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隻是蔣阿公含恨而死的報複,可是將妄並不是冤魂厲鬼,這事就無從解釋了。
將妄嫌棄的捂著鼻子,過去草草看了一眼,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蔣謙問,“怎了?”
將妄指指那灘人,“你看他的眼睛。”
蔣謙不解的俯下身子,伸手將蔣孝明的眼睛撐開了些,神色驟然一變,心頭有什一閃而過,卻又混亂的抓不到頭緒。
蔣孝明渙散的瞳孔隱隱泛著暗紅。
這種眼睛,他在哪見過。
將妄道,“我爹心魔發作的時候是這樣。”
蔣謙猛然回過頭,心豁然開朗,突然就抓到了那個線頭。
紀千重!
當初在嵐星鎮的山洞他見過紀千重,雖然下一瞬間就失去了神誌,可是他清楚的記得那雙眼睛——暗紅色的眼睛。
他恍然間又想到流雲鎮那個為了汲取七情而助紂為虐的人,陸楊成過那人的眼睛也是紅色的。
還有最近城發生的事情,大家為何會莫名暴躁,似乎正是因為情緒全都被莫名放大。
這一切都在指向修魔之人。
蔣謙拽拽將妄的衣袖,“你知道紀千重嗎?”
將妄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知道,瘋子,尹上靈養的狗崽子。”
蔣謙若有所思了片刻,“先不這個,你能召回蔣阿公的魂魄嗎?”
“四十九之內可以,你是想救他?”
“讓蔣阿公自己決定救不救吧。”
蔣孝明的病因是他良心不安的恐懼,是愧。
醫病隻能先醫心。
如果蔣阿公不肯原諒,蔣謙也決計不會管這不孝子的死活。
他是善良心軟,卻也有自己的原則。
將妄招招手,攬住他護進懷,伸出手在空中畫了個簡單的符咒。
不一會兒整個屋子溫度驟降,陰陰冷冷好像突然下了地窖一樣,將妄感覺到懷的人微微一哆嗦,還悶悶的了句,“果真沒有溫延澤那麻煩”
不消片刻,屋子的西南角漸漸化出了個淺薄的影子,瘦骨嶙峋形如枯槁。
蔣吳氏一聲尖叫,瘋狂的向蔣謙他們退去,滿臉的驚慌恐懼,再沒了半分剛才的潑辣模樣。
將妄更加嫌棄的摟著蔣謙往旁邊讓了讓。
“孝明”
聲音蒼老而虛弱。
蔣阿公直直的飄向床邊,卻又在快到時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陰氣隻會讓兒子的病雪上加霜。
老頭遠遠的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看向蔣謙,沙啞著嗓子聲哀求道,”救救我兒求你救救我兒“
蔣謙看著他簡直心驚肉跳。
鬼的形態會停留在死亡前的那一刻,蔣阿公分明是被活活餓死的。
渾身潰爛,饑餓/難耐,兒子兒媳卻冷眼旁觀。
他幾乎可以想象,在最後一刻彌留之際,這個老人是在怎樣的絕望中咽了氣。
即便這樣,他還一聲一聲的哀求著,一心想救他那個不孝子。
這世上沒有哪個父親真的想害自己的孩子,無論他做了什,也都一定會原諒。
孩子在父母的眼,永遠都隻是他們的孩子,僅此而已。
父母恩勤,撼動地無可比擬。
將妄讓蔣吳氏嚎的心煩,伸手一指,憑空出現了一隻幹枯的鬼手捂住了她的嘴。
這下到好,蔣吳氏嚇的眼白一翻昏死了過去,安靜的徹徹底底。
蔣謙掙開將妄,輕聲了句沒事,又恭恭敬敬的朝蔣阿公俯了俯首。
“阿公,孝明叔得的是心病,阿公若肯原諒他,便好好與他,讓他解開心結。“
鬼是沒有眼淚的,蔣謙卻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蔣阿公在哭。
“孝明啊,是爹不爭氣拖累了你們,死了也好,活著也是受罪,你不要再自責了,好好活下去爹才能安心走啊”
蔣阿公隻敢遠遠的看著蔣孝明,盯著他絮絮叨叨的了許多話,把沒機會交代的後事一一交代了,包括他在後院的樹下埋了一壇子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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