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緒寧這幾日過的實在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梁祁瑞冊封親王一事暫被擱置了，他飲酒鬧了禦書房，惹得龍顏大怒，梁帝當即斥責這兒子“生性軟弱、無男兒姿態”，卻也未下重罰，隻要求他禁足瑞王府三個月反省修心，冊封一事自是按下不表。

    梁緒寧當時正愁著怎留他，知曉這事後心中大喜，懸了多日的心終是鬆了些許，可憂的也是梁祁瑞，近日以安亭侯與劉國公為首的瑞王支持勢力動作不斷，雖未折騰出多大動蕩，卻大有水滴石穿之勢，鬧得朝堂上也人心惶惶。

    梁緒寧今日照常是到朝鳳宮請安的，他的母親——大梁的皇後，正為此事大發雷霆。

    “不就是殺了幾頭耕牛，怎到了言官口中便是藐視社稷，動搖國本之罪了？”保養得當的婦人柳眉緊蹙，薄唇緊抿，因是當著自己兒子，絲毫不掩飾語中煩恨之意。

    “母後莫要氣壞了身體，不論他們怎，追根究底也算不得大過。”梁緒寧喝著茶，淡淡安慰道。

    “的確不是大過，可也經不起他們隔三差五便尋這等事生絆！”梁後一拍檀木桌，氣得鬢邊的絹花都顫了顫，她咬牙恨道：“才兩三已經參了十幾本，生是要網羅一個外戚生禍的罪名，欲置我們母子於死地！”

    “…”梁緒寧歎息，勸無可勸，這幾日來這些奏折的確如同蒼蠅一般，雖危害不大卻絡繹不絕，讓人煩擾又惡心。

    “據宦官來報，今日陛下重罰了表舅，因幾條耕牛便按律抄了家，”梁後冷笑：“你不曉得安亭侯有多得意，逢人便陛下英明，朝政可清。”

    梁緒寧垂目，溫言道：“母後不若也同家中老幼遠近打個招呼，少生些事端。”

    梁後聞言愈發氣憤，挑眉怒斥道：“我氏族中人一向克製守禮，近年來為你更沒少費心力，你的這叫什話！”

    她護內慣了，又如何聽得進去勸，梁緒寧暗歎一聲，不再多言，卻聽梁後陰測測的低聲道：“若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收斂，我索性將那梁祁瑞的身份公諸於世，也好叫他們知曉這些年來煞費苦心栽培的是個什東西。”

    梁緒寧渾身一震，強壓著心中恐慌，擠出一臉僵硬笑意：“母後莫急，還未到如此破釜沉舟之際。”

    梁後臉色顯出幾分猶豫，憂心忡忡的歎道：“雖是跳梁醜不足為懼，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隻怕久了影響陛下，又生變故。”

    梁緒寧故作鎮靜，笑道：“為君者該有泱泱大度，處變不驚，”他眉目一轉，心中已有思量：“況且最近河清海晏，下太平，父皇才會對這些事稍加注意。”

    梁後聽他話中有話，輕哦一聲，滿目期待的望著他：“如此來，我兒已有計較？”

    梁緒寧隻得挺直了肩膀，頷首道：“是。”

    梁後的臉色這才慢慢柔和下來，抬手輕輕撫過梁緒寧鬢間，她滿是慈愛語重心長的歎道：“不愧是我大梁的儲君，年紀輕輕已有籌謀於胸之勢，你可萬事心，莫讓母後失望啊。”

    梁緒寧微躬了身子：“自然。”

    著體己話這功夫，茶早已涼透，待厲害完，梁後才喚來侍女換了新茶，母子兩又敘聊半晌，梁緒寧恭順溫和的隨著她的話頭講了許多，待將人情緒安頓好了才請辭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