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揚他洗幹淨我的手指後又仔細用酒洗過自己的手指，用在沸水中煮過的筷子夾起煮好的針線，深深吸了口氣，“殿下一到晚都不消停，每日每日都要給我添各種各樣的麻煩，現在殿下，我和殿下，就算是脾氣再好的醫生也受不了你這樣的病人。”

    我這身體弱的很，從來就怕疼，他給我洗的時候我已經痛的滿臉都是汗，現下他這話，其實也是他自己心有點露怯，我咬咬牙，道，“好了，你快些。”

    他便開始動手了。

    針從傷口鑽進去的感覺或許還能忍受，可是之後的線的拖拽感就簡直要令我崩潰。一群人按住我的手，在沒有麻藥的時代一針一針的開始給我縫我那自己割開的手指。

    縫完之後不僅是我，人人都出了一身大汗，陳飛揚道，“割手指疼不疼？不疼的話縫針呢？再不疼的話你還有拆線等著你！好好疼一疼你也好，省得你哪準備割脖子！”

    我咬著牙笑，“又不是沒割過。”

    眾人不懂這意思，他卻懂，當即麵色難看，將手中的棉布纏在我手指上，自然不管什輕重。

    雙重痛苦下我痛的感覺手指在抽，腦袋在痛，卻突然想起來，“七王也割了手指。你給他看看。”

    陳飛揚簡直要爆炸了，“今晚是要做什嗎？一個個賭咒發誓的全部切手指？黑道要金盆洗手還是你們決定切了手指做下輩子的鴛鴦？”

    我咬著牙，道，“原來除了歃血為盟外，你們那的切手指還有這多的意思呢？”

    一邊著，一邊覺得手指疼的腦袋都在抽。

    這一席話出來，那旁倒是安靜起來，我也沒有什多餘的體力去和他們我今的種種奇遇一般的感覺，將七王的衣袖掀開，將他的手指露出來交給陳飛揚。

    陳飛揚這回倒是默不作聲的看了他的手指，取了先前剩下來的殘酒洗了他的手看了看傷口，發現他的手指上的傷並沒有必要縫針，撒藥後就取了幹淨的棉布在上麵裹了幾圈，叮囑他，“七王殿下這傷口並沒有我們殿下嚴重，也就不用縫針了。”

    又看了看他的神色，道，“果然我們殿下還是太亂來了，生來就怕痛，喝藥還怕苦，可是一到晚都在自己找病找罪。”言罷又瞪我一眼，“你什時候才能好好的意識到自己怕痛就不要割自己的手指？”

    “有點難。”我渾身上下又是血又是汗的，腦袋有根筋還在不斷的跳，便道，“殿下先回去，我今身體不適，恐招待不周，還請殿下先回去吧。”

    “不。”他第一次開口拒絕我。

    我抬頭看他。

    他和我，“殿下上次哭了一場就喉嚨壞了。”他麵色發白，繼續和我，“我怕。”

    “不過是個傷口。”我著，“沒事的。”

    “殿下覺得沒有事，但是我沒有辦法就這樣的走開。”他著，“殿下，我害怕。我不知道你害怕不害怕，但是我害怕。殿下，今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很害怕。我怕的要死了。我不知道祖母是怎樣想的，我也不知道殿下是怎樣想的。但是我知道我害怕。”

    “殿下以往見到的女孩子和我是不一樣的。”我著。

    我看著他，“我和殿下平日見過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又重複了一遍。

    “可是殿下在我心和她們是一樣的。”他著，“殿下怕疼怕苦，哪個女孩子不怕疼不怕苦？”

    “不，是沒有人不怕疼不怕苦。殿下，我不是女孩子，我和殿下一樣是一個人，沒有性別，也沒有男女之差，殿下害怕什我就怕什，殿下不怕什我就不怕什。”

    “殿下……”

    “高太後今日了一句很好的話，哭有什用呢？死人不會活過來，該做的事情不會自己完成。”我著，繼續道，“殿下，我是個女人，可我也有我該做的事情，我可以哭，可是哭完之後有很多事情我該去做，哭解決不了我的問題。”

    “我雖然不怎厲害，可是若是殿下需要我……”

    我搖搖頭，“難道那些事情交給殿下處理，對殿下來就不算是麻煩的事情嗎？都是麻煩的事情，難道我能因為殿下對我有點喜歡，就命令殿下去做？”

    “我甘之如飴。”他著，“你有什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去做……”

    “多好。”我笑道，“我像殿下這大的時候，也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

    他一瞬間愣住了。

    “殿下是個好人，我也受過那種苦楚，那種一顆心被人棄如敝履，利用完了轉手就不要了的感覺我再明白不過，”我咬著牙，和他繼續道，“殿下，我沒有辦法那樣對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是個好人，可是這下不是好人就該受欺負的。沒人該那樣對我們，也沒有人可以那樣對我們。”

    “殿下，我吃過這種苦，我不能這樣對別人。”我著，覺得自己很疲憊又很傷心。

    卻不妨他開口道，“殿下我是個好人，可是殿下明白自己是個好人？”

    “殿下和我都是好人，殿下不願意我難受，我就願意看著殿下難受？”他一步步上前，看著我的眼睛，“殿下不是那種人，殿下一開始就自己不能那樣對我，難不成殿下會這樣對我？殿下不相信自己，可我相信殿下。我信殿下不會這樣對我。”

    “殿下，你和你喜歡的那人是不一樣的。”他著，又繼續道，“殿下以前不是還嘲笑過我？因為我為了朝顏而汙蔑殿下的緣故。”

    “那個時候我年紀，不懂得是非，所以作出那樣的侮辱殿下的事情，可是現在我雖然知道那樣是不好的，可我依然能夠為殿下做事情。殿下，我要是喜歡一個人，就總想為她做一點事情。我總想讓她過的輕鬆一點。”

    又補充道，“殿下，我並沒有將你當作普通的女孩子在看，難道殿下當初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不是這樣想的嗎？我和殿下有什不一樣？我們都是喜歡上一個人就想讓他過的好一點罷了！”

    我一瞬間竟是不知道什話。

    他又繼續道，“殿下和我同年所生，雖然早了月份，可是以後，別再我像你這大的時候這樣的話了。”

    “你什都不知道。”我慘白著臉忍不住對他大喊，“你還記得我和你過的那個女人的故事？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是我！”

    他的麵色變換了，嘴唇顫抖了一下，“殿下的那個女人，和待君山上的女人……”

    “是一樣的。”我報複性的看著他的麵孔，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快意。

    “她們都是我。”

    我已經活了三輩子了，我現在看起來不到二十歲，可是我的內心卻是一個老人。

    我本該皮膚打著褶皺，頭發花白，散發出老年人特有的腐朽體味。

    但是我卻是一個披著年輕人的皮的老妖怪。

    我是這樣的人，你還敢觸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