於世故。
陳麻子心念一動:“難道劉柱中約定的人,恰巧與我陳麻子有關?”嘿嘿一笑:“劉總鏢頭鐵掌無雙,那家夥隻要還有三分自知之明,就該求菩薩保佑了。”
劉柱中見他油嘴滑舌,更為不喜,突然背後一個聲音,輕聲喚道:“是劉叔叔?”
他循聲望去,但見眉目之間,依稀可尋,遲疑道:“姑娘您是?”
關雎雎道:“是雎雎我,劉叔叔不記得了?”
劉柱中大喜道:“是雎雎啦!幾年不見,出落得連劉叔叔都快認不出了。你怎在這?”
關雎雎臉色一黯:“我爹爹死了。”
劉柱中驚道:“幾時的事?”
關雎雎潸然道:“快二個月了。”
劉柱中寒聲道:“可是被人暗殺?”望向“武林道”諸人,目光冷酷,帶著仇視之意。
陳麻子冷笑道:“‘君子劍’?那廝交友不慎,識人不明,用人不察,算是報應不爽。”
關雎雎微微搖了搖頭:“現在想來,當是他老人家為了白叔叔的事,鬱鬱而終。”
突然一陣南風刮來,吹開罩在白驚遺體上的外套,劉柱中瞥眼望見,虎軀劇震,轉身瞪著陳麻子,森然道:“白總鏢頭終究沒有逃脫你們的毒手。”
白驚圖鏢一事,“武林道”雖然保守嚴密,可劉柱中的“姑蘇鏢局”,隸屬“中原鏢局”旗下分局,自然知悉。
齊愛烏及屋,聽了這話,不由大生好感。
陳麻子陰聲道:“閣下既不是衙門公差,也非‘杭州分局’內務事,這閑事未免管得恁寬了些?”
他先前還“劉總鏢頭”長,“劉總鏢頭”短,叫得既是親熱,又是親近,此時改成“閣下”,立即分出親疏。
劉柱中胸口起伏,喘氣如牛,緊捏著拳頭,身子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陳麻子心中畏懼,不由退了一步,驀地想到,這半步一退,豈非示弱於人?喝道:“怎的?還想動手不成?”
劉柱中大吼一聲:“動手就動手。”拳如流星,劈麵打去。
那陳麻子左手使招“雲橫秦嶺”,陳臂格架,右手“雙龍取珠”,戳他雙目。
他一招遞出,聽得背後似乎有人冷哼一聲,不由打了一個激靈,對故交老友使出這般毒辣招數,即便取勝,隻怕也要惹人閑話。
陳麻子當即沉氣,意欲縮回,隻聽“喀嚓”聲響,跟著驚呼四起,茫然之下,一陣巨痛從右腕傳來,透徹心扉。
坡下一個聲音,冷冷的道:“劉柱中全身上下皮毛,皆受於我。妄動者殺無赦。”言下之意,竟是將劉柱中比作他所伺養的家禽一般。
眾人齊目望去,料想能在五六丈外,飛石碎腕,單那份勁道,少也得二三十年功力。
但見那人皮膚白淨,相貌俊朗,身材瘦削,穿著青色長衫,右手搖著折扇。在這寒雨氣,雖然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可年齡最多不過二十出頭。
那青年身邊跟著一個白衣少女,雙十年華,臉蛋,皮膚白皙,唇邊長著一粒麻子,七分的容顏,加上三分嫵媚,絲毫不遜十二分人才。
陳麻子忍著劇痛,厲聲道:“是你子暗器傷人?”
那青年俯身拾起一粒黃豆大的石子,扣在無名指上,侃侃而談:“堂堂正正,怎能是暗器?”曲指彈出,石子去勢如電,風聲全無。
陳麻子失聲道:“破風指。”他識得厲害,急忙側身。僥是反應快速,仍在左邊臉頰,劃破一道細皮,滲出血絲。
眼看那石子去勢不竭,擊向柳青青,韓風月斜身跨步,長袖翻飛,卷著甩向上空。
恰巧一隻春燕經過,不期飛來橫禍,擊中燕尾,發出一聲悲鳴。一個趔趄,差點跌落下來,奮力振翅,低掠而去,灑下一空的碎羽。
其中一片,落在那方臉大耳和尚的頭上,摸來一看,連忙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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