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年10月初的某。

    順府某中學教學樓。

    梆梆梆，有人敲門。

    “進！”

    門被推開。

    辦公室的老師們偶爾抬頭，晃了一下，定睛再看，不由得愣住了。

    一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女孩子走進門來。

    “請問哪位是初二三班的何老師？”

    “這邊！”

    坐在辦公室靠麵的初二三班班主任何應元正在批改作業，聞言趕緊抬起頭來，看見又是那位大明星王靖雪過來，他趕緊站起身來，“王姐好。”

    這個時候，辦公室的氣氛多少有些詭異。

    別管男的女的，好幾位老師都悄悄地抬頭打量她。

    幾個在牆角被罰站的孩子也都扭過頭來看她。

    她麵容平靜地走過去，連看都沒看那邊的一幫家夥，隻是衝何應元老師露出一個笑容，平靜地：“對不起何老師，又給您添麻煩了。”

    何應元擺擺手，無奈地笑笑，：“沒事兒！請坐！”

    王靖雪坐下，這才扭頭看向牆根的幾個孩子。

    李射聲領頭，有點害怕地低下頭去。

    他雖然也怕他爹，但更怕這位雪姨。

    他爹的女人一大堆，但幾乎是各有各的一攤子，他作為家的大哥，他爹李謙的長子，現在下麵的弟弟妹妹一共六個了，也陸陸續續都開始上學了，學校開個家長會啊，孩子們犯錯需要叫個家長之類的，爸爸很少有空，媽媽們也不是時常有空，怎辦？隻要誰的媽媽沒時間，就是這位雪姨跑來處理。

    一來二去到最後，學校的老師這邊把電話打到李謙那邊，秦諾或者方盛楠接了，就直接先把電話打給王靖雪了。隻有王靖雪沒在順府的時候，才會找他們的媽媽這位“雪姨”，好像成了李謙所有孩子的正牌老媽。

    孩子們又尊敬她，又多少有點害怕她。

    當然，李射聲覺得，今的事兒不怪自己，所以低頭片刻，他又昂起了頭來。

    他身邊的李茶已經弱弱地叫了一聲，“雪姨。”

    王靖雪衝她露出一個笑容。

    李射聲也跟著叫了一聲“雪姨”。

    王靖雪衝倆孩子點點頭，然後轉向何應元，問：“又打架了是嗎？”

    何應元歎了口氣。

    這次還真不能完全怪李射聲。

    李茶跟他同歲，兄妹倆今年都讀初二了，作為李謙和何潤卿的女兒，李茶從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初二了，開始稍稍展開枝丫，同齡的男孩有很多愛慕她的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嘛。今就是有個別的班的男孩大膽地衝李茶表白了，把李茶給嚇哭了，李射聲這個當哥哥的聽到消息，當時就跨班級追打。打得那男孩鼻青臉腫的。

    王靖雪聽何應元了這事兒，有點無語。

    按呢，他倆雖然不是一個媽媽的，但畢竟是親兄妹倆，而且平常李謙很在意處理他們這些孩子之間的感情，老是抽時間就把大家聚到一起，李射聲和李茶是年齡最大的兩個，彼此關係不錯，現在哥哥保護妹妹，要觸犯了學校的規矩，是肯定的，但要犯錯，家還真是不能責怪他。

    當然，這家夥就是個出頭鳥，不怕地不怕的，每個學期都得跟人打幾回架，倒也不必單這一回就是了。

    等到對方家長隨後也趕來了，怎辦？王靖雪向何應元道歉，承認李射聲打孩子不對，但她卻並不認為對方挨打的那個孩子就值得自己道歉。

    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的是，對方家長是李謙的粉絲。

    聽自己兒子居然去追求女同學了，他先是哭笑不得。看見王靖雪，聽見那倆孩子都姓李，他隱約猜到那兄妹倆應該是李謙的兒女，又興奮到了不得。

    於是，那當然，逼著自己兒子向人家女孩道歉，然後，他要到了王靖雪的簽名這個年齡段的李謙的粉絲，別管是歌迷也好，還是影迷也罷，對李謙的家事多多少少都從媒體的報道和粉絲們的傳播之中知道一些，而且與此同時，這一代人，也幾乎都是聽著廖遼、周嫫、王靖雪和謝冰他們的歌，看著李謙的電影長起來的，是李謙的歌迷，就有不的可能是王靖雪的歌迷。

    一場學生打架的風波，就此無聲消弭。

    大家算是和解了。

    等到處理完了，何應元答應不給孩子記處分，對方也不要求王靖雪帶著看傷，事情算是了結了，正好也該放學了。

    於是王靖雪起身，向老師道了謝，一手牽一個，拉著倆孩子出了辦公室。

    學生和家長剛走，辦公室的老師們就忍不住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還有人問何應元，大家關注的問題有兩個。

    第一個，王靖雪到底嫁給李謙沒有，為什李家孩子出事兒，老是她這個大歌星負責出麵解決？

    第二個，看資料，王靖雪今年應該得有三十大幾了吧？怎看上去還跟個二十來歲的女孩似的，那年輕？

    顯然，他們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王靖雪領了倆孩子出校門，上了車，讓司機直接開車回家。

    何潤卿去美國了，周嫫的巡回演唱會馬上要開始，她倆實在是不太顧得上這兩個家夥，所以最近這段時間，王靖雪這個“托管媽媽”甚至是幹脆停下了自己的新專輯製作，來負責帶孩子。

    現在李謙和王靖露那個莊園式大別墅，住了包括王靖露的一兒一女在內的六個孩子，也就是謝冰生的那個家夥，現在還太，當然是不可能離開媽媽的。

    而為了這個家夥，謝冰現在也已經接近半退役了。現在她帶著孩子和保姆等，還有她的媽媽，一大群人已經跑去法國的酒莊住了好幾個月了。

    大家都坐進保姆車，王靖雪柔聲地勸慰了李茶幾句，又摸摸李射聲額頭上的一塊淤青，問他：“疼不疼？”

    李射聲一副男子漢的樣子，大大咧咧地：“沒事兒！”

    王靖雪笑笑，問他：“身上有哪兒被打著的沒？讓我看看。”

    李射聲當時就不滿地：“就那子？打我？眉頭這點兒還是我打他的時候使勁兒使猛了，讓他子一閃，磕了一下，他能打著我？”

    王靖雪無奈苦笑，李茶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抱住王靖雪的肩膀，：“雪姨雪姨，哥哥很厲害的，追著人家打！”

    王靖雪揉揉丫頭的腦袋，衝李射聲歎口氣，“先別逞能了，等你爸回來，看他怎吧，做好思想準備，他還有三四就回來了。”

    李射聲頓時就蔫了。

    其實雪姨雖然也讓他畏懼，但是跟麵對其他人的時候習慣冷著臉麵無表情不同，一直以來，雪姨麵對李射聲他們這些李謙的孩子，都是很溫柔的，所以李射聲這樣的刺兒頭，雖然也怕她，但其實也愛她。

    但李謙不行，李射聲再刺兒頭，也怕他爹。

    關鍵是別人家的老媽，一旦碰上老子打兒子，多少都會護著點兒，至少攔著點兒，但他的老媽就不會。李謙要是瞪眼，周嫫就在旁邊慫恿，“打他！打他！”

    雖然最後往往李謙被氣笑，往往打不成，而且李謙也不舍得真下手打孩子，但架不住李射聲是真的害怕呀！

    然而，有辦法。

    李射聲嘿嘿地笑著，看著王靖雪，：“雪姨，你真漂亮，比我媽漂亮！”

    王靖雪笑笑，不理他。

    李茶探頭看他，刮刮臉。

    但很快，丫頭就抱著王靖雪的胳膊，：“雪姨，我也覺得你漂亮。我長大要是能有你那漂亮就好了。”

    王靖雪又笑笑，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你長大了肯定比雪姨漂亮。”

    等車子回到家，出發去接李承誌，和另外兩個幼兒園的家夥的車子也已經回來了，大家聽李射聲今在學校打架了，紛紛一臉佩服地看著自己的大哥，李承誌還屁顛屁顛兒地追著李射聲，追問打架的細節。

    王靖雪看著他們兄弟姐妹們之間的熱絡，臉上不由得就露出笑容來。

    孩子餓得快，顧不上等人，於是就每都安排他們先吃飯。

    中午的時候，周嫫的電話打了過來。

    過去她倆相互之間交集不算多，最近兩年因為李射聲老是由王靖雪負責托管的關係，倒是熟悉了不少，也親近了不少。

    但兩個性子都有點冷淡的人，關係實在是很難太過親密。

    周嫫問了幾句，王靖雪簡單把事情一，那邊就掛了電話。

    打架而已，周嫫都習慣了。

    李射聲從就性子刁鑽，愣是跟別的孩子不大一樣，甚至可以，跟李謙骨子的那種彬彬有禮，那種謙遜低調，是完全的不像，而是像足了周嫫。

    桀驁而張揚。

    不過孩子什樣，李謙和周嫫心都有數，性情是很好的，也善良、懂禮貌，而且很聰明，尤其是在音樂上，從很就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賦，但就是任性，而且也多少有點年少張狂。

    有老爹老媽的才華和能力在上頭壓著呢，他跑不偏。

    雖現在周嫫不在身邊，但有王靖雪負責照看，她完全放心。

    掛了電話，周嫫從陽台走回去，見李謙還在那給她改著那首編曲，手機丟回床上，人卻是抱著肩膀在桌子邊站住了。

    忽然，她問他：“王靖雪這些年跟著你，你就這看著她一輩子這樣啊？”

    這話一，立刻把李謙的所有思路都打亂了。

    他丟下筆，轉動椅背麵朝她，微微皺著眉頭，歎口氣，：“我能怎辦？她心有個坎兒過不去。”

    周嫫撇嘴，搖頭，“死心眼兒，比我還死心眼兒！”

    著，她也下意識地歎口氣，轉身走開了。

    李謙揉了揉眉頭，想起那道倩影來，忍不住在心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就又再次轉動椅子，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麵前的曲譜上。

    周嫫的這次巡回演唱會，他要做第一場的嘉賓，編曲要再改改才好。

    但隻是又寫了兩個音符而已，他就寫不下去了。

    是啊，就這看著她這樣的去過一輩子嗎？

    她把一切都給了自己，卻什都不要。

    她她很安樂，很自在。

    她她不能那樣做，那是她內心的堅持。

    李謙呆呆地想了半，再次歎口氣的工夫，忽然又眼前一亮，然後，他隨後推開麵前的曲譜，抓過一張空白的紙，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我要為她寫首歌！”

    他心想，“然後親自唱給她聽！”

    01年6月末的一。

    順府，某電影院。

    一直到電影最後的演職員表都出來了，傅紅雪兀自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

    非獨她，此時此刻的電影院，很多人都坐在原地不動。

    正常在電影院看電影，故事剛一結束，甚至都不等演職員表出來，很多人就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但今，顯然不是。

    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起身，屁股沉沉地落在座椅上，呆呆地看著演職員表慢慢地閃過，似乎仍舊沉浸在剛剛觀影的情緒，久久無法掙脫。

    忽然，有掌聲響起來。

    數秒鍾之內，掌聲漸漸連成了片。

    大家紛紛地站起身來，對著大銀幕上的演職員表鼓掌。

    傅紅雪也跟著站起來，與大家一起鼓掌。

    燈光亮了起來，傅紅雪慌忙拿出墨鏡來帶上。

    掌聲漸漸消歇，略顯噪雜的議論上開始響起來。

    大家慢慢騰騰地起身離座，同時開始討論起這部電影、這部電影的演員、導演，以及這部電影在戛納電影節拿下的殊榮。

    “謙爺就是謙爺啊，拍的牛逼！”

    “那是！謙爺拍商業片，隨便拍拍都是開創性的，拍文藝片，就拍一部拿一次大獎，上回柏林這回戛納，下回就該輪到威尼斯了。才嘛！”

    “也對”

    “哎，你那個文華達歌名是不是真的？我看著那得慌？”

    “廢話，當然假的！謙爺在戛納拿獎發表感言的時候不是了嘛，他做了一場夢，夢到了那樣一場人為的浩劫，然後才會想要拍那一段，把它拍到霸王別姬，反倒是湊巧罷了。據他還要再拍一部反映他那個夢的片子呢！”

    “也是”

    “真是牛逼啊，這片子拍的，看得我心酸酸的。哎，據朱強在戛納那邊的評審團內部投票的時候，還得了一票最佳女主角是吧？”

    “據是，是他們的評審團主席後來接受采訪的時候的。據整個歐洲都為程蝶衣而著迷了。演的真是好啊！我覺得咱們國內現在那多演員，演得最好的就是朱強和秦晶晶了，分別是男女的第一。”

    “其實教主演的也不錯，周寶山也可以的。”

    “我去！教主就還另了，他主要是演戲太少了，你周寶山？大哥，電影好看，票房高口碑好，不代表就是演技好好嗎？搞清楚啊你”

    “那女演員也還有何穎玉和傅紅雪呢，還有老白，我覺得她們演的都挺好的。你不覺得嗎？”

    “老白當然好啊，何穎玉也不錯，當年龍門客棧的金鑲玉，演的真是好，但我老覺得她比起秦晶晶來，還是要差了那一點點。至於傅紅雪嘛，感覺她最近幾年都沒拍什片子似的”

    耳朵聽著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的亂入，傅紅雪無奈地低下頭。

    等到順著人流走出放映廳，她才終於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