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 前田玄以的最後一幕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神劍武林客 本章:第一百五十四回 前田玄以的最後一幕

    1600年9月22日,德川家康在京都的據點二條禦所陷落,老將鳥居元忠戰死的十四天後,全天下人都知道西軍和東軍正式開戰,且西軍占據上風(伊達政宗十五日就知道了德川氏京都落敗,近江美濃大戰一觸即發),就連西軍副帥石田三成和尚未抵達戰場的主帥毛利輝元都隱約覺得,自己鼓足勇氣,冒死頂撞天下第二大權臣德川家康的舉動,很有可能是天上掉餡餅,將要砸中自己一個大禮包後,石田三成的四萬人馬終於開赴關原前線,在此豎起了“討伐權臣家康,衛戍京畿安全”的大旗,和東軍以福島正則,鬆平忠吉為首的四萬聯軍,即將展開一場血戰。

    與此同時,身在遠江的真田昌幸很好的完成著孟昭德交付的拖住德川家康三分之一主力部隊,讓德川秀忠無法穿越飯田山,支援東軍作戰的任務(不詳述,基本上懂點日本曆史的都看過真田父子戲耍德川秀忠,讓德川秀忠錯過了關原合戰,後史料分析,這是德川家康故意為之,所以特意臨陣換將,派遣本多正信去輔佐秀忠,且言語刺激,故意逼他和真田氏在甲府決戰,保存了實力,錯過了關原惡戰),德川秀忠雖然兵馬未見損失,卻寸步難行,士氣低落,且糧草輜重被焚毀的一幹二淨,要不是因為此時各地都急缺兵源,德川秀忠手上的三萬人各個精貴,德川秀忠早挪動營盤去別處了,偏這個世子性格沉穩,他自知不是真田昌幸對手,所以不敢亂動,怕中了哪的埋伏,幹脆在二股城外駐紮,兩軍一個僵持,就是月餘。

    東西兩軍決戰未出結果,德川秀忠被牽製在遠江的時候,德川家康的大軍已經和山內一豐等人會合,得知蜂屋貞次和水野忠重戰死,禁軍死傷慘重,德川家康火冒三丈,他罷黜了渡邊守綱的禁軍統製之職,因為其中毒頗深,難以開口,所以並未做其他處罰,隻讓他返回關東養傷(這一去就再沒返回戰場,腰間中毒,路上耽擱時日,到了江戶城後,傷口的肌肉已經壞死,雖然用藥調理保住了命,但從此腰部無法用力,再也無法帶兵,德川氏滅亡之日,渡邊守綱在自宅內切腹盡忠),任命大久保長安和本多正純分別暫代,並和眾臣商議,是繼續圍困駿府城,還是北上支援堀秀政,畢竟阿倍秀明兵進神速,上一封信來催促德川家康救援的時候,信說阿倍秀明已經陳兵春日山城了(這會堀氏已經滅亡了)。

    剛剛就任左統製的本多正純從未帶過兵,很想過把癮,於是進言道,“主上,駿河國依托東海道水域,富足強盛,所謂窮則生變,福則生惰,這的百姓是最厭惡戰爭的,如果我們留一支人馬在此牽製左府的一萬五千大軍,日久靡費甚多,百姓肯定苦不堪言,那時他們內部自亂,我們的兵馬乘機進攻,可事半功倍。越後卻不同,越後堀氏臣服於主上乃是形勢所迫,並非譜代恩情,若是主上見死不救,且不說他們能抵禦阿倍秀明幾時,就是別的外樣大名見了,也難免心寒,若是臨陣倒戈,都投降了左府,本家便危機了!所以,屬下懇請主上火速帶大軍馳援越後,屬下自領禁軍兩千在此牽製孟軍,待時機成熟,一定奪回駿府城,報效主上!”

    德川家康聽罷深鎖眉頭,嗯了一聲,沉默不語,柳生宗矩見狀,起身對著德川家康行一禮,又對著本多正純謙讓一番,而後說道,“主上,屬下卻不這認為,屬下以為,越後人心難測,今日降本家,明日降左府,非戰力,不要也罷,隻要聯軍在近江戰場能夠大勝西軍,從近畿無險之地逼迫左府名古屋城,那左府必敗,比得十個越後還要有效,而除東軍之外,本家目前重中之重,並非扶持傀儡,乃是並吞地盤,本家七州和駿河邊境犬牙交錯,共同依托東海道險要,多年來中村一氏大人臣服於我,主上出於恩情,不便強奪,現在左府幫主上驅逐中村,此地已經無主,近在眼前不取更待何時?若真的讓左府大軍駐紮日久,保境安民,民心所向之後,再取就難了,且此地必為進攻關東的橋頭堡,我東海狹長走廊本是天險,可駿河占據一半,若拱手讓與左府,豈不自毀險要?還是都抓在手的好啊!”

    德川家康聽罷照舊嗯了一聲,還是沉默不語,本多正純見狀複又起身,叱責道,“柳生大人是兵法大家,劍術高手,可惜無甚眼光,這越後怎是扶持傀儡,明明是向天下人展示我德川氏有庇護各地大名的本事和雄心,若是今日棄越後不顧,那明日左府進攻信濃,我們是不是也要棄信濃不顧,這大好的包圍左府之局勢,柳生大人是否要等到轉而變成我關八州被四麵包圍方才安心?”柳生宗矩聽罷難以苟同,辯解道,“此時戰火蔓延天下,各人都是顧及各人的,哪有那多假仁假義,什本事雄心,兵馬和地盤抓到手才是重要的,若丟了駿河,左府大軍三日可抵達江戶城,那時候是不是本多大人才安心啊?”

    本多正純見狀,立刻開言回罵,德川家康這才起身阻止二人,背著手說道,“兩子在外,無一人有戰果回報,家康手中一支兵馬乃是最後希望,不可輕動,既然師弟的主力在名古屋不動,我就等他,他都不急我急個什?”說完就要離席,柳生宗矩眼見如此,急的熱鍋上螞蟻一般,竟然不顧君臣禮儀,衝上去一把抓住家康的衣袖,帳內群臣見狀大驚失色,本多正純更是拔刀在手,抵住柳生宗矩的脖頸,惡狠狠的吼道,“你要謀反?給我鬆手!”柳生宗矩頂住刀刃在身,拚命的喊道,“主上忘了荒木村重,忘了三國曹操了(日本人中有三個三國演義的超級粉絲,史實,第一個小西行長,第二個德川家康,第三個本多正信,而柳生宗矩則是孫子兵法的超級粉絲)?”

    德川家康這才一愣,立時反應過來,斥道,“收回刀去,宗矩是忠心之臣啊!家康明白了!”所謂漢中曹操,是指當年曹操說降漢中張魯之後,司馬懿勸進曹操,希望他乘勢拿下巴蜀,省的日久劉備安撫民眾後,益州再難攻下,曹操不聽司馬懿之言,結果不但益州從此不入曹氏之手,還被劉備緩過勁來,把漢中也丟了。至於荒木村重,則是反骨小人,織田信長愛惜他的武勇,多次寬恕,扶為城主,此人卻造反突襲,險些導致京都易手,連明智光秀,細川藤孝等人都落敗了,最後豐臣秀吉回師,大家合力方才剿滅此人的故事。柳生宗矩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外樣大名終歸心不忠誠,就算幫他,利害麵前早晚必反,而眼前的國土才是真的,若是不取,則必被別人用作討伐自己的跳板,實在百害無一利。

    德川家康想通這些,複又坐回座位上,開口道,“家康已經想通了,我若北上救援堀氏,堀氏就算躲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今日打不過阿倍秀明,明日他也必定打不過大納言,我若總是救他,還不如讓他自生自滅的好,將來我要越後,何須堀氏,取之易如反掌!當今之勢,兵馬重過一切,我雖然丟掉越後支持,卻兵馬未損一分一毫,足以再戰,師弟就不同了,他七八萬人馬扔出一萬五千給我,就是將近四分之一的本錢啊,這般肥肉我如何能不吃,我放棄越後雞肋,吃掉他四分之一的部隊,我就不信他一年內能從越後再變出一萬五千人來,我今日一個一萬,明日一個五千,把他的兵馬都打光了,他就是坐擁二十國土地,不也要讓我大軍一個個吃掉,這個賬目家康會算!決定了,出兵駿府城,全殲孟氏一萬五千東征軍隊,傳令下去,但凡孟氏兵馬,見之則斬,絕不許降!”

    話說完,德川家康順勢將拳頭在桌上狠狠一砸,仿佛又現當年那個準備脫離今川氏自立的英武少年模樣,被德川家康的決心感染,帳內眾將紛紛起身,高呼一定死戰,務必擊殺孟氏全軍,而後德川家康問道柳生宗矩,“家康準備親自帶兵,剪除駿河國其他所有城池,然後包圍駿府城,全殲孟軍,你以為如何?”柳生宗矩言道,“我們前鋒被孟軍擊敗,後出兵偷襲,卻被對方識破,埋伏下損失兩位大將,駿河孟軍必定以為我們士氣低落,已經怠戰,我們這時候橫掃駿河,奪取其他城池,隻會讓孟軍察覺我們並未失去戰意,且給了他們重整城防的機會,這是大大不利的,當今之計,唯有再出奇兵,二次偷襲駿府城,這次屬下推測,必獲全勝!”

    德川家康聽罷陷入沉思,主要是他這一輩子,玩偷襲基本上都輸,沒怎成功過,所以他很不理解襲營這個孟昭德最喜歡玩的把戲好在哪(阿倍秀明最喜歡的是破防,攪亂當前布局,調動敵人部隊,在路上殺之一個措手不及,和名將粟裕用兵如出一轍,所謂**善圍,粟裕善調,彭總善攻,劉鄧善躲),而且最主要的,他要掃平駿河,其實是出於一個掐斷駿河整體補給線,困死駿府城,不費一兵一卒勸開駿府城城門的目的,而柳生宗矩的建議,是上來就和敵軍血拚,這不符合他的偶像武田信玄的用兵方略,所以德川家康才好不猶豫。

    柳生宗矩看出了德川家康的猶豫,進言道,“屬下不才,如果主上擔心駿府城下還有伏兵,屬下願意立軍令狀,用人頭擔保,此番進攻肯定順利,必會大破敵軍!駿府城指日可破!若有一言不中,屬下自裁謝罪!”這話說完,德川家康還未做出判斷,本多正純和大久保長安就已經看出一個乘機除掉最近這個竄的很快的紅人的機會,他們齊齊拱手,假意逢迎柳生宗矩道,“既然柳生大人如此堅決,屬下願意帶兵前去襲營,必定死戰,力求全勝!”

    柳生宗矩聞言心中冷笑,心想如果我言中了,你們帶兵打勝仗,功勞都是你們的,如果我言不中,我立下軍令狀,你們早晚要我腦袋,都說大久保和本多乃是德川氏第一譜代,名門望族,竟然氣量如此狹小,你本多正純好說生於富貴,竟然還不如你父親一個鷹匠出身,來的豁達!可嘴上不便說甚,實在不願破壞這表麵的團結,至於老奸巨猾的德川家康,他用兵也許不是戰國第一,玩權謀卻絕對可以和孟昭德同取頭一把交椅,如此年輕後生的把戲他怎會看不出來,嘿嘿一笑道,“好吧!既然宗矩願意立軍令狀,就寫吧,不過你之性命不必假手他人,我給你一萬人馬,另外酒井家次,阿部正次,阪崎直盛,小野忠明,奧平信昌,板倉勝重,伊奈忠次皆給你為副將,任你調遣,你今夜就出發,一定要得勝歸來啊!”

    柳生宗矩暗暗鬆了口氣,好在還有家康保我,忙起身施禮,而後又要來筆墨紙硯,寫完軍令狀交給德川家康,德川家康這才讓其離去。柳生宗矩一出營盤,馬上安排七人各自調配兵馬,自己則返回本帳,對著先祖牌位拜了三拜,取下柳生寶刀,別在腰上,脫下和服,換上祖傳戰甲,出帳跨馬而去,人生第一次出陣,竟然就麵對孟昭德鐵炮第一高手,縱橫戰場幾十年未吃過虧的鈴木重秀,老天爺也算是對得起柳生宗矩了,至於那個最後終結了柳生宗矩性命的天才,此時尚未出場,出場後論排名也是天下第一,這樣的迎來送往規格,柳生宗矩實在是把人生寫的無法更加精彩了!

    大軍離開軍營,摸黑直奔駿府城而來,離著還有七町左右距離,柳生宗矩命大軍止步,自己下馬近前觀察,隻見多日前的戰鬥痕跡此時還未抹去,被摧毀的拒鹿角和崗哨也未增補,就是營盤的外牆和拱門也沒有修葺,上麵接著營內燈火,依稀可見還有裂紋,柳生宗矩掐指一算,排除安撫民眾一個時辰,為島清與兄弟舉行葬禮兩個時辰,掩埋屍體和打掃戰場一個時辰,一天總還有四五個時辰,為何這長時間,此地未見休整,還是如此殘破?柳生宗矩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鈴木重秀乃是用兵奇才,真的防備著偷襲之後還有偷襲,故意示弱於我,誘騙我攻營,其實他還有埋伏?

    柳生宗矩越想越怕,最後悄悄返回陣前,騎上戰馬,酒井家次,阿部正次,阪崎直盛,小野忠明,奧平信昌,板倉勝重,伊奈忠次分別列立他兩側,看著這位第一次上陣的主帥,身經百戰的奧平信昌似乎察覺到不對,試探性的問道,“大將,為何還不下令?是否有何不妥?”柳生宗矩見是德川家康的女婿問話,自然謙虛許多,回道,“還請大人幫助宗矩,指點迷津,這營盤我方才探查過,並無任何防備,且設施殘破,咱們歇息的這一日多,他們竟然絲毫未重整軍備,可鈴木重秀乃是鐵炮達人,多年未吃過敗仗,足見其勇,不該是自暴自棄的,若非自暴自棄,就必有詭詐,宗矩現在就是猜不透詭詐在何處!”

    奧平信昌聽罷也很疑惑,喃喃自語道,“主將被殺,按說要同仇敵愾的,且鈴木重秀善用鐵炮,就算不懂安插哨騎,這修複哨樓,設置鐵炮手他總是會做的,既然連這個都不修葺,我以為隻有兩個可能,第一,示弱誘我來攻,其實暗藏埋伏,第二示弱詐我,讓我猶豫不敢攻,他好乘機拖延時日。大將可自決,他是何用意!”柳生宗矩聽罷點點頭道,“多謝大人指點,宗矩明白了,不論他設有埋伏,還是示弱詐我,這營盤防禦削弱乃是事實,我就攻他一攻,不過怕他詭詐,宗矩當先提兵兩千探營,請酒井家次,阿部正次兩位大人提兵一千壓住左翼,板倉勝重,伊奈忠次兩位大人提兵一千壓住右翼,奧平信昌大人和阪崎直盛,小野忠明兩位大人提兵六千居中指揮,我若入營後真有伏兵,請先保護左右兩翼,再入營助我,我們前後夾擊,不愁伏兵不破!”

    奧平信昌等人聽罷忙稱得令,柳生宗矩於是命本家劍術弟子一百人各帶二十名步卒,隨他殺向孟氏大營,一到營前,柳生宗矩便抽刀在手,高聲呼叫道,“柳生宗矩前來踏營,孟家上下還我德川家將士性命來!”說罷戰刀向前一揮,身後兩千人馬大叫著殺入營內,營盤之內守夜的兵丁不足五百,見德川夜襲,忙列陣抵禦,更有人敲響竹哨,各營之內士兵紛紛驚醒,穿著布衣草鞋,提著刀槍出來殺敵,柳生宗矩仔細觀瞧他們的架勢,絕非早有防備的樣子,慌亂無比,果然是不知會有夜襲,於是放心了,命身邊護衛火速出營召喚大軍。

    城外七將眼瞧大營內殺的熱鬧,心癢癢的不行,突然見有騎兵從營中衝出,到了近前一說,原來是柳生宗矩命令全軍攻營,奧平信昌乃是一等一細致的人,他仔細觀瞧來人,認出他是某營某隊的將士,這才相信,拔出戰刀,和剩下六人一起,帶大軍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全軍殺入城下營盤內。營中此時孟家士卒已經全部起身,尤其是經曆過一次夜襲,大家多少都有了經驗,睡覺養成了刀不離手的習慣,所以雖然沒有防備,還是能拚殺一陣。柳生宗矩縱馬穿梭在人群中指揮作戰,一麵尋找,終於在營盤深處發現了一處大帳,有普通軍帳一個半大,看著樣式並不起眼,但營外守衛都持鐵炮,且臨危不亂,不參與廝殺,他料定這是鈴木重秀的營盤,立刻召集幾十人隨他殺將過來。

    眼瞅著要到大帳之外了,此時從帳內伸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細長的很,柳生宗矩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這是鐵炮,立刻使出馬術,把身子放倒,貼在馬上駕馭,這邊身子剛剛壓低,那邊鐵器已經噴出火焰,的一聲巨響,跟在柳生宗矩背後的一位騎兵應聲倒地,果然是營中藏有鐵炮,柳生宗矩氣的火冒三丈,一個縱身從馬上躍下,快跑兩步,手中刀唰唰劈斬,守衛營盤的武士哪是對手,被立刻放倒,柳生宗矩再順手一挑,把營帳的外簾斬破,登時大帳內部露出,柳生宗矩一見,竟然愣住。

    原來帳內齊齊整整,站著披掛完好的武士二三十人,為首一員大將頭紮紅飄帶,身穿紅底黃線陣羽織,內襯細軟甲,肩扛一挺漆黑的鐵炮,連鬢絡腮胡子,正對著自己微笑,剛剛放槍的就是此人,這是柳生宗矩的第一反應。他手握太刀,剛要開口問話,就見那人背後的武士,齊齊把鐵炮端平對準自己,柳生宗矩忙一個閃身,就地滾躲到一旁,他身後的騎兵就沒這好運氣了,一排鐵彈射出,七八匹馬同時中彈,連著背上騎士一同到底。

    此時帳內的大漢高舉鐵炮,振臂高呼道,“隨我殺德川軍!”話音剛落,大帳之內的武士紛紛舉槍殺出,另外大帳周邊的十餘座營帳也挑開營簾,各有十到二十名持槍鐵炮手一起出來,砰砰的四下放槍,霎時間殺退了不少德川軍,柳生宗矩見狀,心中叫苦,如此設伏之法,真讓人無從揣測,竟然放棄了步兵的性命,隻有幾百鐵炮手設伏,這是何等的詭詐和心狠,一邊叫罵,柳生宗矩一邊指揮反擊,好在鈴木重秀手下鐵炮手隻有幾百人,且無法在亂軍中施展三段射擊法,所以暫時的劣勢立刻就被扭轉,許多德川軍乘著填彈的當口,殺死了不少孟家鐵炮手。

    柳生宗矩沒想到的是,此番他真正猜中了,鈴木重秀並未設伏,如果真的要打埋伏,他絕不會隻有幾百鐵炮手,而放棄守營步卒,鈴木重秀今夜的格局其實是頗有一番深意的,他自送走島清與兄弟的棺槨後,就和其子鈴木重朝說道,“兒子,看來你我父子必把性命交待在這駿府城了,你怕不怕?”鈴木重朝笑道,“身為武士,怕的是不能死得其所,得遇左府這樣的明主,為他捐軀盡忠,乃是無上榮幸,孩兒不怕!”鈴木重秀笑著點頭道,“好!不愧我雜賀忍者之熱血,既然如此,我就明言了,主上把吸引德川家康大軍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就務必要完成,這指望駿府城是不夠的,因為駿府城易守難攻,就算德川家康下定決心進攻駿府,可一兩日不能決出勝負的話,你難保他不會撤軍。”

    鈴木重朝附和道,“正是此理,可也不能棄城,若丟棄駿河天險,遠江危機,真田大人就有麻煩了。”鈴木重秀歎氣道,“所以我們隻能犧牲自己,我決定了,城外大營不撤,且不加修繕,用此疑兵之計,牽製德川大軍,讓他們近而不敢攻,先拖一日(就拖了五分鍾),而後放棄城外數千步卒,讓德川軍攻殺,看到擊敗我們孟軍的希望,我帶本部鐵炮手五百伏於營中最深處,盡量多殺德川軍,你則帶兩千五百鐵炮手和三百步兵鎮守駿府城,若城外他們能全殲我主力,則必小窺城防,那時就算三五日不能拿下城池,德川家康也不會撤兵了,不過...孩子...這...這就要辛苦你了,為父死後,你要用三千之數對敵德川十倍之兵,若你...若你...真的守不住,就走吧,左府不會怪你的。”

    鈴木重朝堅定的搖了搖頭道,“為武士者,絕不能臨陣脫逃,既然父親現在是大將,又把駿府城托付給了我,那我一定認真守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絕無二話!請父上放心!”所以這樣兩人才分兵駐守,鈴木重秀守衛大營,且不告知部下德川軍有可能要來夜襲,隻把五百親信每日帶甲在身,槍不離手,被柳生宗矩碰上,險些一槍要了他性命。這件事情直到駿河平定,柳生宗矩越想越氣悶,拿來一名被俘的孟家鐵炮手細問,才得知原委,方才釋懷。

    再說今夜,兩軍在城下大營內廝殺,接連不停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以往的戰事,因為都是為了爭奪地盤,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所以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死傷更是不多,比如九州征伐戰,西路軍和島津軍的一次戰鬥進行了一個半時辰方才打完,雙方動用了上萬兵力,最後是島津軍暫時退去,死傷總共隻有五十多人,還有比如織田氏平定本願寺,圍剿各地一向宗一揆眾的時候,有一次前田利家帶隊,戰鬥隻進行了五六分鍾就結束了,所謂一觸即潰,漫山遍野跑的都是流民,日本戰國時期的戰鬥大抵如此。可今夜全然不同,身為孟家大將的鈴木重秀報了必死的決心,一步不退,身為德川家大將的柳生宗矩則初次上陣,且立了生死軍令狀,想退也退不得,所以兩家都是一步不退,最後造就了戰國曆史上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次戰鬥。

    大戰一直持續到天明,當所有人都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的麵容時,戰鬥終於結束了,柳生宗矩和七大將疲憊不堪的坐於馬上或者立於地上,氣喘籲籲的看著身邊的將士們,每個人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無數人躺倒在地,掙紮著哀號不止,翻滾反側,許多人斷手斷腳,已經痛得叫不出聲來,閉著眼睛倒在血泊中等死,滿地的屍首和人頭,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柳生宗矩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幕,慢慢閉上了眼睛,向先祖和眾神禱告,訴說的不是此戰的艱辛,也不是自己成就了多大的功績,而是自己終於堅持住了,終於在這場惡戰中活了下來。駿府城下營爭奪戰結束,德川軍死傷三千一百九十人,孟軍八千步卒,五百鐵炮手,另鈴木重秀本人,和旗本武士一十九人,除三十一人重傷殘疾,無力自殺,被俘外,全部陣亡!

    柳生宗矩清點完戰果後,將細則送回了本陣供德川家康禦覽,對於這樣的戰果,德川家康欣喜的幾近瘋狂,同時他也產生了一絲憂慮,如此大的傷亡卻還死戰不退,孟家上下到底都是些什人啊,和這樣的人作戰,自己最後到底能否勝利呢?而駿府城中的鈴木重朝則十分清楚的給出了答案,他眼見城下硝煙彌漫,親眼看著父親倒在亂軍之中,這些都未讓鈴木重朝有過動搖,他隻是摘下了頭盔,輕輕的纏上了一條白布帶,而後就帶好了頭盔,從容的開始布防,並寫了一份奏折上呈給名古屋的孟昭德,訴說這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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