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這點吹冷風，該著涼了。”

    朦朧一片月色如紗，清冷的籠罩著身後之人。

    將妄默默把骰子收了起來，定了定神道，”你怎醒了？“

    蔣謙沒話。

    這些年風餐露宿在外遊蕩，他早就習慣了淺眠，本來是懶得管他的，見他一直不回，到底是沒忍住。

    將妄輕笑，伸手按住他腦袋揉了一把，“是不是沒我睡不著？”

    蔣謙白他一眼，“那你繼續發呆，我回去睡了。”

    話剛完，他就被打橫抱離了地麵。

    “幹什！”

    “你我幹什。”

    將妄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回房間，一腳踹開門把懷的人扔在床上，揮手揚起疾風帶上屋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成。

    翻身將蔣謙壓在身下，他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扯開衣帶，半眯著眼棲身吻下。

    一夜癡纏，隔日醒來時又是日上三杆。

    他們並沒有去再聽一次戲，卻也聽了那個戲子的確了得。

    生得一副好麵孔，老又賜了一把好嗓子，便能引得眾人爭相追捧，該去捧場的人依舊去捧了場。

    馬車傾軋過秋風掃落的枯葉，蔣謙看著窗外出神，輕聲道，“總覺得不會這輕易被放過。”

    將妄卻無所謂，“你不要怕，我在。”

    自南中出發到蔣謙家，足足花了兩個月。

    而這兩個月的路，蔣謙走了將近四年。

    長街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青磚青瓦房高低不齊，石板路斑駁破舊，描繪著它曾經曆過的風霜歲月，淡泊而滄桑。

    紮著衝辮的孩子忽然從巷竄出，一頭撞上拉著板車的老大爺，又嬉笑著和追上來的孩子一起溜掉。

    日薄西山，落了一地金黃。

    恍惚間似是回到了年少時光，也是這般無憂無慮，歡聲笑語。

    涯倦客，卻是近鄉情更怯。

    街尾的百草堂牌匾高懸，門兩側的廊柱上縱掛著楹聯——懸壺濟世，妙手回春。

    蔣謙行至門口時，正好有人拎著紙包出來，看見他微微一愣，連忙又低下頭匆匆離去。

    門前盤踞了百年的老樹在秋風中泛了枯黃，微風一過，落葉紛紛。

    百草堂內彌漫著淡淡的草藥味，整整兩麵牆的黑漆藥櫃，格子前清楚的標著藥材名稱。

    櫃台後的人臉頰瘦削，兩鬢斑白，正探著頭眯著眼聚起眸光，吃力的瞧他麵前的秤砣，時不時從手旁的碟子撚起一撮藥葉添上去。

    蔣謙呆呆的站了許久，才開口喚出了那一聲，“爹。”

    蔣銘瑞身子一震，緩緩抬起頭，那雙曾經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然眼皮微垂，幹癟的嘴唇輕顫著一張一合，“謙兒？”

    沒等蔣謙答話，已是一把老淚縱橫。

    蔣謙愣在原地，杵成了根木頭樁子，也不知道上去扶他，老頭子就那樣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蔣銘瑞拽著他左右的看來回的看，像是怎看都看不夠，他忽然發現兒子的個頭已經長的太高了，自己又佝僂了腰，得微微仰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他剛歎了口氣，就見蔣謙提起衣擺跪在了他麵前，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

    蔣銘瑞想扶他，他卻隻是低著頭不肯起來。

    被忘在了門口的幾個人看著這一幕，都低低的歎了口氣。

    陸楊成一馬當先衝上前來，衝蔣銘瑞燦爛一笑，“伯父好。”又伸手生拉硬拽的把蔣謙拖了起來，低聲道，“你你一回來就哭咧咧的，伯父看了多難受。”

    蔣銘瑞這才回過神來，麵上有些抱歉，“一時有些激動，怠慢了你們”

    陸楊成連忙道，“伯父哪的話，是我們跟蔣謙上這來蹭吃蹭喝了，該不好意思的是我們，還打擾你們父子閑話，慚愧慚愧喂，蔣謙，你句話。”

    蔣謙眼眶通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看的將妄心直抽抽，又不好意思當著老丈人的麵撲過來摟他，急的直搓手。

    好半晌蔣謙才緩過來，“爹，這是陸楊成，這是夢鱗，這個這個是將妄，他後麵那個叫蕭淳，他們可能會賴這一陣子。”

    蕭淳，“蔣伯父好~”

    夢鱗也甜甜一笑，“伯父好。”

    將妄，“伯伯父就伯父吧伯父好！”

    蔣銘瑞笑眯眯的向眾人一一點頭，“瞧這孩子怎話的，怎就是賴了，你們呀，不嫌棄便住下，隨便住多久。”完，又心翼翼的看向蔣謙，“回來了還要走嗎？”

    將妄狗腿子一般上前一步攙住蔣銘瑞，“不走了不走了，蔣謙他以後不出門了。”

    蔣銘瑞詫異道，“那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空氣突然凝固了。

    蔣謙看看將妄，將妄看看蔣謙，夢鱗陸楊成蕭淳一齊看向他倆，心都直咂舌。

    蔣謙瞄了將妄一眼，一狠心，“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