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人,最少想到死。他的智慧,不是關於死的默念;而是對於生的沉思。
以前,我未曾把“死”當作一回事兒。我覺得:我可能早已將“死亡”看成了一種必然的歸宿,不需大驚怪。人活百年,終有一死;來,也是早一,遲一的問題。
直到,我遇到了蕭靖,我喜歡上了蕭靖。由他,而推及到了去體味采揚和大哥的良苦用心,這才打算,好好地生活下去。
坦白講:我這一生對於“死亡”的認知與思考,都不及這幾個月的經曆,來得深刻透徹。幾乎是每一,我都在直麵死亡,近距離地接觸死亡,與死亡為伍。
不管身後,“死亡”是怎樣地發出猖狂的獰笑,步步驚心;我,隻顧著發揮自己求生的本能,任由蕭靖死攥著我的手,拚了命地往外麵跑。
槍林彈雨,危機四伏之間:追命的彈丸,在耳畔呼嘯而過——稍有不慎,就可能要了我們的命!我,除了能祈禱老爺的照拂之外,唯一能做的隻剩下撒開了腿,沒命的狂奔了。雖則,看上去不免有些棄甲曳兵,鼠竄狼奔的狼狽;效果,倒是奏效的。
徑直奔到大門口:蕭靖,先一步竄過去,使出渾身的力氣,去拽那扇深深扣住的木門。
我,回頭看去,緊迫逼近的,那些殺氣騰騰的“蒙麵人”;心頭,油然急得火冒三丈!
再一轉頭——忽而發現:大門,從外麵,讓人用雙手大力地推開了!
有一個人,一身利落的黑色束身裝,單手握著一支槍;另一隻手,順勢一帶——把蕭靖,先扯出了門外。
然後,她衝著奔跑過來的我,大喊了一聲:“若,快!!”
我,來不及震驚,也來不及錯愕;伸出手臂,借著她的力量,身體猛勁地往前衝——人,跌跌撞撞地跨出了高高的門檻。
“當!嗡……”
厚重的大門,關上的那:槍聲,停止了……沸騰的人聲,也跟著消失了……好像,僅是一扇門,就隔阻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時空和世界。先前,所遇的咄咄怪事,種種瘋狂,殺伐,全是不存在的;不過,是我們短暫的南柯一夢。
回首,再望——高大的建築,依舊碧瓦朱甍,雄峻巍峨。杜家老宅,籠罩在黃昏斜陽,寧靜而又神秘。
邊:滾滾黑雲散盡,晚霞西映:脈脈餘暉,澹澹光影;最是一當中,最好的風景。
遠處,青山如黛,飛鳥歸巢;恍然未覺之間,我們,又一次回到了人間。
行雲去後遙山暝,已放笙歌池院靜。
再見了,老宅。再見,我可能今生不會再回的“家”。
我,長籲出一口氣,按著胸口:仍然可以感受得到,胸腔心髒劇烈的跳動。
“你,為什要回到這來?萬一出了事,可怎辦?在‘安全區’穩穩當當地呆著不行嗎?……再有什非辦不可的事兒,也等過了這陣子再呀!……”
一句句詰問,透著由淺至深的薄怒,氣憤與擔憂;敲擊著心房……能這樣出言教訓你的人,肯定是出自真心實意的關心,對你是毫無保留的愛護。
我,盯著眼前這個,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滿麵通紅;板著一張冷臉的女人——內心,卻覺得被罵的甭提有多舒服,多開心了。
她,是丁誠貞。我,找了很久,也惦記了很久的那個丁誠貞。
算我的心誠吧,她沒有事,完好無損地站在麵前。
“你沒事,那太好了!”我,不計較她擺著一張,沒啥溫度的冰臉,很沒眼色地對著她笑了。
生死之後,尚有機緣陌路相遇;先不談是何種境況,重逢足以讓人欣喜若狂。
丁誠貞,原來細膩,精致的麵孔上,多了幾道淺淺的傷痕。大概是受傷之後,修養了一段日子,愈合得已經差不多了。她的手腕,套著護腕,像是有傷未癒。
略微回想了一下,便憶起她當日遭“行屍”強行拉扯,扔出車外的畫麵,想必那時已斷了手。一想到,她所經曆過的漫長又折磨人的治療過程;自己的身體,好似也隨著隱隱作痛。
我,做出這種主動求放過,“死皮賴臉”的姿態;令丁誠貞也不太好意思,再對我甩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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